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国国都,离京城中。
金边红木门匾写着国师府的一座大府邸,容司言坐在书房的案桌前,翻看整理着一些资料。
门外进来一人,那人一身劲装,手执一把佩剑,朝容司言俯首禀报。
“回禀公子,日月山庄方圆百里都已寻了遍,还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中竹恭敬禀道。
容司言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眉心不自觉有些紧皱,语气淡淡说道。
“不过是个半大少年,还带着一个死人,纵使他脚步再快,在这一天之内能跑出几百里山地?”
中竹默了默,摸不准他家主子的心思,犹豫问道,“公子,还继续找吗?”
“找!三天之内找不到就放火烧山!”
身着素衣的男子眉眼尽是冷漠,凉薄的语气更是让人心生寒意。
中竹恭敬应道,“是!”
中竹离去之后,容司言又翻看了些资料,却不知怎么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一直重复出现南晓掉入莲花池之前的那一抹笑,还有她的那句他自由了。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里翻来覆去,扰得他心烦意乱。丢了手里的书出了屋子,站在院内,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一轮清亮的满月。
容司言看着夜空中的月亮,脑子里滑过一些他应该感到恶心至极的画面,可那一瞬,他竟然连那些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一位身穿淡黄纱裙的俏脸少女,手执一面绣着花好月圆的团扇,翘起尾指提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少女的眼眸弯弯,嘴角上扬,显露两只俏皮的梨涡,小脸淡粉似是带着一丝羞,娇甜轻快的嗓音很是悦耳。
“司言,你看我的新裙子好看吗?这可是桂花的颜色,今年的八月节我可是漂亮的桂花仙子呢!”
画面中断,容司言又皱起了眉,内心泛起一阵恶心。下一瞬,他又换上了一副淡漠的模样,双手握拳咯咯作响。
南晓,不管你逃到何处,纵使是化成灰,我也一定要把你这恶女给找出来!
三个月后,钟离国南境小城。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你没看过的杂耍都在这里!我们接下来的杂耍是大家最期待的胸口碎大石!各位父老乡亲们,有钱打个赏,没钱捧个场……”
这里是名叫旧城的一个小城,旧城人主要以名叫离乡的大河为贸易通道,谈不上特别繁茂,却也挺热闹。
西街的街头围了很多人,来这里的都是为了看街头卖艺。唯有一处,前来围观的人是最多。
身材矮小,画着猫脸的清瘦小生,手里拿着一个众人没见过新奇的玩意儿。
那玩意儿用纸所做,一头小一头大,靠近小的那一头还有一个小棍。
只见那小生握住那三寸小棍,把小的那一头往嘴边一放,叫喊的声音瞬间大了不少。
“各位亲朋好友,有钱的自愿打个赏!你们打赏越多,我们表演就越精彩!一次碎两块大石,你们想不想看?”
南晓站在人群前,把手中自制的喇叭往人前一放,瞬间传来观众热烈的回应。
“想!”
“好!既然想看,那咱就打赏起来!钱不求多,一文铜板也是大家的热情!”
话音未落,围观的人们蜂拥般跑向南晓身后的木箱,纷纷掏出铜板从木箱上的一个小缝间往里投钱,哗啦啦的钱币声响格外悦耳。
趁着这个间隙,南晓来到躺在地上已经准备好的北玄,有些担心。
“阿玄,今天要在胸口碎两块大石,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同样画着猫脸的少年躺在铺了布块的地上,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向南晓时充满坚定。
北玄点了点头,示意南晓他已经准备好了,并且不要她担心。
南晓见状,内心更是心疼,柔声安慰,“今日这次是这一旬的最后一次卖艺了,再坚持一下,结束之后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北玄很是乖巧地点头,喉咙里发出依稀可以分辨出“嗯”的声音。
“今日回去买只鸡,给你做好吃的。”
“嗯呜!”
一听有好吃的,北玄开心得像只摇尾巴的大黄狗,发丝披散的脑袋点得像拨浪鼓,南晓都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了。
场边有人开始催促,南晓没多停留,开始准备胸口碎大石要用到的工具。
表演很快开始,现场掀起一阵欢呼。热闹的气氛羡煞别的几家街头卖艺的人,眼也红心里也发酸。
日头渐渐西落,别的几家早早地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而南晓这边才刚刚结束。
“嘁,不就是捶个石头嘛,有什么好看的!”
说话这人高瘦黑黄,细眼尖腮,一口发黄的龅牙,很是贼眉鼠眼,干枯的大手正在艰难地搬着自家的道具。
他身边高大彪悍的男人,敞着腿坐在木箱上,嘴里吸着二两银子买来的烟叶,眯着眼睛口吐云雾。
男人号称大彪哥,手里有个杂技班子,加上他一共六个人,街头卖艺十年有余,来到旧城卖艺也已有一年之久。
班子里都是歪瓜裂枣的男人,而方才说话的那个人,因长相原因,班子里都叫他大鼠。
大鼠这人奸谗,特别喜欢巴结人。列如这会儿,别的几人都去吃饭了,他还在这装模作样地搬着东西。
他知道大彪哥这些日子心里不痛快,才故意在他跟前说那些话,原因就在对面一高一矮收拾着道具的两人。
两个多月前,他们的杂技班子还是这条街最热闹的,谁知突然的某天,他们对面来了两个年轻的小伙子。
这两个小伙子一开始就只表演一个节目,就是胸口碎大石。他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杂耍都见过,偏偏就是这个胸口碎大石没见过。
一时间,胸口碎大石的节目掀起一股热潮,吸引了众多观众,而他们的表演也随之变得惨淡,每天来看的人越来越少。
只有当那两个小伙子不在,他们的表演才会有很多人来看。
大鼠跟着大彪哥已有五年,平时为了巴结他没少花心思,这下他瞧着翘腿的大汉,两眼微眯死盯对面的两人,便知道这人也是看对面不爽很久了。
“丑东西!就你话多!要搬赶紧搬,还要老子帮你是不是!”大彪回头踹了大鼠一脚,厉声骂道。
大鼠踉跄一脚不敢多话,畏畏缩缩地搬着重物往板车上放。
正在收拾东西的南晓听到大彪骂人的恶声,淡淡看了一眼,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