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顾清芙和杨帆累的几乎站不稳。
席嘉牧迎上去一手扶一个把他们扶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情况怎么样？”
顾清芙疲软的靠着椅背，一双狐狸眼全是血丝，“不乐观，我们抢救了这么久也只是堪堪把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而已，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
杨帆坐了一会儿，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我去拿两支葡萄糖先恢复一下体力，休息一会儿去把饭吃了，你们吃了吗？”
席嘉牧摇头，“大家都很忙。”
“那就先叫他们去吃饭，你也去吃。”
顾清芙对着他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先去吃饭吧。”
席嘉牧：“行，要不给你们带过来。”
顾清芙实在是不想动了，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那就带吧，我不吃豆腐和豆芽，其他你看着来。”
席嘉牧对着那几个实习生招了招手，“走吧，去吃饭。”
他们离开之后，留下的只有走廊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和还未散去的血腥味。
这一场车祸牵扯人数众多，其中也不乏有一些无理取闹的，医务处出面了好几次。
大多数轻伤病人在警察来之后登记信息就回去了，但是有几个伤到腿的直接住了院。
杨帆拿着两支敲开的葡萄糖走了过来，递了一支给她，“先喝这个吧，将就着。”
顾清芙仰头一口气喝完，将安瓿甁扔进旁边的医疗垃圾桶里面。
“好久没这么累过了。”
杨帆叹了口气，“是啊，总算是可以下班回去休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杨帆说出这句话之后，顾清芙的心里就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吃完饭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更加不安。
席嘉牧把外衣脱了下来，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调侃道：“怎么了老师，给你带的饭里面没有豆腐和豆芽吧？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顾清芙摇头，迟疑道：“我总感觉，今天没那么容易下班。”
席嘉牧的心头突然咯噔一下。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强力打开。
“顾医生！来了两个重伤病人，杨医生已经过去了！”
顾清芙和席嘉牧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又把刚脱下的衣服穿上走了出去。
“什么情况？”
“从四楼摔下来的，有一个病人摔到了脑袋，当场没了呼吸，现在还维持着微弱的心跳和血压，另一个病人意识清醒，但是全身多处骨折，其中最严重的是盆骨骨折。”
顾清芙戴上手套和口罩，快步走到病床前查看病人的情况。
杨帆也是刚过来，看见顾清芙也过来之后就说：“快快快，让席嘉牧过来接个手，打桩机还没送过来，让他替一会儿。”
席嘉牧就在后面，闻言很自觉的就接替了做心肺复苏做的已经快没力气的护士。
做心肺复苏是个体力活，哪怕是席嘉牧做的时间长了手臂也有点酸软。
但是哪怕是这样，病人的生命体征也在不断的下降。
旁边的心电图不断的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杨帆无力的低下头，双手撑着病床，“没办法了。”
伤到的是脑袋，人体身上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顾清芙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尽力了，还有另外一个病人呢。”
将白色床单给死者盖上之后，两人又去另一边看了一眼。
另外一个病人的情况虽然也不是很理想，但是至少人还活着。
他似乎是知道他的兄弟就在隔壁的病床上，看见杨帆他们过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我兄弟还好吧？能救活的吧？”
对上他眼睛里的希冀，顾清芙回答道：“我们一定尽力救活他。”
中年男人很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正好这时候值班的医生也来了，顾清芙和杨帆交接了一下工作之后就下班了。
席嘉牧和顾清芙并肩出的医院，走到门口的时候，席嘉牧看着封锁起来的事故现场问她，“救不回来的时候，你的心里会难受吗？”
顾清芙淡淡的回答，“当然会，我工作的这两年，见过太多太多的无能为力了，从一开始的自责，愧疚，到后面的麻木，都是进步。”
就像老一辈的人说的，生死有命，只要他们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就好。
说完，顾清芙突然歪着脑袋看向他，“因为今天没救回来的病人，感到无力吗？”
席嘉牧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往公寓走去。
他平时混是混了点，但是在救治病人这方面一点都没有松懈过，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就说过，到了医院，你会见证许多无力的瞬间。
那时候的席嘉牧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消沉，但是事情真正的发生了之后他才知道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顾清芙明白他的心情，因为她的第一个病人死去的时候她也难受。
刚才那一通忙碌，现在天已经黑了，不远处的甜品店灯火通明。
顾清芙走进去要了两块巧克力蛋糕，“麻烦这两个给我包起来，谢谢。”
“您要的蛋糕，一共八十，扫码还是现金？”
“现金。”
付了钱之后顾清芙又去买了些吃的，直到手里快拿不下了才回去。
席嘉牧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块巧克力蛋糕。
席嘉牧有些愣神，“这是……”
顾清芙把蛋糕塞到他手里，淡淡道：“巧克力可以缓解焦虑，但是纯巧克力太齁了，所以买了巧克力蛋糕。”
将蛋糕递过去之后，顾清芙又在提着的袋子里挑了两份辣卤鸡爪给他。
“吃完了就打起精神来，明天要忙的事情更多。”
席嘉牧刚把东西接过去，一句谢谢还没开口，房门就被关上了。
席嘉牧：“……”
关门之前，顾清芙看见了席嘉牧的口型。
听他的谢谢就跟彗星撞地球的概念一样，顾清芙怕自己听了会折寿，所以眼疾手快先把门关上，反正那点东西也要不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