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越安静，越发把气氛烘托得骇人，阳靖川的心脏猛地一滞，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萧政倏地转过头，将周围的几个下人环视了遍，目光冰冷，毫无感情可言，“欺君之罪，按律当斩。”
萧政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太监宫女的脚徒然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抖个不停。
“陛下饶命啊！是陶掌事叫我们这么说的啊！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侍卫齐刷刷冲进来把那些太监宫女都押了下去，他们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渐渐远去。
萧政又将冰冷的视线转向一旁小声嗫嚅的陶红。
对方见萧政缓步走过来她先一步扑上去，紧紧抱住萧政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陛下，奴婢自幼侍奉在您左右，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陛下！”
陶红的语气恳切，眼含泪花，她虽是宫女，却也有几分姿色，她妄图想激起男人怜香惜玉的潜质。
但萧政却神色漠然，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陶红的头发将她的脑袋重重磕向一旁那两抱粗的漆红木柱上。
她当即被撞得头破血流，晕了过去，萧政的手一松，陶红便整个人瘫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随后就有侍卫进来把她拖了下去，几个年轻的小太监端着水盆躬着腰，头也没敢抬，快步走进来将木柱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退了出去，顺带将门带上。
萧政原本目光里原本的冰冷在转向阳靖川时瞬间消散，“朕乏了。”
萧政将双手打开，意思很明显，让阳靖川伺候他宽衣就寝。
阳靖川在震撼中还没缓过神来，这样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单单只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吗？
萧政竟如此宠信这名叫晏书礼的男妃，好像其余人的陈诉辩驳，无论再怎么逼真，不，即使是事实，他也不会听，他只听晏书礼的解释，不管自己说是否有说服力。
阳靖川缓步走上去，替萧政解开衣袍。
阳靖川自打跟随外公在外领军打仗以来，连皇帝的面都只是寥寥见过几次之后就入了北漠。
一去就是七年，现如今已经是第二次和陛下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
宫中锦衣玉食，美酒佳肴应有尽有，想到大漠风沙漫天，将士们风餐露宿，衣被单薄，这一对比，他就无比心寒。
他们誓死捍卫的江山，怎会被这样一个暴虐成性，昏淫无道的人握在手中，万千战士居然在为这样一个君主抛头颅洒热血……
“上来。”萧政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阳靖川的愤慨，他轻拍着床面，示意阳靖川躺在他旁边，昨晚他们也是那样睡的。
阳靖川看着那张宽大的龙床，却在犯难，又想起今早和皇帝打照面的那一幕，他不禁犹豫了起来。
虽然君要臣死，臣不得死，但君要臣侍寝，就另当别论了。
他乃堂堂七尺男儿，铮铮铁骨的镇国大将，怎能以色侍君。
“微臣近日身体不适，恐不能侍奉陛下了。”
阳靖川单膝跪地，两手抱拳举至胸前，行孰不知他下意识行的是军礼。
萧政手上的动作一顿，改成侧躺，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跪在地上，坚韧不拔的男人，薄唇淡淡吐出一句话来。
“上来，别让朕重复第二遍。”极具压倒性的气息扑面而来，把人压制得无法呼吸，这就是皇室血脉里与生俱来的威力。
看得出来阳靖川的眼神在犹豫，但他身体依旧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萧政的耐性不好，且残暴嗜杀，若换作平常，他喊第一遍被拒绝的话，那个人已经人头落地了。
但他却唯独对阳靖川例了外，见对方还在迟疑，萧政直接翻身下榻，一把将阳靖川抱上了床，不顾阳靖川的反抗脱下对方的裘裤，露出满是淤青的双腿。
这是被之前那帮太监打的，阳靖川在战场上刀枪箭雨数十载，什么伤没受过，命悬一线的事情都是家常便饭，这点小伤他压根没放在眼里，所以自然不会在意。
但晏书礼不同，他的身体娇弱，双腿白皙细腻，被打出了淤青后显得格外明显。
萧政看见他腿上触目惊心的景象，眉头紧蹙，眼神仿佛想要杀人。
他阴沉着脸，浑身上下散发着压迫性极强的戾气，仿佛将人一下按进了寒潭深渊，身体被噬骨寒意侵占，难受得快要窒息。
阳靖川在战场上再狠恶疯狂的敌人都见过，唯独萧政的眼神，让他切切实实地感觉到后脊发凉，阴冷森寒。
阳靖川还以为这双受伤的腿扫了萧政的兴，所以他才这般怒不可遏，于是连忙扯过被褥遮盖。
没想到萧政却扯开遮挡的被单，抬手轻轻抚上阳靖川腿上的淤青，阳靖川吓了一个机灵，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萧政的手很冰凉，触碰到阳靖川的皮肤时，竟有一丝丝舒服。
萧政乐于欣赏阳靖川惊诧的表情，他像个野兔子一样，敏感警惕，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消失不见了。
能靠近这样一个机警的动物，让他有种莫名的快意和成就感。
萧政也学会了适可而止，在只兔子想要跑掉之前，终止了进一步的动作，用以麻痹猎物。
然后从枕头下翻出一瓶雪凝膏来，丢给阳靖川，“自己擦擦吧。”
语毕，他便翻身睡去，毫无防备地将后背露给了对方，再无动静，像是睡着了。
阳靖川看着那瓶白色膏药，犹豫了起来，心想这晏书礼倒是挺受宠的，若是自己没有魂穿到晏书礼身上，而晏书礼又仗着陛下对他的喜爱恃宠而骄的话，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这些话可不是老百姓随便说的，历朝历代，有太多君王耽于美色致使灭国的例子了。
若晏书礼真的已得圣宠，那他的一举一动就得万分小心了。
阳靖川拿过药瓶，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清香缭绕在鼻尖，很好闻的味道，这药膏常备于天子枕下，想必极其珍贵，他用的不多，仅仅能涂匀即可。
用完后，他本想将它还给萧政，但见对方已经熟睡，就没有再打扰。
阳靖川一介臣子，岂敢与天子同榻而眠，刚准备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不料房间里传来一句幽幽的声音。
“不想与朕同寝，那就像晨时那般。”
阳靖川的动作当即僵住，回想起早上那个猝不及防的吻，最终还是乖乖把脚缩了回来，背对着萧政侧躺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和萧政的距离，生怕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