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蜜醒时,已经是大中午了,利伯川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今天身上可比昨天还疼。
哎,也不知道林婉仪会不会又在哪等着她,算了,这几天乖乖在家呆着吧!
沈蜜在床上滚了几下,大声喊:“阿娣,阿娣,有什么吃的?”
阿娣在门口细声道:“小姐,有客人找你。”
什么人啊?沈蜜差点蹦起来,不会是林婉仪吧!能不能让她先歇两天。
客人已经自己进来了,一个仪态高贵从容的女人,背光站着,冷冷打量着沈蜜。
沈蜜有点郁闷,这还是她家吗?谁谁就进来了。还好等她睡醒了。
“你收拾一下,回利家。”女人的声音有一种习惯了发号司令的淡然。
“回利家”?回去见利家人?利英蕊告状了吧!还要“收拾一下”,该不是要她回利家老宅住吧?
不不不,坚决不,绝不能回利家,那里有利督军、利夫人、利英蕊他们,还有出身比她高的姨太太们。还有,回了利家她到时候怎么带着她的钱走,听说大户人家的下人也会欺负人,还偷钱。
“我不舒服,阿娣帮我去请一下医生。”沈蜜捂着肚子蜷起来。
“天黑之前搬回利家,明天这栋楼就是别人的了。”这不是喜欢讲废话的女人,留下话,转身就走。
“大姑奶奶!”沈蜜忙爬起来喊了一声。
“见过我?”利英来挑挑眉。
“猜的。”沈蜜摆摆头。
“大姑奶奶,我出身低,不敢想进利家的门,三少虽给了我姨太太的名分,恐怕和我也不过好上几年的光景,我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到时我们好聚好散也便罢了,何必去扰了家里的长辈。”这几句话半真半假,沈蜜讲出来倒也有几分真诚。
利英来回过身来,仔细瞧瞧她,缓声道:“你先搬回利家吧,老三出门去了,是他让我来接你回去的,如今不太平,回利家好照应。长远的事,等老三回来,你们再做计较。”
这段话意思太多,沈蜜张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知道回利家的事是改不了了。
又不是到今日才突然不太平,往常没有利伯川,她还不是好好活着,怎么如今就只能在利家才太平了,真要护着她,三少手下还这点人没有吗?
真正原因是什么,就算她问,哪个又会跟她交待。
利伯川昨天把她欺负得那样狠,不声不响就走了,招呼都不打一个,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
这样委委屈屈想着,眼圈就红了,再抬眼,利英来已经走了。还好来的是利英来,总算话是平平和和说的。
阿娣进来说,外头留了几个下人,说是帮忙搬家的。说话间神色也不免有些惨淡。
沈蜜起来抱抱她,又出去看了一眼,屋子里乱糟糟的,他们已经在搬了,想是得了利英来的指示。
这屋子置办时,虽也没想过一生一世,却再没想到只住这三五天。说是为她置的,到头来没一样她自己能做主的东西。
当下也不再多想,回屋把贵重些的首饰银钱都收好,存去银行。
其余的衣物等只分出类别来,交给阿娣装箱。
最后只剩下阿娣的去留,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带阿娣去利家,托人给她赁了个屋子先住着,之前的一些私人物件索性也都放在那里。
到上车时,阿娣说:“小姐,你不回头看看。”她心中到这时才难过起来,又没有家了。却终究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死物而已,做什么去留恋它。
利家的老宅建在大燕山半山腰的一大片平原上,上山的路虽蜿蜒曲折,风景却甚美,特别是入宅的那条银杏大道。已是秋末,金黄的落叶铺了满地,遥遥望不到头,有一种岁月悠长的美好。
主宅背山而建,中庭八间四层,两翼斜张,前面伸出宽阔的廊檐,形如一只展翅的鹏鸟,甚是壮观。
此时暮色将至,风声呜咽,汽车带着沈蜜从老宅的左翼绕过,留给她的印象阴翳又压抑。
利家的姨太太都住在老宅后面的小公馆,一栋浅灰色的西式小楼,距主宅约有五六百米的距离。
大姨太正等在大门口,白白净净一张鹅蛋脸,看着甚是和气,她是利夫人的远房侄女。
带着沈蜜去看房间,一面开了窗,又指派丫头们搬行李,口中也没停。
“这样的好事,三少也不早些传个信回来,我这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准备得齐不齐全。若有什么缺的,只管言声。”
沈蜜的房间在小公馆的北边,是个小套间,床和衣柜在里间,妆台旁边有个造型很漂亮的窗户,外间是起居室,大沙发背墙放着,临窗摆着水仙。
沈蜜喜欢那两扇大窗户,不过这山上是真冷,窗户开了一会就不能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