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飞诧异问道:“可是钱牧斋?”
翟举人朝着金陵方向拱手,正色道:“牧斋先生,正是在下授业恩师。”
“失敬,失敬。”
阎飞拉着知情者,悄悄打听翟举人的身份来历。
原来,翟举人叫翟式耜,苏州府常熟县人,天资聪慧,还是童生时就被东林书院山长钱谦益看中,收为亲传弟子。
本该前途无量,成为常熟县人的骄傲,岂料他妄想打破祖宗家法,废除两脚羊制度。
上,被朝廷厌恶。
中,开罪同窗同年。
下,得罪豪强地主。
以至于翟式耜虽然贵为举人老爷,肯出仕的话,起步就是百里侯一县之长,日子过得还是那么穷困。
听完介绍,阎飞肃然起敬。
而直播间的观众们,很快有人扒出翟式耜的生平。
原来是位抗清志士,虽死无悔!
“难怪名字听着熟悉,原来是他啊,在万马齐喑,文人都是软骨头的明末,翟式耜保着永历帝,一直从粤东战斗到桂林,可是少见的硬骨头!”
“从容待死与城亡,千古忠臣自主张。三百年来恩泽久,头丝犹带满天香!写完这首绝命诗,他就被残忍杀害,可敬可叹!”
“稍等,【耜】这个字念什么来着?”
“读耜si!飞哥,多好的抗清志士,即使换了世界,依然想要逆天而行,废除两脚羊制度!”
“我现在好担心,他被水太凉忽悠成鞑虏走狗,助纣为虐,赶快揭穿钱谦益的真面目吧。”
“都说了,水太凉头甚痒是编造出来的谣言,没看翟式耜那么佩服他的授业恩师嘛!”
“就是,就是,难道当事人还不如键盘侠了解老师的为人吗?为黑而黑,一群垃圾。”
“垃圾骂谁?”
……
战火再次点燃,火药味十足。
阎飞懒得理会,特意给翟式耜多加了一尾鲜鱼,言语交谈起来,听得出他十分佩服钱谦益。
这次也是专门赶往金陵,祝贺老师新婚大喜。
渔船顺流而下,没多少功夫就到达秦淮河, 只是不巧,天色暗了下来,也不知道客栈还有没有空房间?
“船家,前面就是夫子庙了,请在那里停下。”
不知何时,翟式耜站到了船头,沿河两岸的秦楼楚馆,都悬挂出大红灯笼,开始招揽文人雅士。
红光照亮河面,也照射在他的脸上身上,隐隐昭示了他的命运,如血残阳。
而秦淮河中尽是一座座精美画舫,侍女如穿花蝴蝶,将大小不一的彩灯高高挂起。
周围小船游弋,又快又稳的将客人送上相熟的画舫。
专属于读书人,权贵富商的夜生活开始了,无比奢靡,无比美妙。
阎飞船上的行人,全都挤船边,露出无比向往,无比艳羡的神情,多么想加入其中。
可惜,口袋里面只有几钱银子,连给大茶壶的打赏都不够,只能够过过眼瘾。
别说他们土包子,就连直播间的男观众们,硬盘里面躺着不计其数的学习参考资料,此时也都是双眼放光,怂恿阎飞勾个花魁耍耍。
“我就说嘛,该选秀才做身份伪装,可以光明正大上画舫,收集情报。”
“飞哥,你身上有多少银子,勉为其难带我们参观下呗,那可是彻底消失不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来个历史高人,告诉我们上画舫单纯喝杯茶,需要多少银子?”
……
水友中藏龙卧虎,竟然真的有历史学教授,以明朝的粮价为基准,估摸出个大致价钱。
不算很贵,也就是普通人家不吃不喝七到十年的收入。
如果算上过夜的花费,还远远不止。
阎飞不小心看到,不由扼腕叹息,早知如此,就不把缴获的金银细软全都送出去。
搞得口袋里面只有五六两碎银子,连个花酒都喝不起。
就在此时,前方爆发出极其热烈,极其兴奋的欢呼声。
所有的画舫齐齐后退,空出好大一片水面。
两岸的青楼楚馆,窗户全都被推开,文人墨客与清倌人相拥,翘首以盼。
沿岸可以落脚的地方,也很快被看客占据,神情亢奋。
阎飞觉得奇怪:“翟举人,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翟式耜也是茫然。
好在答案很快揭晓,只见夫子庙前的水面,突然冲起各色珠光宝气,亮得晃眼。
即使几十米外,都可以清晰看到一条真龙浮出水面,上下翻飞,后面跟着无数虾兵蟹将,挑着各色奇珍异宝。
一人多高的红珊瑚,拳头大小的东珠,可溺水不死的避水珠……一件件宝贝,看得人目眩神迷,难以自己。
“原来是秦淮河震泽龙宫,为了庆祝恩师和画舫精灵的婚礼,所送的各色贺礼。”
“为首的好像是震泽龙宫三太敖云。”
翟式耜仔细观察了许久,终于搞清楚事情原委,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随着虾兵蟹将上岸,秦淮河彻底震动,就连自忖身份的花魁们都坐不住了,从画舫中探出头来。
加上挤在窗户边的清倌人,真是群芳争艳之局。
金陵城中的居民也蜂拥而至,一时间,真不知道是看龙宫水族,还是看千金才能见一面的花魁。
直播间也很热闹,都在喊水太凉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荣耀。
当然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一言不合,再次开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