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人终于明白王德的用意。
此举不但坏了王明阳的名声,还顺便把别人的地给倒腾自己手里。
不愧是地主,手段高明。
“贤弟,不算这些随份子,你还差多少到八两?给贤兄讲讲,我看看半日时间够不够你筹,不够再多宽限一日都是可以的。”
王德一脸慈爱的看着王守。
就在时候,村东汉子王波站起来喊道:
“席都备好了,不吃就浪费了,即便孩子没考上秀才也不耽误吃,大家就当吃顿好的就是。”
王德眼睛一眯,本来就小的眼睛几乎都成一条线了。
“王波,你一个人能代表乡亲们的意思吗?”
“我没要代表谁。就是讲这个理,饭菜是大家辛苦准备的,如果不吃岂不是浪费。就算明阳不是秀才,我也认这顿宴。”
又有不少人点头,感觉很有道理。
“是啊,咱就就当过年吃顿好的。”
仔细一看,说出这话的人都是自耕农。
佃户是没人敢说话的。
其实王德的心思已经被大家看透,就是奔着王守家的田地去的。
佃户不敢说话,怕得罪地主收回田地。
而自耕农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不用畏惧地主,所以才敢发声。
这些自耕农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王守的地就这样被吃掉,下次就轮到他们。
但自耕农毕竟少数,大部分村民大都是佃户,半自耕(自己有一部分土地,租地主一部分土地)。
真正敢发声的并不多。
王波看到大部分人不敢吭声,身上的莽劲便起来,喝道:
“他们不吃就不吃,我们几个人吃。吃不完的拿回家去,天天过年。”
王德笑了笑:
“地主家都没有多少余粮,你们还能天天过大年,真让人羡慕。不过你们吃这个饭,可就得买王守的账。”
“大不了把家底子都拿出来。”王波刚说完,被自家婆娘给拍了一下。
王德冷笑:“可惜就怕把你家卖了,也凑不够八两银子!”
现场又变得安静起来。
八两银子,对大家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大家的日子紧巴巴刚够温饱,平时攒个二三百文都不容易,哪能拿出来这么多银子。
一两银子可是一千文呀。
“王守,你说办个席,怎么用这么多银子?”王波忍不住问道。
王守支支吾吾道:
“当初我去找他借钱,他说把席办的敞亮点,并许诺会拿五两银子随份子,所以我心想能收回来,就置办的比较丰盛。”
“唉,你这是受骗了呀。”王波叹气。
王德脸色陡然耷拉下来,不悦道:
“王波,你把话说清楚,是我骗王守了,还是王明阳骗我们整个村子了?你得讲理。再这样诬陷好人,我真要生气了。”
王波也知说错话,便消停不再讲话。
大家都知道王德要搞别人的土地,可是好像又无懈可击,一切都有理有据。
不少佃户又忍不住想起自家的地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王德的。
“几位心意我领了,可事情到这份上,咱也无话可说。这件事情我认了。”
王守虽然老实,但也已经看出门道,这次大难是躲不掉了。
李荷花本来只是脸色难看,听到男人的话,更是抽泣起来。
“贤弟可是亲口说的,我可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至于弟媳你别哭,哥哥看着难受,但这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那个信口雌黄的侄儿吧!”
王德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此刻,他是绝对的胜者。
“不过放心,我待贤弟如亲,定会把家里最好的地租给你,只要肯卖力,肯定饿不着。”
王守面如死灰,声音没有波澜:
“等把地契过户给你,我们一家三口便会离开王家村。”
“这,贤弟,何必呢?”王德一脸无奈,叹息一声。
原来王有才的假惺惺并不是天生,而是遗传。
这时候,一个老乡忽然问道:
”哎,王明阳呢?这么久了没见人啊。“
”还能怎么着,跑了呗。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瞒不了多久,所以就早早的躲起来了。“
这些人对王守夫妇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对王明阳这个始作俑者看不惯而已。
欺骗大家考上秀才,害的叔婶卖田,真是愧对王守夫妻把他视为己出。
如此小人,让人看不起。
就在这时候,只听见高处传来响亮的鼓掌声,大家顺声看去,王明阳正站在屋顶上拍着手。
原来他一直躲在屋顶上。
“真是一出好戏。地主兼并农民土地的情景重现,我要是能回去定然写一篇心得。”
王德眉头一皱,看向王守道:
“我看贤侄脑袋有问题,得治。不过治病是你们的事情,咱先把地契过户。”
王明阳从屋顶上直接跳下,落在王德面前。
”叔,我说的没错吧,这家伙就是想占咱的地。“
王守一脸的凝重忽然放松下来,对王明阳竖起拇指道:
“真神了,原本我还不相信你说的话。想不到他真是要我的几亩田地。我还真以为他是个好人。”
王明阳笑了笑,他是绝不相信王德会好心。
伟大理论有说过:不要妄想地主会变好,除非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王德眉头一皱,眼睛凌厉了几分。
”故弄玄虚,白纸黑字上可写的好好的,你们再装神弄鬼,也比不上这一个手印!你可以亲自看看,这手印是不是王守按的?”
“是我让他按的,不用看。”
“你让按的?”王德有些蒙。
“如果不是我让他同意,你以为关于田地的归属问题他敢按手印?”
王明阳发誓绝没有看不起叔的意思。
李荷花恍然大悟,仔细一揣摩,侄子说得对,自家男人还真没这点胆量。
“不管你搞什么鬼,你这个钱总归要还吧。”王德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没钱还债,其他免谈。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也说好要用份子钱。”
王德实在无奈,道:
“都这时候了还讲份子钱,你连秀才都不是,这个席根本就吃不得,也就没有什么份子钱。”
“我的秀才是县令张大人亲口说的。你那所谓的当差朋友也是这么说的吧。”
其实略微思考一下就知道,自己在县衙的糗事,当天就已经传入到王德耳里。
毕竟王家村距离县衙很近,王德又有头有面,信息渠道很强。
他故意在昨天不说破,都是为了今天的宴席而准备。
王德冷笑:“呵,你是听不懂好赖话。是个人都知道是张大人嫌你烦,想要打发你才说的撞门秀才,你还当真?”
“你是张大人肚子里的蛔虫,这么清楚?”
“你硬抬杠我也没办法,那就只能让张大人评理。“
“可以,那咱先说好,如果张大人认可我是秀才,那你就得掏份子钱了。”
王德被气笑了:
“那我就拿出五两出来,不,我给你随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