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
“师父,下雪了,下雪了!”
一个小童跑着来到陈序的庭院,他一把年纪了,却总喜欢和小孩子们嬉玩在一起,所以他的徒弟总是最多的,年纪也是最小的。
当王拟没规矩地撞开房门的时候,陈序正在屏风前的小榻上打坐。
王拟正想着要捉弄他一番,谁让他总是抢自己的糖葫芦,偏要说这甜东西对小孩子不好,他要拿去扔了。
要不是自己看到过师父偷吃的全过程,他就信了。
王拟悄摸地靠近陈序,想要拔他的一根胡子以示惩戒。
太顺利了太顺利了,平常这老头不这样啊。
平常他没怎么靠近这老头就大叫了起来啊,怎么回事?
当王拟不小心碰到陈序时,他才发现陈序早就没了体温。
他不敢相信地再探了探陈序的鼻息。
“没,没,没有鼻息……没有鼻息了……”
他惊慌地瘫倒在地。
“师父——”他大声呼喊可是一切不过是徒劳。
王拟的声音引来在不远处练功的祁云。
“阿拟,发生什么了?”
“师,师父他仙逝了……”
周鹊向来跟祁云是形影不离的,刚刚祁云跑的太快了,她晚了一会才跟过来。
看到周鹊时,王拟目眦尽裂:“就是她!就是因为她!前几日师父为了她与一只狼妖搏斗,师父本就有旧伤在身,又经历一场恶战,才会,才会……”
王拟哽咽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祁云也不帮着周鹊辩驳,这是事实,竹锈为了一个周鹊,牺牲了太多师兄弟,不值得不值得!
他心事重重地大步离开陈序的庭院,周鹊亦步亦趋。
“别跟着我!”祁云对周鹊怒吼道,看到周鹊那张脸,他又收敛了声音:“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周鹊停下脚步,不再跟随,她像是安慰自己一样露出一个微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厢房。
“为什么死的是我师父不是你?”
“你怎么不去死?”
……
她的房门被一群孩子围着,那些孩子用着最稚嫩的声音说出最恶毒的话语。
十二年前也是如此。
当她成为无人敢收的累赘的时候,那些人对着她指指点点,也是相似的话语“你怎么不去死”。
他们表达愤怒并没有错,她或许也没有错。
这些都是她该受着的,没什么道理。
第二天傍晚时,周鹊实在忍受不了饥饿,跑到小厨房偷吃。
她拍脑袋一想,自己饿了,祁云应该也饿了,她带着小食找到他。
祁云同十二年前模样没有变化,剑眉星目,原本凌厉的长相,却因为总是笑,温和盖过了严肃。
但现在只剩下忧郁。
周鹊没什么眼力见,她端着小食靠近祁云,祁云稍稍一挥手,木台和瓷碗应声而碎。
灰暗的天色为祁云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黑,过往的回忆不停在脑海中跳跃。
“你怎么,不去死……”
咬牙切齿,毫不犹豫。
周鹊有些不知所措,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祁云甩袖从她的身侧离开,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太阳从山谷完全落下,丝毫不留恋地带走了最后一点天光,周围的黑如同嗜血的鬼魅,吞噬最后的一点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