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防护罩内的上位者看不起贫民区里挣扎的下位者，林毅见过太多了。
他在酒吧端盘子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和他一起打工的贫民区街坊被一群富家子弟用脚活活踢死！之后，那天在酒吧的每个人都收到一笔封口费，包括林毅！
林毅用那笔封口费和自己在酒吧打工一个月的工资换回了一起打工的街坊的尸体，又用自己两个月的工资给联盟护卫队的人，把他埋在了贫民区最外层那片广袤森林入口处的平原缓冲地里里。
护卫队的人告诉林毅说，那片缓冲地区可是专门埋葬烈士的！
再之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林毅离开了那家酒吧，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去过酒吧！林毅在茶馆打工的时候还碰见过那几个打死人的富二代。
看着他们依旧光鲜亮丽，林毅的心就隐隐阵痛，总是不自觉想起那个一起在酒吧打工的街坊惨死的样子。
不光是城内人与贫民区的人之间有差距，甚至就连贫民区的人彼此之间也会有相对而言的骄傲。
聋哑小孩常乐就是一个受害者！贫民区的人会在背地里控诉城内的上位者，当遇到更弱势的群体，他们会做出和那些上位者相同的选择，甚至变本加厉。
林毅是三年前去埋葬自己街坊的尸体的时候认识的常乐。
和今天一样，小孩独自一个人跪在两个埋葬在一起相距不过一米的坟墓前，两只手不停地对着空气比划，脸上带着笑，却没有任何声音。
林毅当时就很好奇，以为这个小孩在做什么奇怪的祭奠仪式，而且这小孩竟然能一个人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
林毅没有打断男孩，埋葬好街坊的尸体之后就静静地站在男孩身后不远处，看男孩双手比划着奇怪的动作。
林毅看到了那两个墓碑上的名字，一个叫常城，另一个叫刘欢欢，林毅猜测应该是男孩的父母。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男孩结束了动作，冲着墓碑磕了三个头，才起身离去，结果转头就看到了林毅。
男孩一惊，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林毅才知道男孩是个哑巴。
林毅跟男孩解释说自己看他一个人，想送他回家。
男孩还是没懂他意思，依旧只是比着手语，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林毅尝试着在地上写字“我看你一个小孩儿在这儿很危险，所以想送你回去，我没有恶意的。”
男孩看懂了，停止比划，在地上写到“谢谢大哥哥，我的耳朵和嘴巴生病了，说不了话，也听不到大哥哥说话的声音。”
林毅长舒一口气，内心感叹幸亏自己认真学习了从老李头那儿换的识字书，不然今天可就麻烦了。
“对不起啊，大哥哥，没有吓到你吧？”小男孩又在地上写到，眼睛里满是歉意。
“没有没有，是我的错”林毅在地上写到，安慰着男孩，同时内心深处一阵刺痛。
或许这就是让人自卑的善良吧，明明受伤的是自己，却还在用自己的伤口安慰别人。
林毅将男孩送回家，发现家里还有一个六十岁的阿婆。从阿婆那里林毅得知那两个墓碑上刻着的正是常乐的父母的名字，而常乐的父母是六年前野兽暴动的那场战争中保卫常城的英雄。
从那以后林毅就经常带一些东西去找小常乐，陪小常乐写字聊天，跟他学习手语。
……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林毅一只手摸着小男孩的头，另一只手提着用黑色合成袋装着的牛肉和小吃心里暗道。
两个人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眼中走进巷子深处的一个小院子。
这个院子是联盟为小常乐和他奶奶建造的，而且联盟每月会给祖孙二人打两千联盟币做生活费。
“阿婆，我来看你了”林毅进了院子就大声喊道。
听到林毅的声音，大门右侧的黑色小厨房里传来老人慈祥的声音。
“小毅啊，快进来快进来，小乐天天念叨着你呢，你可算又来了”一个围着已经褪色的淡粉色围裙，两只手沾着面粉，略微佝偻着身子出现在在厨房门前。
“啊啊啊啊！”小常乐一边笑，一边冲老人扬了扬手里的冰糖葫芦。
“好好好，你小毅哥给你买的糖葫芦，小心吃坏牙齿”老人笑着说道，一边请林毅进了厨房。
“小毅啊，你坐在椅子上等会儿啊，阿婆给你做好吃的”老人一边继续手里的活儿，一边说道。
林毅把手里装有牛肉的合成储物袋放在灶台上，说道“阿婆，这个是我刚买的牛肉，正好用来做牛肉面吃！”
“你这孩子，每次都用这个做借口给我卖肉吃”老人看出了林毅的心思，抱怨道“这就给你和小乐做。”
贫民区做饭依用的是灶台，烧的柴火是小常乐捡来的，做饭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
几个人吃完饭，天色已经晚了，天空中飘着洋洋洒洒的雪花。
“阿婆，我想带着小乐去看看叔叔、阿姨和我的朋友”林毅一边洗着手里的碗，一边对正在打瞌睡的老人说道。
“好好好，让小乐穿上衣服啊，你也小心，别着凉了，咋们可生不起病啊”老人点点头，轻声叮嘱道。
“嗯，阿婆，我会和小乐早点回来的”林毅答应道，一边给老人拿了张毯子盖上。
林毅带着穿了厚厚的可以看到好几处补丁的衣服出了门。
……
贫民区似乎因为这天上飘得雪安静了下来，越靠近联盟驻扎部队，贫民区反而越安全，没有人敢在联盟部队眼皮子下闹事。
两个人走到贫民区尽头，一片片用铁合金建造的军用平房两两相对空出一条柏油路，一道金属门挡住去路，里边站着四个穿着联盟军用服装的守卫。
“王哥！这么巧今儿还是你们值班啊！”林毅对一个三十来岁的黑脸汉子道。
“吆，是你小子啊！又带着小乐去看常大哥啊”黑脸汉子一边笑着，一边让身旁的人打开了铁门。
“嗯，辛苦常大哥了”林毅从口袋里套出四百联盟币塞进黑脸汉子手里，一边带着对四人挥手的小常乐快速向油路深处走去。
“你小子不地道啊！哥儿几个不缺这几个钱”黑脸汉子朗声笑道，冲着远去的林毅喊道。
“这些钱就当给几位大哥的酒钱了，这几年麻烦你们了”林毅人影已经不见了，但声音从远处传来依旧清晰。
雪花越来越多，黑脸汉子吐了口痰，咒骂道“他娘的，终于见着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