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尾鸟，早安！”
斑斓从小就知道，大漠中有片刻和别的时辰，完全不一样。由于早晚的温差，在晨曦间的半晌，在那半月型的池畔，雾染弥漫，甚至绿洲中有一种沙漠独有的“白尾”鸟流连点水，恍然如梦。
斑斓19岁了，没有早课的时候，总爱来这里玩，她躺在池畔，微闭双眸，好像在重温早醒的梦，半梦半醒间，突然有个人影一晃。
“快醒醒啊，斑斓，”对方三步并两步轻盈地跳过池子。
“看我今天特意早起做的点心。多么好！”来者动作飒利，远看是个假小子，近看是一个中性打扮的清秀少女。她腰间别着一个西域人骑马常见的防护系带，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
“莫云，你一大早没吃饭吗？”斑斓笑着，顺口掰了一些造型考究的麻花，放在嘴里，感到特别丝滑香甜。
她顺势拍拍地上一块并不湿润的座席，请莫云坐下。
莫云略有几分兴奋、几分害羞坐在斑斓边上。虽然在族里大多数时间，无论地位年龄，斑斓都高于莫云，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游戏，独处时从不在乎这些礼节。
两个少女在晨曦的美颜下，和小小雏纹鸟一般嬉戏欢笑，一边品尝新鲜的美食。
突然对岸一人左右高的草堆动了一下，还没等斑斓反应过来，莫云已经接招拆招，她瞬间跃到彼面，草堆还在晃动，人已经无影无踪。
“莫云，是谁啊？”
“斑斓公主，也许是眼花了。”莫云不甘心辩白道。
两个人揉了揉眼睛，定睛看了一会儿。想回去继续吃点心，谁知剩余的点心被吃光了。盒上有小小的一束花。
“嗷～～～知道我做了多久吗？”天地间回荡着莫云的声音，“来者是神还是人～～～～，明人不做暗事！”莫云追了出去……
斑斓也想追出去，突然静默不语了。她看到如梦如幻间，草堆面，冒出来一个人，一时看不清他长得什么样，高高的身影，刚好挡住了正面的刺眼的日出阳光。
本该问是不是他，不小心弄乱了点心？但斑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方调皮做了一个要她收声静默的手势，毫无预兆的，她立刻会意。
好像天地间的雾散了，
好像天地间的事静了，
好像不该挪不开脚步。
强光渐渐弱下来，太阳慢慢照到来者的脸上，先是露出星辰一样的深邃眼睛，然后露出那璀璨的笑容。
风度翩翩，惊为天人。
忘了在哪里见过，反正就是见过。好像可以这样面对面站着，不需要什么早歇，也不需要什么交由，什么都不需要。
愣神中，莫云回来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猜，是部落的孩子恶作剧，哈，我明天多带一些点心。”斑斓还是没说话，她点了点对岸，和莫云一起顺势望去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空无一人。
可是，刚才明明有那么几秒，他淘气地笑，指了指点心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斑斓见过世面，父亲带她略过奇石地貌，走过坦途险路，见过各色人等。
很小的时候，她从楼兰人手里买过奇石，也去过回鹘的部落进行贸易。
她曾在漫漫的沙尘中顺着驼铃追星，她也在吐藩的城墙外欢笑着驰骋。
“斑斓你在想啥？”回去的路上莫云长枪短炮。
“我好像看到了幻觉，肯定是幻觉。”
“什么幻觉？”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且无端的，感觉特别熟悉。”
……
真的，大千世界，她从没有见过一张如此完美的脸，从未。
可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