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曲亦像往常一样上下班。
天气最近总爱无常喜怒，今天明明预告会有大暴雨，可曲亦一整天连零星雨点都没见到。
到家门口时，这雨水才刚好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曲亦像往常一样输入大门密码，一连输入好几遍，竟然全都显示密码错误。
……
别墅大门的密码锁密码被更换了。
只有一个可能，顾斐盛出差回来了，还把密码换掉了。
……
别墅内，一股诡异的凝重气氛暗流涌动。
“你看看曲亦干的好事！”卫如萱一把将一沓照片狠狠砸在矮桌上。
照片上，曲亦跟一名年轻的豹系雄性人种谈笑风生；其中一张，豹子男对着曲亦直白地流口水。
这是赤裸裸的求爱信号。
“妈——”顾斐盛刚想说什么，目光投到照片上，忽然发现，照片中的曲亦竟然化妆了。
他从没见过曲亦化妆的模样。
没想到稍加点缀的小鹿，褪去了往日的清冷和憔悴，竟有种莫名的纯欲感。
顾斐盛还来不及深想曲亦化妆的原因，卫如萱剜他一眼，语气刻薄：“都七年了，那个曲亦整整七年了肚子都没有一丁点动静，简直就是个废物！”
“当初妈就跟你说过，她跟你这么低的匹配度，相互间的荷尔素缺乏吸引力，总有一天要败给生物性本能的。这不你现在看看——”卫如萱使劲敲桌子上的照片：“她都敢背着你，在公共场所跟一只野猫调情了！”
豹子是猫科动物，但把一直豹子比喻成猫，话里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你现在还没玩腻她？要妈说赶紧趁早离了，顾家的优质基因不能断在一只没用的鹿系雌性人种手里，这61分的匹配度当初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顾斐盛听得头嗡嗡作响。
卫如萱每年都要过来表演一场劝离大戏，他每次都心力憔悴地顶着，所以眼下还是下意识地会袒护一下曲亦：“等明年再说吧。”
“明年？你去年就是这么敷衍我的！”卫如萱一把将包砸在顾斐盛头上。
顾斐盛也不躲，沉着脸把包捡起，放回卫如萱手边。
“妈，您知道的，我不会跟她离婚。”
卫如萱攥着衣角，终于想起自己是个养尊处优的顾夫人，而不是一个泼妇：“就算曲亦曾经救过你的命，那这也不能成为她让顾家绝后的理由，这是道德绑架。”
“跟她趁早散了，条件随她开。”
“不可能。”顾斐盛看了眼外面的漂泊大雨，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听不出任何温度。
七年前，部队里的那次任务，本该被有毒的剑矢射中的人应该是他。
那把淬了毒的箭，直面射向他的心脏，瞳孔里的箭矢飞速快进。
那一瞬间，顾斐盛承认自己是真的怕了，怕到愣在原地，怕到忘记自己该干什么，甚至忘了躲避。
可忽然，一个瘦弱的怀抱紧紧搂住了他。
曲亦比他矮小，瘦得他一只手几乎能捏清曲亦的骨头。那箭，直接射穿了曲亦喉咙。而他，只是被箭矢射穿的尖头，擦破了衣服口。
曲亦躺在他怀里濒死的模样，顾斐盛一辈子都不会忘。
也是从那天之后，他的小鹿再也不能说话了。
……
“算了，我儿子重情重义，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卫如萱抿了口茶，“但顾家不能没有基因延续。”
“婚，可以不离，但孩子不能没有，我不管这孩子是谁怀的，只要是你顾斐盛的，就行。”她放下杯子，看向顾斐盛。
帝都权贵斗争，个中盘根错杂，顾家虽然现在是帝都翘楚，但如果因为没有子嗣而没落，只会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顾斐盛没说话，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洛的模样。
“这是最后的让步，下次来，就不是我一个人来了。你爸的手段你知道，他绝对不止是嘴上说着玩玩而已。”
这句话撂在冰冷空当的客厅里，直至卫如萱打开了别墅门，顾斐盛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跟上去时，屋外正电闪雷鸣着。
倾盆大雨覆盖了整片帝都天空。冬天的冷风刺骨，这样大的雨砸在身上，堪比刀刃。
顾斐盛跑出去给卫如萱打伞。
卫如萱的司机就开着车在别墅前院里候着，她最后郑重其事地看了眼顾斐盛，优雅地坐进车。
别墅外围的自动铁艺门终于缓缓向两边抽拉开。
卫如萱优雅地坐在后座，余光瞥了一眼门外停着的白车。她认得，这是曲亦的车。
[妈，您来了。]曲亦早上忘记带伞，冒着雨从车里出来，跟卫如萱打招呼。
她爱顾斐盛，所以爱屋及乌，对顾斐盛的家人也十分敬重，即便卫如萱几乎不曾给过她好脸色。
卫如萱没摇下车窗，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吩咐司机继续开车。
“曲亦，回家。”顾斐盛打着伞，挡在曲亦头顶。
只是这雨下得太大了，只不过被淋了一小会儿，曲亦已经冷得瑟瑟发抖。
下意识地想往自己的伴侣怀里钻，然而，近在咫尺的胸膛，却在曲亦想要往上靠的时候，往后退了退。
“我让你平时多注意点形象，不要像个保姆打扮邋里邋遢你不听。怎么，去见一只乳臭未干的小豹子，就上赶着打扮得这么用心了？”
因为伞的远离，曲亦的后背被雨水猛烈地砸着，疼得冷得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顾斐盛说的是什么。
[我没有。]曲亦颤抖着手指，呼吸紊乱，湿漉漉的小鹿耳已经跟头发完全粘黏在一起。
“没有？”顾斐盛本只是带点不悦的询问，可这一刻却真的气到了。
他顶着巨大压力，替曲亦挡住顾家那边的不断强加的施压，替曲亦说好话，可是曲亦倒好，打扮这么用心跟一只死豹子见面，还咬死不承认？
他倒是想耐着性子等曲亦解释，可曲亦呢？
“呵，别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顾斐盛冷笑。
曲亦发抖的身子抵抗住生理性本能，抬眼，冻得通红的小鹿眼看向顾斐盛。
“啪——。”
一巴掌，不轻不重，打在了顾斐盛脸上。
[我没有。]做完手语，曲亦推开顾斐盛的伞，顶着大雨，兀自进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