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思思比划完又拉着周程的手。
她这次不知看到了什么东西，拽着周程就要跑。
可怜某人一大把年纪，实在跟不上，不停地叫于思思慢点。
于思思指着前面咯咯笑：“奶奶，那儿有个圆圆的球在跑！”
周程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一个塑料袋被风吹着滚。他毕竟不是真的老人，也没有兴致陪着于思思追塑料袋。放手让小孩去玩，他站在原地等着。
虽然小孩子也很可爱，可他更想要长大后的于思思啊。
站在这刚好可以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他确定了于思思的存在，还见到了她甚少提及的亲人，既然上个故事是说于思思的妈妈，那这个故事肯定也是围绕她们展开的。
他要完成任务，必须得在她们身边待着，问题在于，他一个高龄老太，怎么厚着脸皮待在人家家里，而且这具身体的家人肯定也不允许。
他总不能天天跟着于思思吧，从外人的角度看自己像憋着什么坏心思似的。
唉，烦人。
话说回来，“海的女儿”对应于薇抛弃母亲，和丈夫离开家乡，离婚后又失意地回来了，他当时作为一只猫，没法行动。“她是一个废物”里只讲了洗衣妇被人看不起，她和儿子并没有遭到实质上的身体伤害，那他这次是不是只需要在听到风凉话后反击就可以了？
语言的力量虽不能造成物理伤害，精神伤害却可能残留一辈子，仅仅凭他出言反驳几句，真的能有积极改变吗？
还是说，他来这里，并不能充当所谓的救赎者，只能作为一个见证者？
要思考的事情太多，桩桩件件都没有确切的解决办法，周程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觉得自己就是讨人厌的十万个为什么。
总之，乖乖等着不去做点什么也不符合他的风格，他一个大男人又不会被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打倒，碰见挑事的干就完了。
周程给自己打了打气，整个人又活力满满，只是某人似乎忘了他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
*
老旧的瓦房里，周程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听面前的中年妇女“指控”他。
“妈，不是我说你，”
别，我可不是你妈。
周程生无可恋，老太太咋一大把年纪了还被指着鼻子教训，“过完年你就70了，你怎么还天天往香菇棚跑。腿脚不方便出事了咋弄，不要到时候又给我摊上事，我哪来莫多时间！”
周程听明白了，这女人关心归关心，好像还带点嫌弃的意味。
不过，于思思一个小孩还在这呢，说这些不太合适吧。
他模仿着“老姐妹”的口吻：“娃儿还在咱屋里头，你少说这些话。”
女人似乎更生气了：“奥，你说哩，你把这娃儿带过来做啥，生怕人家不知道咱和那家子有往来？”
于思思感觉自己不受欢迎，毕竟年纪还小，被吓得哭起来。
周程头都要疼了，赶紧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柔声安慰。
他还是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生硬无比，于思思越哭越厉害。
他又气愤又好笑，小孩也太容易哭了，他从没见过长大后的于思思流眼泪，听这女人的意思，于思思一家恐怕挺不招人待见的。
把于思思哄睡后，女人送小孩回家，周程试图跟着，至少摸清她家在哪，被勒令待在家里。
行吧，他现在弱小可怜又无助，只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女人很快就回来了，张罗着开始做饭。
周程蜷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和她闲聊。
其实他在刺探消息。
“怎么就怕和那家往来了，你怕啥？”
女人今天中午打算做面条，一边和面一边说，“唉，妈，你真不不知道假不知道？我原先还见过那于薇，瞅着有点机灵劲儿，怎么闹出个和男人偷跑的事。你看现在，还不是又跑回来啦！都不嫌丢人。”
周程虽然不赞成于薇为了男人抛家弃母，但她愿意回来就代表已经和过去和解了，这怎么乡里人说话还这么难听。
“她和那男人不是和平离婚吗？”
女人手上动作不停，“哎呀，那都是虚的，还不是那男的有钱不要她了，还不如当初老老实实找个人嫁了，现在带着个拖油瓶，谁敢要她？”
以周程的年纪，实在理解不了他们老一辈的话。
于薇自己不后悔就行，就算后悔，那她也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怎么这些人还说三道四个不停。
他寻思他爸妈也不这样啊。
大概周程从小生活在城市里，没有多和这些人接触过。他出车祸前所在的世界里，虽然大城市提倡单身主义的人越来越多，但小县城的人大多还是认为一辈子不结婚是疯话，更别说二十多年前了。于薇这档子事在当时绝对震惊全镇。
周程知道他再反驳也无济于事。
女人倒像打开了话匣子，“哼，要不说她以前能撺掇人和她私奔呢，小小年纪不知检点，我听说现在还有男的找她呢！她要是真的再有本事拿捏住一个男人，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听这尖酸刻薄的话，周程就不知道为什么女性能对女性产生这么大的恶意。
怎么说于薇也是他认定的未来丈母娘，更何况他知道于薇不是那样的人，这么说话未免太过分。
周程怒火攻心，脏话还没说出口，突然感觉身体被掐住。
*
谢邀，刚从老太太壳子里出来，感觉良好。
没错，周程第一次在任务世界里穿到两个物体身上。可喜可贺的是，这次的附身对象他很熟悉。
于思思和猫玩了一下午，两个人身上都脏兮兮的。她记得姥姥的话，要把大猫洗干净才能上床。
所以姥姥准备好铁盆后，她自告奋勇来洗猫。
七七不想进水里，之前被姥姥洗的时候就疯狂挣扎，这次也不例外。
周程就是在于思思两只手掐住猫肚子把它往水里放的时候穿过来的。
他还没搞清楚，身体就进了水里，紧接着头也被按进去。
救命，呼吸不过来了！
周程奋力起身，顶开了按在他头上的的罪恶之手。
“七七，你还会吐泡泡诶。”女孩好奇的声音响起，眼见着又要动手按他。
周程下意识的出声，“等一下！”
我靠，他这次咋会说话了！
于思思听到声音开心坏了，她也不好奇猫怎么会突然开口，只兴奋地拍手，还叫姥姥出来。
“嗯嗯，猫猫都会说话。”声音从屋里传来，老人显然没信她的话。
周程乍一看到于思思，差点两眼泪汪汪。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是刚才明明才中午，怎么一下子天都要黑了。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他竟然会说话了，可得好好把握住机会。
小孩对新事物接受度高，大人可不一样，他要是被发现能说话，指不定会被乱棍打死，得守住这个秘密。
“思思啊，我会说话是咱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能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于思思小小的嘴巴张成“O”形，随即捂住了嘴，左手紧贴右手，乖巧点头。
“那我们拉勾勾。”周程伸出一只猫爪子。
于思思小手握住了它。
两人意见统一，周程打算从盆里出来。
“不行，姥姥说要洗干净才行！”
不是吧，他是个人诶。
又不能反抗，还不如乖乖配合，争取早早结束。
于思思乐在其中，一会儿揉搓猫肚子，一会儿摸摸猫猫头，每一处地方都要打湿。
周程感觉浑身湿哒哒的，水温还没体温高，难受极了。
这应该列入满清十大酷刑里。
终于洗完，周程如获新生。
盆被丢在院子里，于思思抱着周程往屋里走。
这间屋子挺小的，进门正对是沙发，沙发前摆张矮桌，左手方向有一个大炕，大炕连着老式灶台，右边背靠着门放着一个瓮，再边上就是做饭的地方。
外婆正在切韭菜。
周程没见过这种布置，他刚才看到院里的土墙就猜到里面应该不是太好，但他也没想到这么简陋。
他从前听过同学说家里面什么卧室厨房不分开，几个人全都住一起，以为开玩笑听听就过去了，今天居然真见了。
他附身的那个老太太家里条件都比这儿好。
周程不知道，农村很多户情况大体都是这样，还有人住在土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