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什么事吗？”老爷爷声音微颤，显然大晚上对眼前两位初来驾到的年轻人感到有些害怕。
“老爷爷，不好意思，深夜造访，多有冒犯，我们兄弟二人是来寻人，敢问老伯可曾看过这画中人呢？”不等大力问话，林二力急忙上前，手作揖恭恭敬敬地问道。
“老伴，你出来一下。”老爷爷努力地瞪大了眼睛，盯着画中人搜索着记忆，似乎是不肯定，叫了老伴出来。
“你这挨千刀的，大半夜不睡觉作甚子勾当？”话毕，一个肥胖驼背的老奶奶气呼呼地拄着拐杖出来。
“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好，你这个老不死的，越老越花心不成，居然还惦记着前天哪个贼婆娘！”老奶奶二话不说就拧着老爷爷的耳朵开骂。
“唉哟，娇花，痛！痛！痛！”
听到这番对话，兄弟俩喜出望外，林二力就差泪花蹦出来了，寻找多日终于有了结果，任谁也忍不住欢呼雀跃。
“太好了，此人正是家母，敢问大伯是昨天是什么时辰遇到家母，她身体无恙乎？又往了何处？”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林二力快语连珠地逼问，泪水更是在眼眶里一直打转转。
闻话，老奶奶也怔住了，松开了手，呐呐说道：“外面风大，你们还是进屋子里说吧。”
三人围着一张木台饭桌坐下，桌子中间放着一壶油灯，灯光虽然不是很明亮，但也把众人样貌照得清楚，偌大的轮廓背影更是刻在墙壁窗户上。
“嚓！”老爷爷叼起了一根烟枪，准备开始抽起烟来。
“来，喝杯茶，暖暖身子。”两枚充满茶垢的杯子摆在了二力兄弟面前，一个长嘴大铜壶正挎在老奶奶肩膀上。
林二力正感疑惑老奶奶扔了拐杖后，行动竟然是如此迅捷，突见老奶奶头向前一伏，右腿往上一扬，整个身躯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燕子，而肩膀上的铜壶茶水犹如一条线完完整整地注入了林大力的杯子中。紧接着老奶奶反剪双臂，将长嘴壶置于身后，令茶水从背后倾斜而下，流进了林二力力的杯子里。
如此绝艺令人大为惊叹，但更令人咂舌的是，老爷爷一吐烟雾后，烟气居然不是四处蔓延，反倒是迅速聚拢凝成了一个人像。
绝对没看错，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林二力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是他母亲的人像。
饶是一向杀猪宰牛，见惯了鲜血的林大力，此刻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额头上竟然也会冒出了几滴汗水。
此两老人莫非是会武功？
林二力大吃一惊，他也浏览过不少民间关于侠客演义的书籍，对武艺更是心驰神往，也曾通过门路淘到一本普通的拳法书籍，里面都是一招一式，套路有板有眼，但是自己真正一练起来，不到一刻钟就打退堂鼓了。
至于江湖上卖艺心口碎大石，口吞利剑这些伎俩更是招摇撞骗，算不得上是真本事。
这老爷爷一手吞烟吐雾凝气成像的本事简直是匪夷所思了吧，这根本就脱离了武学的范畴。
这一刻，林二力才真正见识到武术是如此匪夷所思，神秘莫测。也滋生了学武的想法：反正考文是没指望了，反倒不如弃笔从戎，去沙场厮杀博取几分功勋也好光宗耀祖，再不济武艺学成当个镖师，也是威风凌凌，吃香喝辣，倒比大哥这等屠夫低贱职业强。
“一时技痒，忍不住卖弄两手，老身让年轻人见笑了。”
老奶奶坐下凳子，看着林家两兄弟，宛如看自己亲生孩子一样，目光充满了慈祥和关爱。
“老夫，是昨天看到家母的，那时候她脸上充满了污迹，眼神空洞，衣裳有些破烂，浑身散发着臭味，头发乱糟糟的，像被狗啃过一样，鞋子磨破露出脚趾了，真是可怜啊！”老爷爷漫不经心地说着，林二力听着却感到鼻子一酸，泪水不争气地留了下来。
“我看她无苦无依，便带她回家，加热了剩饭剩菜给她吃，她倒好了不但吃得精光，还把一些瓜果菜蔬连皮带籽生吞活咽下去，天可怜是多少天没吃饭啊！反倒是娇花疑我沾花惹草，把人赶了出去。”
“老不死的，你还好意思说，领一个陌生女人回家大吃大喝，把自己当作主人一样，我当时就气不打来，哪里管得那么多，况且你年轻少就风流成性，谁知道是不是狗改不了吃屎，老牛吃嫩草！”
“混账！”老爷爷气得一把烟枪按在桌子上，对着老伴吹胡子瞪眼。
“那她最后往哪个方向离开了？”
“山里！”
“汪汪…”
自从大力两兄弟一进老爷爷家门，村里的狗就不吠了，但是现在突然又开始狂躁不安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从昨天起每到这个时候，村里的狗会叫得特别凶，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撞鬼了呢？”老奶奶不耐烦地说道，但看了林家二兄弟突觉话有所失，不觉讪笑了一下。
“你是说这狗吠声是从昨天这个点才开始的吗？那么具体是村里哪个方向的狗吠声最密集呢？”
“就村西头，靠近后山那边！”
林二力觉得有些疑惑，心中一动，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站起来激动地说着：“我知道母亲在哪了！”
林大力和林二力举起了火把向着村西头出发，原本月黑风高是不愿意两位老人出来的，但两老人却以带路为由，坚持出来。
想来也奇怪，林家兄弟正值血气方刚，年轻力壮的年纪，走路起来应该很快就把两老人撇下，可结果却是出乎意料，两老人在前头遥遥领先，林大力急步跟上，林二力却是气喘吁吁地跑起来跟上他们。
终于来到了村西头，突然间，老爷爷指着百米之处的瓜田说：“哪里有动静！” 话音刚落，两老健步如飞般奔向了瓜田。
“啊，嘶……”
等到林家兄弟跟上时，火把一照，却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妇女，卷缩着身体，手里拿着扳碎的西瓜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娘！”林二力再也忍不住向前跪着，声泪如下，颤抖的手抚摸着母亲的头发。
眼前的怪女人这下安静了，再也不发出怪叫，反倒是在啃着西瓜，还把一个西瓜瓢递给林大力，露出了黄黄的牙齿在嬉笑。
“苍天有眼，不绝人伦！”老爷爷负手看天，乌云消散，明媚的月光倾泻下来，见证了亲人相逢感动一幕。
怪女人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一样，跟着林家兄弟回到老人家，老奶奶更是带着她去梳洗一番。
“老爷爷，我谢谢你！”似乎是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样，林大力从内衫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包，打开是几锭银子，还散发出猪肉独有的骚味，林二力知道这是大哥平时积攒下来的积蓄，鼻子不由得发酸。
“这，这怎生消受得了。”老爷爷没有伸手去接，别过了脸去，但眼珠子却还是瞥着牛皮纸上那亮花花的银子。
“啊！这多不好意思呀。”老奶奶走了过来，眼睛发亮一把夺过银子往兜里揣。
这时，一位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虽然是粗衣葛布，但脸上焕发出了光彩，起码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正常人。
就这样由林大力骑着马载着林二力和母亲赶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