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让大唐重回巅峰》李纯 吐突承璀小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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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罗令则与他的几名党羽被押解至京。李纯闻讯,命金吾卫将罗令则送至宫中一处密室,并亲自前往审问。

“你就是罗令则?”李纯隔着帷幕,隐约看见一个戴着枷锁的中年人。

“哼!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只求速死。”罗令则看不清李纯,也懒得看,脸上写满了决绝。

“既然你觉得反正是死,说了又有何妨。”李纯开启了诱导模式,又问,“为何矫称太上皇诰命造反?”

“哼哼……”罗令则冷笑,“太上皇被逼退位,我受太上皇之恩,自要助其复位,何谈矫称!”

“太上皇对你有恩?”李纯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太上皇何止对我有恩,对天下人皆有恩。”罗令则义正言辞道,“我不过长安一介布衣,贞元末朝廷大兴宫市,长安人苦不堪言,太上皇即位后,废宫市与五坊,长安人无不欢庆,此非大恩乎!况且太上皇以宽厚著称,百姓谁不爱之。”

李纯听言恍然,竟然又是宫市,不过他还是有疑问:“这么说,你并未见过太上皇,那你如何认定他是被逼退位?”

“我有一故友在神策军当值,当日宦官头目俱文珍、刘光琦等人联合神策军中尉杨志廉、孙荣义,率兵威逼太上皇退位,神策军将士皆知。”

李纯闻言暗暗心惊。罗令则之言印证了他的猜测,李诵果然是被逼退位。

那这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二王刘柳等人打着李诵名号实行改革,触及了宦官的利益,被俱文珍等人联合打压,连带着李诵也被逼下台。而文武百官没有感受到二王等人改革的成果,只看到了他们把持朝政,排挤大臣,因而也与宦官一样感到不满。

想到这里,李纯有些脊背发凉,如果俱文珍等人真有这等手段和能耐,那自己岂不很危险?

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常心,他不是李诵,好手好脚,能唠能吃,只要自己小心谨慎,宦官想控制没那么容易。

不过有一点李纯想不通,俱文珍等人铤而走险难道只是因为宫市和五坊?那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宫市、五坊对普通宦官来说可能是谋利手段,但对于俱文珍、刘光琦这个级别的宦官而言应该不算什么。至于杨志廉和孙荣义在军中任职,更不应该轻易参和进来。一定有什么事情损害到了他们的核心利益,才引发他们的联合。

“俱文珍等人究竟为何逼太上皇退位?又为何打压王叔文一党?”李纯又问。

“阉人专权误国,人人得而诛之。王叔文曾试图夺取神策军,可惜神策军将领不听调遣,反而向阉人告密,致使功亏一篑!阉人为扳倒王叔文,便威逼太上皇退位。”罗令则咬牙切齿,话语间充满痛恨和惋惜。

李纯这才彻底明了。原来涉及到了神策军,怪不得俱文珍等人狗急跳墙,禁军指挥权是他们嚣张的资本,当然不容他人染指。

“俱文珍、刘光琦与杨志廉等人关系如何?”李纯意识到几人关系不简单,四大头目能如此团结,应该不止是同为宦官而已。

“阉人一丘之貉。”罗令则愤恨道,“据说刘光琦与杨志廉是儿女亲家。”

“亲家?”李纯惊讶,“既然是宦官,何来的子女?”

“宦官大多养有义子义女,少则一两个,多则十数人。此事不是什么秘密,你是宫中之人,难道不知!”

罗令则道出了一则重要信息,他觉得这事尽人皆知,李纯不可能不知道,纯属揣着明白装糊涂。

事实上李纯还真不知道,记忆里没有这方面信息,面对他的质疑,只能无奈苦笑:“我刚来的。”

说完沉默了好一阵,然后吩咐侍卫:“先将其押送京兆府看管,容后处置。”

金吾卫应诺,将罗令则带离了大明宫。

与罗令则一番对话,李纯初步了解了李诵禅位的真相,也第一次感受到政治斗争的残酷。从罗令则等人的评价来看,李诵本有机会成为一代明君,只可惜他命运不济,被身体拖累,以至于面对俱文珍等宦官的逼宫,竟毫无反抗之力。

对于李诵,李纯既同情又心怀愧疚。自己不仅抢了人家的江山,还夺走了他儿子的身体,亏欠的实在太多。

因此李纯决定去看望一下李诵。

次日下了朝,李纯乘车前往兴庆宫,来到唐朝这么多天,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处宫殿。兴庆宫是长安“三宫”之一,位于城东春明门内,本是唐玄宗做藩王时的府邸,玄宗即位后大规模扩建,使之成为与太极宫、大明宫并列的宫殿群。

安史之乱后,很少有帝王在兴庆宫活动,此宫便成了太后的闲居之所,而作为太上皇,李诵也被安排居住在了这里。

李诵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躺在病榻上,身体一动不能动,口中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他的神志还算清楚,见到李纯异常激动,身体不住的抽搐,眼中情绪复杂,好像有惊喜、兴奋,也有恐慌、愤怒……

李纯见到这副情景,忍不住叹息。他能感受到李诵心里的怨气,怨他这个儿子夺走了江山;但似乎也有欣慰,儿子年轻而又聪慧,大唐江山后继有人。

“好生伺候太上皇,按时进药,不得怠慢。”李纯做不了太多,更不可能将皇位还给李诵,只能叮嘱宫人悉心照料,让他安然度过余生。

离开李诵寝殿,李纯并没有立刻返回大明宫。他得知自己的“母后”太上皇后王氏也在兴庆宫,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母亲,但李纯还是想见一见。

一来,记忆中李纯与母亲的关系非常好,母子亲情难以忘怀;二来,他来唐朝这么多天,已经许久未见到自己的父母,也十分的想念,想借此机会感受母爱。

进入太上皇后寝殿,一股淡淡的清香气迎面扑来,让李纯忍不住想要闭目吮吸。随后一位中年妇人在几名宫人的簇拥下自殿后侧门步行而出,身着钿钗礼衣,尽显雍容华贵。王氏出身于太原王氏,本就是名门闺秀,如今又是高高在上的太上皇后,气质当然非一般女性可比。

“儿见过母亲。”李纯没有称“母后”什么的,因为觉得母亲更亲切,而且记忆中原主也是这样叫的。

不料王氏却怔了一下,双眼直视他道:“旬月不见,母亲都快认不出你了。”

李纯心头一紧,以为自己露馅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呵呵,”片刻后王氏突然笑道,“纯儿长大了,如今已是天子,气质自与以往不同,我该高兴才是。”

李纯这才长舒口气:“即便成为一国之君,我依然是母亲的儿子,永不会变。”

“你能这么想,母亲心里甚慰。”王氏面带微笑,一副慈母之态。她起身走到李纯近前,语重心长道,“听闻你即位以来,甚少前往后宫,众妃嫔都见不到你面。国事虽重,但也莫要太操劳,什么时候闲暇了,多往后宫走走,莫冷落了诸妃。”

此言一出,李纯眼冒黑线,心道这太上皇后不愧是当妈的。

“儿子谨遵教诲。”李纯是真想去,但无奈会被雷劈。如今找不到托辞,只好先答应,至于行不行动,再说吧。

王氏得到答复颔首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李纯深知“知子莫若母”,生怕待久了露馅,急忙告退。

离开太上皇后寝殿,李纯乘车返回大明宫。在车马经过宫门口时,一名侍卫急匆匆跑上前,上报了一个惊人消息:“圣人,罗令则死了。”

李纯一脸震惊:“怎么回事?”

“京兆尹称,今日辰时宫里来人传圣人口谕,称罗令则罪大恶极,宜立刻处死。”侍卫报称。

“我何时有过这样的口谕?”李纯又惊又怒,“传谕之人现在何处?”

“此人被发现死在了京兆府外,京兆尹因此觉察异常,命人入宫奏报。”

“死了?”李纯眉头紧皱,觉得事情有些严重。这分明是有人假传圣旨,想要杀人灭口。不用细想也知道,必是俱文珍等人所为,他们这是怕了。

李纯心中愤恨,右拳紧紧攥握。但他的“恨”也仅限于此了,对于俱文珍等人,他还真不敢轻易动手,只能暂时隐忍。

可他没想到,罗令则的出现不仅让宦官害怕,连百官也心生不安。

罗令则死后的次日朝会,接连有几名官员上奏:“自从二王遭贬,韦执谊经常无故不上朝,屡次举止失体,不宜再做宰相,请贬至远州。”

还有官员称:“刘柳等人罪恶深重,由员外郎贬为刺史太轻,请加贬为司马。”

关于韦执谊的问题,李纯这段时间也注意到了,作为宰相经常缺席朝会,就算上朝也是一言不发,估计是吓的。

而刘禹锡、柳宗元的问题,李纯心里也有数。刘柳二人本是员外郎,从六品,而刺史是四品,虽说有京官和地方官的区别,但这种贬法也还是有些轻。因此有官员提出异议并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早不提晚不提,偏等罗令则死了你们提,恐怕不是巧合吧。

李纯知道,罗令则的出现让有些人害怕了,怕李诵真的复位,怕二王及其党人卷土归来。所以必须彻底整倒。

果不其然,众大臣纷纷附和,一致要求贬逐韦执谊,并加重对刘柳等人的处罚。

听着众臣你一言我一语,李纯不禁心中苦笑。一个是唐朝十大诗人之一、一个是唐宋八大家之一,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历朝历代都当成宝,竟被你们如此不珍惜,你们以为自己是胜利者,可以任意踩踏刘柳,却不知后世只记住了他们。

“既然众卿皆持此意见,那便命中书门下拟诏吧。”李纯不想和这些人做无谓的争论,如果硬要保刘柳等人,很难说不会有人狗急跳墙,暗中对他们不利。与其如此,不如暂且顺应历史,让刘柳经历一些磨难,顺便爆发文学天赋。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李纯忍不住念了两句诗。这是刘禹锡的名篇《浪淘沙》,应该是他贬谪期间所作,恐怕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磨难的乐观主义者,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百官当然不会明白这两句诗的意思,也不会知道是何人所作,他们只知道,彻底铲除二王集团的目的达成了。

诏书很快下达,先是韦执谊被贬为崖州司马,前往遥远的海南岛任职;随后刘禹锡被加贬连州司马,柳宗元永州司马,其余二王党人韩泰、陈谏﹑韩晔﹑凌准﹑程异等七人皆被贬司马。

至此,二王党人全部遭贬,世人称之为“二王八司马”。

几日后,韦执谊和刘柳等人先后踏上贬谪之路。时值深秋,西风萧瑟,而刘禹锡却逆风而上,仰天大笑,高吟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刘柳贬谪之地在今广东与湖南,二人离京后,在金吾卫护送下沿着官道向西南而行,途径蓝田驿时,遇到一队车马,车内的情形看不真切,车外则是七八名彪形大汉。

这行人一路向长安而去,自通化门入城后径直往西,直到大明宫南面的光宅坊才停下来。随后从车上跳下一名少年,约有十五六岁,刚站稳脚,又掀开车帷,从车上接下一对夫妇,年约五旬。随后三人进入一处宅院,少年左顾右盼、前后打量,对周边一切充满了好奇。

与此同时,大明宫紫宸殿内,一名侍卫正向李纯汇报着什么,李纯听他说完,吩咐道:“送她去吧。”

侍卫抱拳应诺,出了大殿。

他这一去就是几个时辰,直至临近黄昏才归来复命。随他回来的还有一少女,正是怜儿。

“奴婢拜见圣人。”怜儿伏地施礼,眼角微红,像是刚哭过。

“起来。”李纯令她起身,又屏退了其他人,坐到书案前,轻描淡写地问,“见过他们了吧?”

怜儿上前几步,又扑通一声跪下,泣声道:“见过了,圣人恩德,奴婢万死难报。”

“怎么又跪下了。”李纯将脸一板,起身去扶她,“我最见不得人下跪,今后若没有其他人在场,便不要再跪了。”

怜儿起身低眸,眼角泛着微光,娇柔的姿态楚楚动人。

“光宅坊离宫门不远,今后你可常去探望他们。你阿爷善作木工,我已安排工部给他找个差事。至于你阿弟,等他再年长些,可以加入禁军,在宫中当值,你们姐弟也好常见面。”李纯不紧不慢的讲着,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但是对于怜儿来说,此事却太不平常,她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很不真实,父母和弟弟突然被接到京城,还有了一处宅院,离自己不过几里之遥。自她十四岁被采选入宫,已经数年未曾见到父母,哪怕是兄长去世,也未能回家。如今一家人在京城团聚,简直像是做梦。

“你怎么不说话,若觉得哪里不妥,尽管说出来就是。”李纯见她半晌不语,以为她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盯着她眼睛问道。

“圣人恩泽无边,奴婢安敢不知足,只是奴婢无功无德,受此恩典心中惶恐,不知如何报答圣人。”怜儿声音低沉,大眼闪动,一副受宠若惊之态。

李纯一听笑了:“你揭露真相,怎么能说无功。你阿兄遭官兵残害,乃是朝廷之过,理应补偿于你,人死不能复生,我也只能做这些了。”

怜儿听言恍然,但仍然觉得恩泽太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皇帝的,他何须去补偿别人。

只是怜儿不知道,李纯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想以此与她建立信任,培养自己的心腹。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发现怜儿为人忠厚谨慎,又没有任何背景,是可以信赖之人。如今他急需用人,怜儿就是最好的人选。

“至于李实,”李纯又补充道,“我已派人查明,的确如你所言,此人恶事做尽,理当千刀万剐。如今他被贬通州长史,没有我的诏令,别想再回来。而且听说他在通州染上了恶疾,恐怕命不久矣,你兄长之仇也算是报了。”

怜儿双唇微张,痴痴望着李纯,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礼节性的说道:“谢圣人!”

“嗯,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李纯知道今天的事对她冲击太大,需要时间慢慢消化,让她待在这里,她必然放松不下来,不如让她自己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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