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女人的声音好熟悉、好熟悉。
可是,身在梦中的金韶宁,怎么都想不起,这个声音是谁。
梦中挣扎着、想着,用尽全身力气,却都想不起来的那股劲儿好难受;
金韶宁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终于,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脱离了梦境。
即使是醒来之后,身上还是一副累到,肌肉堆积乳酸的感觉。
但是却又如,在归忆舒床边的那个梦一样,一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抬眼一看手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金韶宁突然想起,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于是拿起手机,拨通了黄放的电话。
“喂,老爷子那边怎么样了?”
“老板,那边人手仍然在守候,等待您的指令。”
“黄放,他都已经这样了,我……没有必要,再乘胜追击了吧?”
黄放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给问住了,半天才开口回应:
“金韶,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难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怎样选择,那都是你的自由,别人无权谴责你,但是,无论你怎样做,我都会永远支持你。”
“谢谢你,好兄弟!”
两人是在武术馆结识,有过生死之交的过命兄弟。
黄放这人情商极高,善于察言观色,一直与金韶宁心照不宣。
金韶宁来归氏的复仇计划,他全程都在陪同参与。
为什么说,这样的兄弟情义实属难得。
因为,即使是二人齐力,才将金韶宁推向高处,在这样的权利、地位、经济差距下,黄放也依然甘做金韶宁的小弟,为他肝脑涂地,从未有一丝怨言、嫉妒和异心。
甚至,黄放还经常心疼金韶宁,这些年来的遭遇,黄放真是上天派来,守护金韶宁的天使。
其实,金韶宁对归忆舒的感情,黄放早已看在眼里;
也就只有金韶宁他自己,还只缘身在此山中呢!
本应是一对金童玉女,奈何还有一个“林黛玉”!
所以说感情这东西,真是不分先来后到,但是责任这个东西,却也真的要善始善终。
眼下这个结局,真的是也好,不至于要么对不起这个,或者是又辜负了那个。
只是,金韶宁的确要背负,一辈子的血债包袱了。
挂断电话,金韶宁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不想身上,再背负更多的血债了,他要放过归知罡。
他已然是一个植物人,医生说过,他这辈子,不太可能有机会再醒过来了。
就让他这样吧,这已经是上天,给到他惩罚了。
另外,他已经害的归忆舒这样了,他不想再欠归忆舒的。
虽然已经欠下太多了。
他希望有一天她醒过来,他能当面跟她负荆请罪。
不求得她的原谅,只求她用法律惩罚他。
思绪万千,金韶宁稍微回了回神。
他准备去洗一个澡,明天干净的给小涵去送行,小涵不喜欢邋遢。
浴室中,金韶宁褪去,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衬衫和里裤。
走进了淋浴间,这两天发生太多事,金韶宁总觉得背后发寒。
于是将热水开到最大,整个人连头埋进莲蓬下。
热气在他身上、发丝上激起一圈圈热浪。
顷刻间,水雾便淹没了他的身躯,只能看出大致的线条轮廓。
就在水雾弥漫的密度,越来越大时,金韶宁又开始觉得背后发寒。
转过头去,依然是一团水雾。
就像是今早,在公司阳台上的感觉一样,全都是迷雾。
他隐约觉得,好像有人在喊他。
可是当他把头,移到莲蓬的外面,听了半天,又什么声音也没有。
反反复复,四五次,金韶宁的神经都快被搞崩溃了。
于是草草结束,擦干身体,穿好一身以前小涵最喜欢的衣服。
那是一件长及小腿,反光灰色风衣,质感很好,小涵帮她挑的。
里面搭配一件黑色缎面衬衫,小涵特别喜欢他穿黑色衬衫。
下身是一条深灰色的西裤,再配上一双黑色翻毛的休闲鞋。
它曾穿过这一身,与小涵一起拍了一套情侣照。
那时小涵还笑着说,以后我们每年都拍一套情侣照。
结果,自从他与归忆舒成婚以后,小涵的这个愿望,就再也没有实现;
应该说,本来应该属于小涵的很多梦想,都被他的自私所阉割了。
至死,小涵都没有与他有机会,好好的聊上一番。
我可怜的小涵,对不起,我是一个自私的男人,这么多年,我只对的起我自己了,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
整理好衣妆,金韶宁便去卧房将小涵抱起,走到沙发旁。
金韶宁坐下,把小涵放在沙发上,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
因为此时的小涵,身体已经僵硬的无法再弯曲,只能这样平躺。
一人坐着,一人躺着,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天人永隔。
金韶宁突然想起,小涵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歌。
陈慧琳和郑中基合唱的《都是你的错》。
于是,他拿出手机,放起这首音乐。
歌曲正唱着:
“若你没厮守一生的决心,请不要爱上我这么一个人……”
“若你曾讲的都不可算真,请不要爱上我这么一个人……”
初始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就这样,一首单曲循环,天色已经见亮。
“小涵,我们该上路了。”
金韶宁此时的左眼划过一行清泪,滴在了小涵的脸上。
他抱起了叶小涵,开车前往医院,办理死亡手续后就可以去火化了。
火葬场,真的是一个不祥之地。
再好的晴天,到了那里,也被冲天的黑烟遮盖住。
可是这黑烟,都是每一个家庭、每一个爱人、每一个朋友的挂念。
焚烧炉里大火烧尽,不过是一缕青烟和一抔灰。
人终有一死,或早或晚。
火葬场排队的人也是出奇的多。
就好像小涵在说,“她不想走“似的,等了许久许久。
才拿到小涵的骨灰。
小涵喜欢大海,就带她去海葬。
金韶宁站在轮船的甲板上,小心翼翼的扬撒着叶小涵的骨灰。
叶小涵的身板太小了,就连骨灰也没有多少。
小涵,我是你的罪人,来世不要再认识我。
叶小涵,再见了!
前面起了雾气。
舵手正向金韶宁这边喊了一声:
“董事长”
金韶宁似乎还没习惯这个称呼,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董事长,前面起雾了,咱们该返程了。”
金韶宁这才恍过神来,就在昨天,我已经是叁归集团的董事长了,我自己都忘了。
轮船正在缓慢的掉头。
他忽然间,又感觉后背一凉,那个声音好像又响起来了。
只要金韶宁,想仔细听得时候,就一定听不真切。
金韶宁敲了敲脑袋,一直安慰自己:是这两天,事情接踵而来,压力太大了。
铃铃铃。
“喂”
“老板,小姐的专家已经到天华了,您随时可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