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告一贴，整个县城一半的人都在宣扬这件事，毕竟免费招待可不多见，且洛秀才那边写封信才多少啊，一两个铜板足够了，于是，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件事。
这不，就有几位聚集在茶馆，热火朝天地讨论呢
“你听说了吗？”
“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新开的小酒馆老板娘免费招待啊，待会去不去，喝两杯。”
“这么好，那还不赶紧地。”
“等等，先去洛秀才那边写封信。”
“去哪干嘛啊，喝酒重要。”
“你知道什么啊，石娘子说了，要先去洛秀才那边消费了才能免费拿牛肉。”
“我去，这石娘子是看上那穷秀才了啊。”
这几位搭着肩就慢悠悠地走过去，想着写封信多简单啊，结果到了，才发现，是他们想多了。
眼前人头攒动的队伍已经从摊子处快排到这条街的尽头，还有人摩肩接踵不断的从四处涌来。
不止他们大吃一惊，连急忙赶过来的洛尧也大吃一惊，今日因先去书店结了抄书的费用，所以晚来了一会，但为何人如此之多，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群人已看到他，急急唤他快去写信。
他放下手中书籍，在前头几位排队人的帮助下，张起摊子，正待要写，却发现还没磨墨。
急急忙忙地挽起袖子，在人群的催促下，正待磨，却听到一声轻盈柔润的声音。
“洛秀才，我这边有墨。”
一身米色抹胸配朱红色儒裙的石莞捧着砚，从他身后轻盈走出，轻轻将砚台放于桌上一角，狭长的眼眸轻抬，示意他使用。
洛尧眉心一皱，正欲拒绝，周围人不断的催促声却让他顾不上此，大笔一挥，神色认真地开始写信。
石莞嘴角上扬，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她姣好的身姿挺直立于他身旁，素手挽起衣袖，露出瓷白的手腕，为他轻轻磨墨，衣袖翻飞间，一股女人香气透体而出。
洛尧本一门心思为他人写信，却时不时为这香气停顿，他微微皱眉，抬眼望去，只见她笑颜盈盈，娇艳如花。
急忙避开眼，定了定心神接待下一位，人数众多，需静心凝神。
一个时辰后，人已然不多，只面前一部分人群，他轻呼出一口气，正欲举袖擦汗，一香帕已快一步抚上他的额头，带来熟悉的香气。
“不可”
他拒之，头向后仰，伸手挡去她的手腕，那一抹白滑过他的眼，心神为之一震。
人群中突然爆发一阵大笑，一络腮胡大叔双手抱肩，粗着嗓子大喊一声。
“洛秀才，你不可啥啊，人石娘子都做到这份上， 你差不多从了吧。”
“是啊，是啊。”
“快些从了吧。”
人群纷纷应和，笑声不断。
石莞偷偷抬眼瞄向他，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眼眸带笑，见他今日却是有些不知所措，心中雀跃，难得这书呆子不自在了啊，这下总该知道了吧。
“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吧。”
他似是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玩笑，起身收拾东西就想离去。
“别走啊，俺还等着靠你免费吃酒呢。”络腮胡大叔走出队伍，按着他的手，指着后面的酒馆道。
“免费吃酒？”
洛尧嘴里念着这几个字，带着迟疑转身朝后观，明晃晃的红底黑字一下子映入眼眸，这是，他立马看向还在认真磨墨的石莞。
石莞似有所觉，抬头，微微笑，甩了甩酸胀的手臂，语气中带着娇嗔道，
“谁让你不接受我好意的。”
人群中哈哈哈声一片，人人都在嗑着这书生美人的一对。
“他不要，我要啊。”
一个瘦猴子样的年轻人跑出来，举手欢快道。
“你，”
洛尧抬起手着指向她，无语，腹中诗书万千，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个大胆的举动，实在让他刮目相看。
“算了。”
他绷着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甩袖而去。
“诶诶诶，那我们怎么办啊？”
“对啊，石娘子，怎么办？”
石莞盯着他远去的身影，嘴角笑容依然不变，似早已猜到这个结果，但心中颇为满意，起码他的情绪已然外露，不再一副无波无澜的圣人样了。
“今日既然说免费，那就免费，各位请。”
她淡然一笑，对着人群，大声道。
“石娘子果然大气啊，走。”络腮胡大叔带头走进来酒馆，一群人轰轰闹闹地跟上。
昨天的一切宛如闹剧，本以为今日他不会再来，却没想到她刚起床进店，就见他清冷挺拔的身姿已在摊位上，正俯身抄书。
“他今天怎么这么早？”
喝了两口秋月捧上来的粥，似感觉没什么滋味。
“谁知道呢，来的可早了，店门还没开，他就在外面了，估计赶早市吧。”
见她不喜，秋月连忙递上一个夹着满满牛肉的馒头。
石莞接过，狠狠咬了一大口，恩，还是这个够味，还是吃不来清粥小菜。
她这世本是一富商之女，却一朝巨变，父母皆亡于水祸，她靠遗留的财产四处找寻他，才在这边开了如今的小酒馆。
大抵是没有受到精心的教养，虽长得能祸害一方的妖艳面容，但行为举止却依然是在地府中的本性，贪玩喜色，好逸恶劳。
吃饱喝足，没事干，她又想去找他，但昨日似乎把他惹得够呛，正待犹豫间，他那边似乎又起一风波。
她施施然走到窗户旁，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望过去。
洛尧此时也比较无奈，他舍不得这边的摊子，现在也就抄书和这个小摊能带给他微薄的收入了，记忆中她似乎一向晚起，故而决定赶个早市，中午回去抄书就可，这样即可少了许多麻烦。
正想着差不多该收摊，抬眼瞥见他那嫡亲大哥一脸亲和微笑的小跑过来。
“那个，小尧啊，最近爹的脚又开始疼了，你看是不是留点汤药钱啊。”他站在摊前，搓着手，一副谄媚的样子。
洛林，他嫡亲大哥，他爹娘都是小巷村的，世代贫农，直到他出生后，三岁因出口成诗而出名，被村上唯一的秀才收为徒，亲自教导，随后又入官学，直到十五岁考出秀才，家里一朝脱贫，各路亲朋好友纷纷依附只为免赋税。
洛林他本也在家耕种农活，趁那时，娶了童生家的女儿，后在嫂嫂家的协助下开始学习账房事务，如今也在一家当铺做账房先生。
对他来说，刚开始的时候哥嫂还笑脸相待，不过后几年，在他频繁失利后，就…
洛尧轻摇头，打断脑中的思绪，继续起身，收拾东西。
“恩，已经留了，我待会自己送过去吧。”
“你这是，不摆了啊，果然啊，啊哈哈。”
洛大哥一副都知晓了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尧莫名其妙，他今天只是来拿钱的吗，为何还不走，果然什么，难道……
“都说你跟那个酒馆老板娘在一起了，果然啊，连摊子都不摆了，其实呢，大哥想跟你借些钱，最近你侄子私塾又要交学费了，你知道的，家里这个条件，难啊。”
洛大哥指了指后面的酒馆，又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大哥，我没有跟她在一起，至于小远的学费，我这边会出一些，但也不多。”
洛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他知道大哥一个月赚的不少，但还是心中盘算了下，大不了自己再多抄几本书，差不多凑一些。
“不是，那酒馆老板娘看上你了，你差不多从了得了，一副清高的样子干嘛，清高有钱吗？”
洛大哥忍不住嚷嚷开了，心中悱恻，稀罕你那一点点的学费吗，还不是想要你全出，当时供养你的时候，他还不是一样把老底子都交出来了，现在轮到他儿子就不乐意了，越想越气。
“你就说，小远的学费，一共五十两银子，你到底出多少？”
“五十两？”
洛尧面色不变，心中震惊，他手里怎么算都只有二十两多点。
“你就说出不出？”
“大哥，我只有…”面对洛林的逼问，他眉间皱起，斯文的脸上夹杂几分难堪。
“我出。”
一声清越的女声瞬间打破僵局，二人转眼过去，洛林一脸惊喜，洛尧则是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