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我跟娘了吗？”
张青绯醒来，听到了一句他记忆里很久没有听到过的声音，一时有些怔然，面露迷茫。
但张青绯心里素质高，他转瞬就回过神来，看着趴在他床边的还是小屁孩的颜若风。
为了证实他心里的猜想，张青绯毫无心里压力的伸出手，对准着小若风没什么肉的脸颊，狠狠一掐。
张青绯收回手，他问：“痛吗？”
小若风捂着脸，听到张青绯的话，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不痛。”
张青绯又是一掐，再问：“痛吗？”
小若风说：“不痛。”
张青绯想，那就可能是真的在做梦，他被车撞了，那种程度的车祸他应该是死了才是，这也能碰上鬼打墙？
张青绯突然有些沉默，他把小若风从地上抱了起来，然后把他脚上穿的鞋子给脱掉。
张青绯把小若风塞进床里，然后抱着他，这并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慈父心理，据说鬼都怕阳气十足的童子。
张青绯八百年前就不是童子了，只能委屈他这便宜儿子了。
小若风趴在张青绯的胸口上，他第一次跟父亲一起睡，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爹爹，你是有一点开始喜欢我了吗？”
张青绯觉得这小破孩挺可怜的，看在他帮他挡鬼一脸不知情的份上，张青绯说：“一点是有几点？”
小若风伸出他的拇指，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指着拇指，凭着月光张青绯看出了小若风指着的东西，是指甲盖上的一点细小的白点。
小若风说：“就这么点。”
还真是一点。
对于颜若风，张青绯挺复杂的，说喜欢吧也没有，说不喜欢吧也不是，不然他也不会犯抽把财产全部捐给颜若风。
张青绯想了想，说：“不讨厌你。”
这是张青绯认为最正式官方的回答。
但小若风很有杠精的体质，大概张青绯从来都没跟他说过这么多话，这导致颜若风长大了他也没看出来。
小若风说：“那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是讨厌。”
“为什么会说不讨厌？”
张青绯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小杠精。
但他张青绯没认输过，他今天偏要跟这小屁孩杠下去。
张青绯说：“不讨厌，就是在讨厌跟喜欢的中间，这是一个界限。”
小若风说：“什么是界限？”
张青绯说：“你就是那个界限，界限的两头就是我跟你娘。”
小若风说：“那你是讨厌那头的，还是喜欢那头的。”
张青绯觉得讨厌配不上他，于是他说：“喜欢那头的。”
小若风哦了一声，他打着哈切，却一点也不困，他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的整理顺序。
“你是喜欢那头的，我跟娘是界限那头的，也就是说你喜欢我跟我娘。”
张青绯：小杠精。
张青绯觉得跟一个六岁的小屁孩计较是个很脑残的问题，更何况这是个梦，他给小若风盖上因为动作而往下滑的被子，说：“睡觉。”
说完张青绯才想起门还没关，但他不想起来，于是他对小若风说：“帮忙把门关上。”
小若风正准备起床，那门吱呀一声就关上了，张青绯听到声音以为是鬼来了，不敢进来是因为害怕这小屁孩，他也无所畏惧，只是拍了拍小若风的头，说：“今晚跟我睡。”
小若风耶了一声，然后跟张青绯说：“刚才是娘把门关上的。”
张青绯想，得了吧，那明明就是鬼，什么你娘你娘的。
姜嫦雪本来蒙着被子在小声的哭的，刚才被张青绯的拍墙声吓了一跳，然后她就从床上摔了下来，爬到床上后，为了防止哭出声音，她只能用被子蒙着。
她越哭越觉得委屈，主要是张青绯的冷淡。
认识张青绯是王奶奶介绍的，王奶奶是姜嫦雪的隔壁邻居，经常给地瓜或者是土豆给姜嫦雪吃。
姜嫦雪舍不得吃，就都喂给小若风吃了。
小若风是她姐姐的孩子，她姐夫参兵去了，姐姐难产生下小若风就去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姐夫，连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
为了不让小若风从小遭受，“你爹怎么不回来啊？”“听说你娘把你生下来就死了”“你怕不是个煞星”……这样的白眼。
姜嫦雪16岁就把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若风带回村子里，对外都说是她的亲生儿子。
类似于“你爹是不是不要你们跑了”这样的闲言并没有出现，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对她很友好，知道娘俩困难，有什么好吃的还时常挤出一点分给他们。
姜嫦雪舍不得吃，就都喂给小若风了。
但小若风懂事，从来没问过他爹哪里去了，每次别人给他什么，他都会留回来跟姜嫦雪一起分享。
然后19岁那年，王奶奶拉着她的手，悄悄的说，村尾的张二叔家里的儿子，你认识吧。
姜嫦雪说她认得。
家里六亩地，房子是青砖瓦房，房子的后面留出来一大块地，用来养鸡鸭这些，还用青砖把那块地都围了起来，张二叔这些年来一直是独自一人，他老婆因为难产去世了，这些年来就一直没有在娶妻。
王奶奶说：“他爹快不行了，死前想让他儿子成家。”
姜嫦雪明白了王奶奶的未尽之语，她见过张青绯一面，对方长的很好看，跟她见过的所有男生都不同，他做什么事情都是懒懒的，让人觉得他提不起劲。
王奶奶说：“给个回答，你要还是不要。”
姜嫦雪想，她回答了也没什么用，万一张青绯拒绝了呢？
但姜嫦雪说：“会对若风很好的吗？”
王奶奶说：“会。”
姜嫦雪说：“我要。”
也不知道王奶奶跟张二叔说了什么，张青绯来娶她了，他好像有点不太愿意，但还是一手牵着她一手抱着小若风把她带回了家。
他是真的不嫌弃小若风的，姜嫦雪心想，希望好好过日子。
张青绯放了两条鞭炮，不少人来祝贺他们，农村里简陋，也不会办什么酒席那些，就是走个祝贺的过场，福寿村里普遍的穷，但张青绯还是杀了一只鸡，烤了一只鸭，在家煮了八个鸡蛋。
姜嫦雪有些拘束，张青绯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的鸡汤跟鸡肉，然后在撕下来了一只鸭腿，再给她剥了两个鸡蛋。
张青绯说：“吃吧，别省，以后你可是要做事的。”
姜嫦雪低头喝汤，一言不发，她还是不习惯跟陌生人说话，即使这个人是她的丈夫。
张青绯像是很喜欢小若风，他把小若风抱在怀里，给他把鸭腿肉一片一片的撕开，然后放在小若风的嘴巴里。
喂鸡汤的时候，他先是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在放在唇边觉得不烫了，才喂进小若风的嘴巴里。
小若风就瞪着他的眼睛，张开嘴巴等待着张青绯的投喂，准备嗷呜一口把喂进嘴巴里的东西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