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让大唐重回巅峰》李纯 吐突承璀小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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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礼结束,李纯赶忙回到紫宸殿更换了行头,卸下裘服和冕冠的刹那,一阵轻松。

然而刚换上常服不久,不轻松的事情就来了。几名宦官前来求见,说是有要事启奏,李纯本想稍作休息后再见,可一听到他们的名字神经立刻紧绷,只因记中这几个人太不简单,让他不敢轻视。

于是李纯立刻起身出门,来到前殿接见几人。

这几名宦官年岁都不小,虽然没有胡须,但脸上的皱纹却藏不住,其中一人李纯见过,正是五日前到东宫传旨的刘常侍,其名刘光琦,是内侍省常侍,宦官首领之一。

剩下几人看着也很面熟,李纯记忆中有他们的身影,分别是内侍省常侍俱文珍、左神策军中尉杨志廉、右神策军中尉孙荣义。

神策军乃是朝廷禁军,也是唐王朝最重要的军事力量,分为左右两军,总兵力几十万。而这支军队自打成为禁军以来,大都由宦官担任统领,就如杨志廉和孙荣义。

安史之乱后,唐朝皇帝始终对武将保持着警惕,不敢完全信任,宁肯将禁军交给身边的宦官,也不愿让武将独揽大权。孙、李二人曾是德宗最信任之人,贞元年间就开始在神策军任职,如今已年近六旬。

两个是掌管宫廷事务的太监头子,两个是手握数十万精兵的禁军首领,这样一套阵容摆出来,李纯即便是皇帝也得小心应对。

“奴婢参见圣人,万岁。”四人见到李纯躬身行礼,态度倒也恭敬,看不出有异样。

“四位卿家有何要事见朕?”李纯不卑不亢,脸上无喜无悲,让人捉摸不透。

“圣人即位,拨乱反正,二王远谪边荒,普天同庆。然而二王党羽众多,除却少数几人外,大多仍在朝中为官,奴婢等皆以为不妥,愿圣人酌情处置。”俱文珍开门见山,矛头直指二王及其党羽,说话间已呈上来一份名册。

李纯从吐突承璀手中接过名册,从上面看到了十几个人名,大部分比较陌生,相关记忆十分有限,但其中有两人李纯非常熟悉,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屯田员外郎刘禹锡、礼部员外郎柳宗元。”

李纯眼中放光,有些不敢相信。刘禹锡、柳宗元太有名了,一个是著名诗人,一个是大文学家,凡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人,应该没有不知道的,他们竟然也出现在了名册上。

“这就难办了。”李纯很希望这份名册搞错了,但从记忆中得知,刘禹锡和柳宗元确实是二王一党成员,而且是核心人物,曾极力反对册立太子。

按理说,刘柳与李纯在政治上是敌对关系,几乎水火不容,李纯上位后把他们贬了也无可厚非。可是拥有现代灵魂的李纯却很清楚,刘柳并非奸臣,而且满腹才华,不该被如此对待。

“这些人大都学识渊博,就这样贬谪了未免可惜,尤其是刘禹锡、柳宗元,据说是当世青年才俊,不如将他们留在朝中,继续为朝廷效力。”李纯终究是于心不忍,想为刘柳争取一下。

“万万不可!”不曾想他话音刚落,俱文珍立刻反驳,“二王一党祸乱朝政,不可宽赦,即便有些许才华,也不宜留在朝中,否则曾受二王排挤和迫害的大臣们何以立于朝堂?望圣人三思。”

“文珍所言极是,”随后刘光琦也道,“刘柳与二王最是亲近,百官痛恨二王,自然也痛恨刘柳,今若不将刘柳二人贬谪,只恐朝野失望。”

他声音紧促,显得比俱文珍还急。

而李纯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大反应,又为难起来。

这时杨志廉、孙荣义齐奏:“请圣人贬逐刘柳及二王党人!”

二人态度同样坚决,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李纯没得办法,只好做出退让:“那就贬为刺史吧。”

他心想做个刺史也不错,好歹是一州长官,可以治理一方百姓,比二王所贬的司马、司户强多了。

“圣人英明!”四人欣喜叩拜,并不觉得贬为刺史有什么不妥,对他们来说,似乎只要二王党人离京就够了。

四人得偿所愿,可李纯并不满意,他始终觉得刘柳是良善之人,不该人人喊打。刘柳为什么要追随二王,所做之事究竟是好是坏,李纯并不完全清楚,因为原主把二王刘柳视作佞臣,这份记忆并不客观。

因此李纯觉得应该找人询问一番,尽可能把二王专政之事搞清楚。

可是问谁呢?原本吐突承璀是最合适人选,但直觉告诉李纯,这件事很可能涉及宦官利益,吐突承璀就算知晓内情,也未必肯如实道出,所以不能问他。

排除这个选择,李纯又想到一人,她既没有背景也没有城府,应该可以信任。

此人便是宫女怜儿。

悄悄将怜儿唤到跟前,李纯没有过多弯弯绕绕,直接借“斗奸臣”开打了话题:“斗奸臣虽然是博戏,但奸臣却真实存在。怜儿,你觉得王叔文、王伾、刘禹锡、柳宗元这些人是奸臣吗?”

玩过几次“斗奸臣”后,怜儿在李纯面前已不那般紧张和拘束,神情举止自然了许多。但此刻听到李纯问题,她又变得不安起来,当即跪在了地上:“这是朝廷之事,奴婢岂敢妄言!”

李纯并不奇怪她的反应,跟一个宫女说这种话题,确实容易吓着人家,李纯要做的就是让放下戒心。

“这里没有旁人,你尽管说,我想听真心话。”李纯弯腰将她扶起,轻轻拍了拍她的玉臂,努力传达着亲切的信号。

怜儿稍稍放松了些,起身后低着头,弱弱道:“奴婢不知何谓忠奸,只是听说二王虽有专擅朝政、党同伐异之嫌,却也做了不少利民的好事。”

“哦?”李纯来了兴趣,“你仔细说来听听。”

“例如废除宫市和五坊,放出部分宫人等。虽是太上皇在位时下诏施行,但所有人都知道是二王等人的主意。”

怜儿说罢,李纯立刻调出记忆,很快获取了有关宫市和五坊的一些信息。

所谓宫市,就是宦官奉命到民间采买宫中所需物资的制度。而五坊乃是雕坊、鹘坊、鹰坊、鹞坊、狗坊的总称,豢养各种猛禽猎犬,专供帝王打猎所用。

从这些信息来看,这两项制度没有太大问题,为何怜儿说废除它们是利民之举?

带着这个疑问,李纯又问:“宫市、五坊哪里伤民了?”

“奴婢听说,中官们经常打着宫市旗号,在民间强取豪夺,以较少的钱强买较贵的货物,甚至分文不给,还要求商户将货物送至宫中,借机索要门户钱,若不愿送,便索要脚价钱。至于五坊,亦由中官把持,常借捕猎之名,敲诈百姓钱财。长安百姓对此尤为痛恨,称之为五坊小儿。”

怜儿一口气说了很多,而李纯的神情也从平静转为了阴冷。不仅是因为宫市、五坊确实太伤民,让李纯心生不满。更是因为这两项伤民的制度都与宦官脱不开关系。所谓中官就是宦官,是“宫中之官”的意思,北京中关村原名中官村,曾经就是宦官聚集地。

“怪不得俱文珍等人如此痛恨二王刘柳,原来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李纯想明白了这层关系,对俱文珍等宦官愈加不满。

他记得郑威教授曾说过,唐朝中后期有两大弊病:藩镇割据和宦官专权。起初他只关注了藩镇问题,对宦官不甚在意。现在看来,宦官专权确实是个大麻烦。宫市、五坊或许还只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宦官掌握着禁军,这足以让他这个皇帝寝食难安。

“除了这些,二王还做了哪些事?”李纯暂时抛开宦官问题,重新回到了正题上。

但这次怜儿没有立刻作答,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此外……二王贬逐前京兆尹李实,亦是利民的举措。”

“李实?”李纯有些疑惑。他只知此人是宗室,曾任京兆尹,几个月前被贬官,但这跟百姓有何关系?

“你是说李实盘剥百姓,是奸臣、贪官?”李纯做出猜测,问道。

“何止是奸臣!李实为人贪婪刻薄,仗着德宗宠信,屡次强征百姓,为了敛财不惜杀人,京城人所共知,只是敢怒不敢言。二王主政后,将李实贬逐,当时京城上至王公,下至市井流民,一片欢呼之声。”怜儿声音变得有些急促,说话间睁大了美眸,隐约流露出一丝恨意。

李纯很快察觉,片刻后突然问:“怜儿,你家在何处?”

“啊?”怜儿对他的问题感到很意外,怔了一下后道,“奴婢祖籍蓝田,世代务农。”

“家中还有何人?”李纯接着又问,好似在查户口。

“尚有父母和幼弟。”怜儿如实作答,眼中竟有伤感之色。

“蓝田属京兆府管辖,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家人也曾遭李实强征盘剥吧?”李纯盯着怜儿,做出了一个大胆猜测。

怜儿听言一惊,下一刻突然跪倒在地:“不敢瞒圣人,奴婢阿兄正是被李实所害。去年关中大旱,李实明知百姓困苦,非但不上报赈灾,反而加重盘剥,奴婢阿兄为与之抗争,被官兵殴打致死。”

说着,怜儿涕泗交流,双眸早已湿红。

李纯虽已料到她与李实有仇,却不曾想会这般仇深,兄长被活活打死。

“怜儿莫哭,先起来。”李纯像个大哥哥,猫腰将她搀起,替她抹去眼泪,“逝者已矣,你别太难过。”

怜儿受宠若惊,急忙退后一步欠身道:“奴婢失态,圣人恕罪。”

李纯道:“你揭露实情,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谢圣人。”怜儿直起身,一双大眼睛痴痴地望向李纯,“圣人还有何问题,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李纯嘴角微笑:“今日就到这里,你先下去吧,我自有安排。”

怜儿听言,道了声“喏”,躬身退了出去。

她走后,李纯陷入了沉思。今天的对话所获信息量太大,他需要好好捋一捋。

对于二王,李纯觉得很难定性是忠是奸,只能说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俱文珍、刘光琦、杨志廉、孙荣义等宦官绝不是什么善类,他们打压二王刘柳等人,并不是为了朝廷,而是出于私心。

李纯甚至怀疑,李诵禅位不是自愿,而是被人胁迫。还是那句话,他不相信有人会愿意在活着时把皇权拱手让人。何况,俱文珍、刘光琦身为太监头目,总领宫廷大小事务,杨志廉、孙荣义作为禁军统领,掌握京城大半军队,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完全有机会控制已经失去行动和语言能力的李诵。

当然,这还只是李纯的推测,并没有确凿证据。但不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印证了他的这一猜想。

贬谪刘柳等人的诏书下达多日后,陇右经略使、秦州刺史刘澭突然派人上了一份奏书,其中写道:“前几日有一山野之人罗令则,自长安进入普润(陕西麟游西北),矫称太上皇诰命,向臣征兵,声称将行废立之事。臣知太上皇与圣人父子和睦,必不至于此,故而将其执送京师,交圣人处置。”

李纯看过奏书吃了一惊,刘澭的意思很明确,这个罗令则要造反,而且自称是奉了太上皇李诵之命。李诵都已经瘫了,居住在兴庆宫深处,外人根本见不到,这个罗令则是哪冒出来的,能有这等本事?李纯觉得不可信,八成是罗令则撒谎。

可他不信,有人信,正是俱文珍、刘光琦、杨志廉与孙荣义等宦官。听到有人自称奉太上皇之命废立天子,四人惊慌失色,急忙跑来面见李纯,奏道:“罗令则矫诏造反,又离间太上皇与圣人父子关系,罪不可赦,请圣人立刻将其处死!”

李纯心中冷笑,他一眼就看出这四人心虚,李诵退位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我知道了,待罗令则被押解至京,我自会处置。”

李纯面色平静,看不到一丝波澜。此时他还不想与四人翻脸,先稳住他们再说。

四人得到答复,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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