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国 孔芳小说《愿取一勺饮》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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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绥靖策略一直玩得很溜,但这次却是公开的反抗。

曾芸被吓住了,懵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大喊了一声,然后瘫软下来,拼命砸地。

“果然是这样,束盛啊束盛,你还装文化人,呸!你肯定是跟外面的野女人生的贱胚子,然后抱回来自己养,还好意思说什么领养?你要脸吗?”

“哦,你不要脸,但我要!你不是嫌我怀不上吗?嘿 ,我就真怀上了,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说?我告诉你,束盛,你明儿就去找老书记说情,让他们给你恢复职位,还有罚款也给我要回来!”

这样耍无赖的话让申盛好气又好笑,他摇了摇头。

总有人喜欢偷看这种夫妻吵架的场面。

曾芸那欠揍的侄子整天就喜欢拿表妹开心,不过他来迟了,没有找到束嫣。

但他看到她们家房门紧闭,里面还传出吵闹声,心里好奇,于是跑去窗下偷听。

从小就不学好,听见里边传出吵闹声,但隔着墙,又有点听不清,于是伸着脖子,想够到窗前张望。

但很快感到头上挨了一下,曾望转过头来想喊,发现来者,吓得吓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跑了。

但打他的人却悄悄靠近窗前。

申盛与曾芸还在气头上,都没想到外面会有人偷窥。

曾芸哭哭啼啼,道:“束盛,贱胚子是你和谁生的啊?你说啊。”

束盛终于忍不住了,吼道:“你别乱说了行不行?”

曾芸抹了把眼泪,这些话在心中憋五年了,她一直以为,束盛之所以要离婚,就是自己生不了。

她时常捶胸顿足,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不如对面的丑八怪,至少人家能生。

有一段时间,申盛突然不闹了,让她回娘家住些日子,说是双方都冷静冷静,曾芸大喜,喜欢他态度软化了,万万没料到,才回娘家呆了一个月,申盛就抱着那贱胚子回来了。

曾芸怒火攻心,几乎气背过去,她目光阴冷地盯着束嫣,内心百转千回:好家伙,你玩的是一出调虎离山呐。

女人狠起来,往往会出人意料。

曾芸五年来一直隐忍。

学历与出身的低微,让她委屈求全,硬是让自己有了两副面孔。

在外人面前,她会表现得温柔贤惠,在束嫣面前,则表现得竭斯底里。

去年莫名有了喜,这让她终于扬眉吐气,熬了那么久,也算苦尽甘来了。

从此,她对束嫣非打即骂,甚至当着外面的人虐待,无所顾忌。

曾芸躲着村女主任,跑去大山里养着,心想我要是生个小子出来,看你们有什么话说?

然而结果未能如愿,曾芸开始怨天尤人,怎么生的就不是个小子呢?明明可以扬眉吐气的,结果只吐到一半,这算什么回事?

又对着束嫣恶语相向,道:“贱人生的贱胚子,只有犯贱的份儿。”

这话惹怒了申盛,他上前来,举起手,道:“信不信老子打你!”

曾芸没想到斯文人申盛会骂脏话,她冲了上去,抓住申盛:“打死我算了,打死我你就能跟野女人好了。”

申盛从不和曾芸一般见识,他觉得这女人没文化,跟自己说不到一块儿,但这女人真犯起浑来,自己也不怕,他一下抓住曾芸的胳膊。

“行,你就闹,再闹大点,最好让整个村子和场部都知道!现在到处在严打,把我拉出去毙了你就高兴了。”

这一番话吓得曾芸闭上嘴,她想起前几天哪个领导的儿子犯了男女方面的事,正好撞上严打,直接毙了。

她捂着嘴,不敢吱声,突然,她发现窗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她仔细看了看……

那是人!!

曾芸吓得大叫:“有小偷!”

申盛听了大吃一惊,赶紧转过身,拿起棍子,打开门就要冲出去,曾芸上去拦住他,让他不要冲动。

然后外面传出一阵笑声。

“妹妹,是我啊,是姐姐,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曾芸放下心来,打开门,一个妖娆的脸庞显现出来,他拿着一篮子的鸡蛋,递过来:“家里养的土鸡下了蛋,拿给你补补身子。”

她叫曾楠,曾望的妈,曾芸的亲姐,也在农垦六分场干,申盛被处分前是二组组长,曾楠也能落点好处,做着监督,不用大清早起来割胶了。

以前他对于束盛殷勤得很,但现在不同了,束盛反倒比自己还矮,变成个普通的橡胶工,曾楠的态度也变了,怎么看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曾芸笑着接过鸡蛋。

她脸上还有泪水的痕迹,头发乱糟糟的,幅子也歪七扭八,看着颇为狼狈。

曾楠就当没看见,她找凳子坐下来,问:“小孩睡着了么?”

“玩去了。”申盛回道,一抬眼,就看到曾芸的愤愤不平及曾楠目光中流露出来的轻视,又道,“睡觉了。”

家里头空空荡荡,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曾芸找来找去,找到一个盒子,里面还有一点茶叶沫,她全都倒在杯子里,浇上热水,端给曾楠。

“姐,你来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曾芸眼神有点躲闪。

“一家人还说什么接不接的,没事。”曾楠尴尬地笑道。

曾芸也只好赔笑,她瞄了眼申盛,看他黑着脸不说话,又用脚踢了他一下,让他别做脸子。

束盛别过头去。

曾楠就当没看见,喝了口茶。

“盛啊,你不叫我姐无所谓的,反正叫不叫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咱就说道说道。”也许是茶叶沫儿放久了的缘故,曾楠居然喝出了一股子苦味,蹙紧眉头,“你之前在场部哭天喊地的,影响很不好,你说你……”

“哭天喊地?是怎么回事?”曾芸直接打断道。

“我说的是场部放电影那儿,哎,我跟他说话,你忙你的。”曾芸一脸不满。

曾芸撇撇嘴,不敢不听亲姐的话,只好坐到床边,照顾幼儿睡觉,其实是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这职也撤了,钱也罚了,再为这哭可就不值当了。姓孔的说话是难听,但难听也得听,你把气撒到我们家芸儿身上算怎么回事?我们家芸儿对你那可是巴心巴肝的,你一个外地来的,要不是我们家芸儿,你能有今天吗?”

这话让曾芸满脸羞红,她不断用手拍打小孩,睡着了的都被拍醒了,哭哭啼啼。

申盛冷笑一声,他看着曾楠装模作样的面孔,心中只想笑。

曾楠啊曾楠,这话应该我对你说,要不是我帮衬着,你能有今天吗?你能有这清闲的工作?怕只有跟着大伙儿一起赶早割胶!结果自己落了难,不帮忙也就算了,反倒落井下石,真是世态炎凉。

申盛笑着笑着,又兀自感到一丝悲凉,怪来怪去,还不是怪自己吗?

都是自己造的孽!

小孩的大哭声,申盛的冷笑声,交织在一起,让曾楠感到后背发凉,她就想走了。

曾芸抱着小孩送她,她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她,道:“你别老是说他打他,大城市来的,心气儿高着呢,不是你打骂就行的。”

曾芸一脸委屈,终于哄小孩睡着了,才进了屋。

申盛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不知在想着什么,曾芸走过去,手搭在他肩上,道:“你是斯文人,你给娃儿想个名字嘛。”

申盛听了,缄默了好一会儿,道:“外边起风了……”

“什么?”曾芸没有听清楚,凑近一点。

束盛转过来:“起风了,就叫清风,清水的清,大风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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