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行徵认真辨别着，细看之下，眉眼总体上没怎么变化，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他们看见的李姐透着死气，在那种氛围下，他们其实是不注意NPC具体长什么样的。
五天时间，没有通关任务，他们其实不必费心思考副本游戏的前尘往事，将精力放在保命上，等到期限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18：00。
“叮铃铃……一二三，玩游戏，我来出题你来接……”
下课了。
没有急着出去，等小鬼们冲下二楼，几人才踏出201，朝着孔嘉嘉所在的205走去，照玄策之前说的那样，她情况是不太好的，这会去看，能不能见到活人都难说。
半路上拦回了给楼梯方向走的程东程西两兄弟，顾沉择也从206探出身，卫衣上有很明显的喷溅式血迹，脸侧擦伤，裤子膝盖处的破洞扯得更大，上下两截都要直接分家了。
205。
打眼望去，没见到人。程西指了指讲桌，地上露出片白色，孔嘉嘉是穿着白色连衣裙。
“孔嘉嘉？”沈汀徐和孙丽丽上前，将人从桌洞里扶了出来，披头散发，血迹斑斑，神情呆滞，哪里还像个正常人，“你怎么样？”
“没，没事。”反应很慢，声音像是从门缝里挤出来，嘶哑难听，“林夏死了，就在我眼前。”
这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缓不过来的话，她自己都很难走出副本，最终也只是陪着林夏，长眠于此。
彼此交流了下信息，便下楼去食堂吃饭。
顾沉择住单间，分配带教活动时，同早先死去变成NPC的婚介所西装男一组，中间惊险自不必多提，最终成功干死西装男和半数小鬼。
程东程西陪着小鬼玩游戏，你画我猜，凭借双胞胎特有的默契和心灵感应侥幸度过难关。孔嘉嘉是讲黑暗故事。
期间，一行人都没有见过李姐。
天色暗沉下来，好似被从腐尸上流出的污血覆盖，阴森森的。时间流速加快，刮起风来，气流涌入三栋楼中间的空地盘旋，呼啸着。建筑物被夜雾遮掉棱角，远远看去，像是狰狞着的血肉模糊的鬼脸。
从食堂出来，多少惊了一下，匆匆赶回宿舍，不敢耽搁。孔嘉嘉独自进了宿舍，沈孙二人没有出声，这是生存逃生游戏，第一要义是保存自己。
锁住门，开灯，没有窗帘，缩在床上，气氛凝固。
孙丽丽有些受不了了，自顾自打开话匣子，“很久没有这么紧绷着像是上了发条似的了，我怀孕后辞了工作，之后就一直在家专心照顾一大家子人，很累很累，只要一有出去打拼的想法，就会被公婆爸妈谩骂说教，慢慢的我就歇了这个心思，成了我年轻时候最看不上眼的家庭主妇……我舍不得儿子，我没能力带走他……想过离婚，可我爸妈怕被人戳脊梁骨，很可笑是不是，这个世纪这个年代了，还会有思想这么封建的人……”
听着絮叨，沈汀徐神经放松了一些，又看了看和自己同款姿势坐在身旁的仁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痛，那些难捱的过往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重新涌上心头，百般滋味，叫人困扰。
灯泡闪了下，电流声清晰可闻，几秒钟后，室内归于黑暗，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愈发紧张。
“妹子？”
“嗯，我在。”沈汀徐摸索着，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一片，这种情况下根本睡不着也不敢睡，恐惧源于未知，“别下床。”
孙丽丽点点头，想起床板上的符箓，多少有了点安慰。
“砰砰——啪——”
谁在敲玻璃？
移动光源，对准窗户。印出一张惨白的脸，眼眶下的黑青很重，吐着长舌，舌头猩红，脖子上有勒痕，是个吊死鬼，一手扒着窗沿，一手不停的敲玻璃，也不知道是怎么支撑身体固定在那里的。
孙丽丽呼吸一窒，吓得不轻，双手揪住胸前的衣服，死抿着嘴不出声。
沈汀徐看的仔细，直到有一双手从后面掐住她的脖子，手机落在床铺上，从墙体里伸出来的手，使劲的往后拖她，实在拽不动，便按脖子连带着头朝墙上撞。
“咚——”
沉闷的声响，眼前发黑，能感觉到有热流涌出来，沈汀徐抬手扣住掐在脖子上的手，手里夹着从露天仓库里找到的小钉子，狠狠扎进那手里，一下接着一下，隐约能听到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咳咳……”
再去看孙丽丽，墙缝里疯长出许多头发，已经缠住了她的口鼻和四肢，面色涨红发紫，要不了多久就要憋死了。
飞起下床，掏出菜刀就是砍，一时不敢去脸跟前比划，沈汀徐先冲着缠住手脚的头发疯砍，火，最好是有火。
松开一只手！
孙丽丽收手，指尖冒出一簇小火苗，燎了面部的头发，这是她的技能，不会伤到自己，喘着粗气，也顾不得疼了，哪有头发就朝哪里怼，逼着它缩回墙里。
“咚咚——咚咚——”
什么声音？！敲门，有人在敲门。
“你们还好吗？怎么了，我是李姐，来查寝，先给我开开门。”是李姐的声音，敲门还在继续。
沈汀徐对孙丽丽摇了摇头，放轻呼吸，走回自己的铺上拿起手机关上了手电筒，黑暗中，门外的声音愈发清晰，伴着锲而不舍敲窗户的吊死鬼，形容了某种奇异的节奏感。
“我担心你们，先给我来开门好不好？”
没人回应，门外的呼吸变得急促，很重。
“开门，给我开门，我知道你们没睡。贱人，给我开门！看我笑话是不是，都看不起我，是我的错吗，怨只怨她管不住自己的男朋友！”声音变了，变得清亮尖锐，像个年轻女生的声音。
“开门，我要杀了你们，都该死，来陪我，哈哈哈哈哈哈……”
无论门外怎么叫嚣，两个人就是不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