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烟花巷。
韩复带着她左拐右拐，来到了住宅区与妓院交界地，在巷子口，林清言看见了一个男人。
那个人十七八岁，穿着一身青色道袍，体态修长，面净无须，头发盘成一个简单的单髻。
那人面前有一张小桌，桌子上放着不少的瓶瓶罐罐，一旁的布幡上写着几个大字——京都神医尹空。
林清言微微有些惊讶，还以为是个算命的，没想到居然是个药郎。
“孔方兄。”韩复一见到尹空，张嘴就喊。
林清言一脸懵逼，他不是叫尹空吗？怎么叫了个空方兄。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管城子无肉食相，孔方兄有绝交书。”
原来他的外号是钱眼子的意思。
尹空扭头看见韩复，脸立即黑了下来：“礼义廉，你来干嘛？”
林清言听着略微想了一下：哦，礼义廉耻，无耻！
韩复笑嘻嘻地走了过去：“听闻你也来了江州，这么巧我们能遇见，来请你去吃饭。”
“不去，你这么吝啬，谁吃你的东西准没有好事，上次吃了你一碗阳春面，搭了我十两银子的药材钱。不去，打死也不去。”尹空十分慎重的说。
林清言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看来这个韩复是真财迷，对自己的朋友都这么损。
韩复不以为意，还是笑着说：“上次不是意外吗？这次特意过来给你赔罪了，我知道一个地方包吃包住，就是要治好人家的病。”
尹空扭头看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韩复一眼，“呵呵，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原来又要把我当枪使？”
韩复似乎知道瞒不了尹空，也不辩解了，只是在那笑了笑。
尹空冷笑两声说道：“走吧，我就和你走一趟，这个小姑娘是谁啊？”他边说着边指了指一旁的林清言。
“我……”
林清言刚要开口，就被韩复打断了：“嘿嘿，这个就是林家那个孩子。”
尹空听了这话，目光微闪，吃惊地看着韩复：“是——金字行的后人？”
韩复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这一幕让林清言更加疑惑了，可是没有人搭理他。
尹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起离开，这个时候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愤怒。
这个人林清言知道，在江州小有名气，因为此人吃喝嫖赌，名声极臭，外号臭八。他最爱欺骗女性，前几天有花楼的姑娘来林氏银楼卖银器，说是林氏银楼出的首饰，结果一看都是假的。这臭八弄了假货去哄骗那些姑娘。
“呦，尹神医，这是准备去哪里去啊？”臭八神色不善地看着尹空。
尹空面色不改，轻松笑了笑：“不是朋友来找吗？请我去吃面。”
臭八一声冷笑：“少废话，我今天过来就是要你给一个交代的。不然，谁也别想走。”
尹空无奈道：“那行，坐下谈吧。”
说着尹空指了指方桌前面的椅子。
臭八没好气地说：“坐个屁，昨天晚上你怎么说的，要是药没效果，我就来揍你。行，药没效果。”
尹空连忙喊道：“等会，等会，打我可以，打我之前说清楚，药怎么没效果了？”
臭八整个扭曲了：“你他妈的和我说用了整个药，那小娘子自会对我投怀送抱，结果你瞧瞧，我现在一身的伤，就是那娘们打的。”
臭八指了指眼睛上的熊猫眼，气得整个人都发抖：“被一个娘们在大街上揍，我都丢脸丢到大发了。”
听了这话，林清言一脸震惊地看着尹空，这韩复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能靠谱吗？
在她的印象中，捉妖的、修仙的应该就像话本里的那样白衣胜雪、仙风道骨、御剑飞行，一出手三千魔军斩于马下。
这什么药都卖，还是卖假药的，这两人能靠谱吗？
尹空一脸疑惑道：“你是怎么用的？”
“怎么用，就你说的那样，偷偷洒在手心，往她身上一抹啊。”
林清言听得整个人都呆住了，她还从没有听过有什么神仙药丸往人身上一抹就可以让人乖乖听话的。
“你抹哪了？”
“衣服上啊。”
“你这是胡搞。”尹空一脸正色的说。
臭八被尹空突然爆发的脾气吓得打了一个机灵。
尹空用一种遗憾非常的语气说道：“我那药丸啊是用刚刚越过龙门的锦鲤的精囊，十五当天对于咆哮天狗的狗血，春天昆仑山上的桃花蜜，东海深海底长了三千年的红花……我说怎么不管用，原来你抹人衣服上。”
“你自己说的抹在手帕上，和抹在衣服上有什么不一样？”
“废话。”那小小的道士一下子变得气势磅礴：“能一样吗？抹在手绢上是让她擦嘴擦脸的时候闻到，你抹在衣服上有个屁用。浪费了我千辛万苦寻得的好材料啊。”
臭八一下子傻了眼。
林清言转过头看了看韩复，他就那样微微笑着看着尹空表演。要不是韩复嘴角的那抹笑意，她已经相信了这个道士的鬼话。
臭八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长长叹气一声。
尹空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样吧，也怪我没和你说清楚，我再给你一瓶药，这次少一点，就收你十两银子。”
林清言实在听不下去了：“我看了不少话本，就没听说过有春药是外用的。”
一旁的韩复实在憋不住，一下笑出声来了：“你还看这种话本了。”
林清言反应过来，一下子羞红了脸不说话了。
转念一想，一说他就懂，他不是也看了？
他还是修道的斩妖师呢。
林清言看着眼前的两人，即便看过韩复与那煞气幻化的巨蛇大都时候所向披靡的样子，也实在难以发出敬畏之心。
臭八看了一眼林清言，面色一下柔和下来，笑眯眯地说：“小姑娘对这个还有研究啊，他说他祖上是采花大盗，专门外用的。”
林清言道：“那也不至于外用。”
臭八反应过来看着尹空：“对，你是骗我的。”说着就要上前去揍尹空。
尹空面色一正：“哎，有话好好说，怎么能说我的药没有用，我的药绝对有用，不信我们现在就实验一下。”
臭八一听顿时乐了，笑道：“好，那就试试看。”
说着拿着剩下的药粉直接对着林清言洒了过去。
林清言一闻这个药，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尹空急道：“不，这不是我的药粉。你这药有问题。”
林清言只觉得耳朵边嘈杂的声音开始慢慢消散了，无论是尹空的叫骂声，臭八的大笑声，还是那叫韩复叫自己的声音都变得越来越模糊。
林清言只觉得头越来越晕，手脚发软，眼前的一切事物似乎也变得朦胧不清。
一转身，她看见韩复，在朦胧之下，对方似乎更加眉清目秀起来。
她用手将他拉到面前打算好好看一看，只是这样的动作在旁人看来极其暧昧，看得一旁的尹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