入了夜，才听到汽车的声音，主宅的灯也亮得灯火通明的，知道是利伯川回来了。
三姨太进进出出了几次，终究也还是没等到人。
沈蜜心里知道，今夜利伯川是不会过来了，说不上是有些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一整夜睡睡醒醒的，似乎做了好些个梦。
一会儿被利伯川紧紧抱在怀里，他一贯的清清冷冷的气息缠绕着她；一会儿利伯川又狠厉地看着她，说她要是敢和顾庭筠乱说一个字，就碾碎她的骨头。
到中午，前头送了些衣裳首饰过来，是三少带回来的礼物。
沈蜜瞧着都是些寻常款式，也没指定哪件是谁谁的。有些意兴阑珊地挑了几样，心里倒是愈发有些惦念了。
不仅这一日，利伯川又没过来。连着一个礼拜，他都没在小公馆现面。
除了大姨太，其他人连主宅的门都不能进，指着大姨太说点什么，她也答不上三两句，只说这次三少带了重要的朋友回来。
白湘君磕着瓜子，打出一张牌，瞥了沈蜜一眼，笑道:“你们说三少这次回来，怎么连人影都没看到，呵呵，我们还好说，这千娇百媚的花国皇后，他也不惦记！”
两人分开时，本是最情浓的时候，要说想念自也是有的。只是如今在沈蜜心里，最紧要的是搞清楚，利伯川对她到底是不是利用。可这人的心思本就难以琢磨，她也不可能敢张口去问他。
主要她心里对顾七的话已信了八九分，就是见了面，她恐怕也是这样疑疑惑惑的，还怕一不小心惹他生了疑心。
现下别说拈酸吃醋了，就是见他，她都有点发怵。这样一日日地盼着，心里的惶恐倒是更深了些。
她抬眼看看二姨太，轻轻道:“碰！”
三姨太今天手气不好，刚摸了个好子儿，就被碰走了，狠狠剜了二姨太一眼，气道:“你打牌就打牌，管人家的事干什么！你新来时是有多风光，我反正是没见过。老大你来讲讲古，看老二年轻时是把三少迷成了什么样子！”
大姨太正头大，一个劲鼓捣手里的牌:“别吵，别吵，我这是不是糊了，等等，我看看啊……”
二姨太想想，气不过，把手里的瓜子全甩到桌上，怒道:“哟，我这说几句笑话，是踩了你的尾巴还是怎么了，你在这跳什么跳。老幺的性子我是顶喜欢的，难道我还能说她的不是。我是不年轻了，你倒是年轻漂亮，三少总共进过几次你的房，我还是数得清的！”
三姨太跳起来就掀了桌子，牌子儿哗啦啦的蹦了一地，恨不得扑上去挠二姨太一把，嚷道:“我还怕你数了，只怕你不认数，就是再怎么数也比你多……”
大姨太见牌也没得打了，还动上了手，急道:“这怎么还动上手了，三少总共在家几天，见我们这样，还当平日里听的那些都是真的。”
二姨太三姨太听了虽还是气哼哼的，倒是不再动手。
哟，这居然能刹得住，大姨太这话挺管用！沈蜜想，“平日里听的那些”，这是说谁呢？
“亏得老幺是个省心的，要都是你们这样的暴脾气……”大姨太见消停下来，摇着头笑着加了一句。
乔丽欣一肚子气正没处发，拽着话，就瞪着沈蜜道:“可不是，不然怎么在三少那也是独一份呢！平日里听人讲舞场子那些事，就跟说书一样，现下我们也跟着沾沾光，虽不能享爷们的福，倒能见识见识这头牌红姐儿的风采。”
沈蜜抱着汤婆子，靠着沙发扶手立着，在心里骂了一句娘，这火终于还是烧到她身上来了。
“怎么，老三这是想去逛逛舞场子。”一声冰冰冷冷连起伏都没有的声音传来。四人听到忙向门口瞧了去。
利伯川穿一身黑色的大衣，露出雪白的衬衣领子，清冷矜贵的脸上，似带着一丝王者的薄怒，自雪地里走了进来。
沈蜜瞧着那张脸，心便突然急急地跳了起来，听着他说的话，眼中涌上些酸酸的委屈来。
三姨太被利伯川看到那副样子，本是有些胆怯的，见他瞧她，便嗫嚅着走过去，叫了声:“三少……”
又撒娇地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她生得小巧，眉眼也精致，这样微仰着头，做出求饶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让人不忍。
她见俏得很，见利伯川没有甩开，愈发的活泼起来，欢快地说道:“家了来了这样一个美人儿，我怎么不好奇，从来都只是听过，没见识过。不过那地方我一个女人家家的，是再不肯去的。”
一面说一面就把利伯川往她房间那边拖，口中唤道:“桃儿，快倒点热茶到我房里来，给三少暖暖。”
利伯川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打了个圈，跟着三姨太去了。对沈蜜就像地上打翻的麻将桌，一眼也就过去了，翻不翻的和他有什么相干。
利伯川身边女人虽多，但这还是沈蜜第一次看到，他当着自己的面和别的女人亲近。看着他低眉看三姨太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捶了一下，闷闷地疼起来。
大姨太二姨太见利伯川才打个照面，就被老三弄走了，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先前还指着他为了沈蜜，给老三一顿排头，如今看来沈蜜还真没她们想的那样受宠。
大姨太见她的丫头梅心正端了热茶上来，忙道:“快，送三姨太屋里去吧！”
二姨太翻了个白眼，道:“老大还真是一等一的贤惠人……”
“老幺也是个人才，都被人骂到头发尖了，不回嘴不说，告个状还不会？这么好巧不巧地让三少碰上，白搭了。”
见沈蜜不搭理，甩甩手往屋里去了，嘴里还在说:“还头牌，切，就这功夫还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