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曾荣眼里的杀气，宁樾一凛，不过今天当着全县读书人的面，量他也不敢乱来，随即朝前面看去。
这时广场前面，程昱老夫子和范慎，县令何春等人低声说了一会儿话，抬起头看向全场。
老人那苍老遒劲的目光扫过场下，全场顿时肃然安静。
“咳咳，大家安静一下，请听老夫一言，今日群贤毕聚，难得来了这么多朋友，鄙学宫简陋促狭，招呼不周，实在惭愧，承蒙范慎先生不嫌寒酸，愿在这里讲学，和诸位共同讨论经义，乃是我豆巴县读书人之福，诸位有疑惑之处可向范先生请教。”
说罢，程昱看了一下下面的县令何春，学正冯延年，这两人是朝廷命官，都是进士出身，身份最尊贵。
县令何春摆摆手，说道：“老程，你就别啰嗦了，范先生，开始吧。”
这人是急性子，一旁的冯延年也微笑着说道开始吧，在座的其他举人都点点头。
程昱老夫子对范慎微微点头，青袍老人范慎颔首，下方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注视着老人，他像是喃喃自语般说道：“豆巴只是蛮荒之地，远不及府城繁华，今日竟然有这么多读书人前来，看来我人族繁荣有望啊，可喜可贺。诸位，那范某就班门弄斧了。”
说罢向下方一揖，场上所有人顿时感觉如一股和煦的春风涌来，沐浴在圣洁的力量中，这是儒家大儒释放的浩然之气，在场的读书人无不神清气爽，神智清明。
“今日开讲劝学篇，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则知明而行无过乎。”
“不登山高，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渊，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
“故天下读书人，须知求学艰难无比，圣人无不经历千难万阻，心志受尽磨砺，才能得窥圣道。且忌浮躁，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静心苦学，不问时间自有结果。”
…………
大儒出口，舌灿莲花，范慎娓娓道来，槐树林前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平心静气聆听教诲，生怕错过一句。
这些都是儒家关于学习的经义，知识无穷尽，学无止境，必须不骄不躁锲而不舍，虚心好学一步一步往上攀登。
底下都是读书人，很多人学习中遇到障碍陷入困惑中，或固步自封，或怀疑自己才气不足，闻听顿时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纷纷露出笑容。
里面有的人头悬梁锥刺股，在家废寝忘食苦读几年却连童生都考不上，不免悲观失望，心情低落，甚至想放弃，这时闻听不谛是一剂强心针，一时豁然开朗，手舞足蹈，放声狂笑起来。
“哈哈哈，看来是我老曹心急了，我才五十岁，这辈子总能考上童生。”
“不错，先生说得对，只要坚持不放弃，我一定能考上秀才。”
“对对，有生之年我张伟一定能中举人，谢谢先生，真是醍醐灌顶啊。”
…………
一时间下方群情振奋，所有读书人都兴奋起来，那些苦读无数年却无法提高文位的人重新拾取信心，哈哈狂笑起来。
范慎讲的只是很普通的道理，但这是在远古人族和妖蛮共存的时代，见闻有限，很多人学习中遇到障碍无法解脱，陷入迷局，闻听顿时豁然开朗。
就像是有人手里明明拿着东西却在找东西一样，陷入迷局中的人完全不自知。
当然也有心理作用，所有人心理上对大儒范慎的讲学先入为主，奉为圣哲，才会有这种效果。
若换做一个普通人对老曹，张伟说这些话，未必有效果，可能还会被老曹认为是讥讽他，老拳相向。
忽然人群中有人噗通一下跪下，泪流满面地向范慎磕头道谢，这人考了四十年秀才了，已经头发花白还没有考中，心情低落，原本打算听完大儒讲学就自杀。
这一下猛然醒悟到自己才五十多岁，这辈子还有时间，坚持下去一定能考取秀才，顿时喜极而泣，跪下道谢。
这一幕幕场上读书人感同身受，并不觉得奇怪，而宁樾和三个小伙伴看的傻眼了。
尤其是宁樾，大学修的是历史，这些儒家学说都懂，在他感觉范慎这些话都是普普通通的道理，在后世人眼里，这些并不难理解。
瞧着场上读书人失态的样子，四个孩子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不过周围很快投射过来的严厉目光，让他们不得不憋住不笑。
广场前，就连县令何春，学正冯延年和几位举人也都捋须不住微笑，颇有感触。
举人，进士虽然在地方是最高文位，但圣道十文位，上面还有很多，这些人和普通读书人一样做梦都想突破提升。
不过到了进士一级，往上提升就不是考试那么简单了，需要的是才气，悟性，天赋等诸多因素，有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再提升。
程昱老夫子就是当年和妖蛮作战文府受了影响，无法再提升了，听到这个话题顿时有点伤感，转过头去。
“何兄，不知你我此生可否还能成为大学士，为人族战斗，唉，十年了，我老冯也快失去信心了。”
学正冯延年心潮澎湃，忍不住叹道。
廉颇老矣，英雄迟暮，他们虽然有老骥伏枥之心，又能奈何。
县令何春望着下方激动的读书人，也心情起伏，说道：“不错，你们看下面那些年轻人，我们年轻时何尝不是，读书遇到挫折就困惑，迷失，怀疑自己，却不知这些才是学习最大的障碍。”
旁边的几位举人都点点头。
很多时候人总是陷入自己的心魔而不自知，需要当头棒喝。
何县令激动地说道：“范先生，何某受教了，请接着讲。”
范慎含笑示意下面安静，随后接着继续开讲，儒家学说这千年来并无多大变化，还是孔孟之道，先前的那些圣人经论，范慎边说边讲解有疑义的地方，广场静极了，能听见所有读书人的呼吸声。
至圣先师的圣论经过大儒之口讲出来，又添加了后世的注解，更加完美，十亩槐树林上笼罩着一层圣道光芒，空中青鸟盘旋不去，云朵灿烂，仪相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