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绝交
2006年4月30日 周日
这天下午，褚黎黎如往常的周末一样，前往市中心的音乐培训机构上钢琴小课。可能是因为周五她哭过的事情，这两天家里异常的和谐，父母一次架都没有吵过。
今天褚爸还难能可贵的开车送她来上课，她心里很高兴，想着要是家里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上完课，褚学江拎着哈根达斯的保温袋等在外面，她欢快的跑过去，“爸爸!”叫的那叫一个甜蜜。
“给，冰淇淋，你喜欢吃的。”褚学江将袋子递给她。
褚黎黎接过袋子，只见里面装满了冰淇淋，有巧克力味、抹茶味、香草味的，她一时不知道吃哪种好。
“宝贝，怎么不吃。”褚学江问她。
她随手拿了一个抹茶味的冰淇淋，“没什么，谢谢爸爸”，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回到家，家里的气氛很平淡。父母都没有提及她在学校的事，她猜想照片的事情，应该没有扩散到老师那里，所以家里人并不知情，她在心里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晚上，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打来。褚黎黎看着陌生的号码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喂，你还好吗？”
一句问候让她顿时眼泪在眼眶中打起了转。这两天的心酸和委屈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电话那头，方怀的声音沙哑又落寞，好像如她一般经历了很多痛苦和煎熬。但是她又觉得，一切都是错觉，他撩完就跑，丝毫没有责任心。
晚饭后，她向褚爸褚妈找了一个向同学借作业的借口，出了门。好在他们并没有怀疑。
她们约在了褚黎黎家附近的一家书店，俩人找了一个角落的位子坐下来。
今天是周末，没有穿校服的俩人看上去像是一对约会的小情侣。褚黎黎一身白色连衣裙显得干净有活力。她出门前洗了头，长长的直发散在背后，散发着好闻的淡淡花香。方怀套了一件黑色的卫衣，看上去有些旧了，但是穿在他身上却出奇的好看。
“你这两天还好吗？”方怀问他。
褚黎黎嗯了一声，低着头不敢看他。
“学校里的事情我听说了。上周因为被老师临时叫去参加省里的比赛，手机上交了。初赛到决赛比了三天，今天才回来。”
方怀解释了这三天为什么没有联系她的原因。她竟没出息的感到有一丝高兴。
“你比赛怎么样，赢了吗？”她问。
“进入了决赛，但是没有拿到名次。”
“哦。”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校外单独见面，俩人都显得有些拘谨。没聊两句，便陷入了沉默的僵局。
褚黎黎看了看表，已过八点，她差不多该回家了。
“我们先回去吧，晚上九点之前我要到家。”
“好。”
俩人刚走出书店不一会，方怀想起来问，“你是用什么借口出来的。”
“我说去同学家借作业。”她说完意识到不太对。
“那你借的作业呢。”
“是啊！作业呢？”
褚黎黎这才想到，去借作业总要带一本作业回去吧，否则岂不是穿帮了。俩人又急忙折回书店，胡乱买了一本习题册。
在送褚黎黎回家的路上，并肩走在林荫道上的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步调放的很慢很慢，路灯却将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褚黎黎深吸了一口气，她决定跟方怀了断。
“方怀，马上要高考了，我觉得我们都应该把精力集中在学习上。我的成绩本来就不太好，要跟上六班的节奏已经很吃力了，所以没有多余的时间交朋友。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说话了。”她一口气把话说完，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番话让他原本伸向褚黎黎的手，迅速的抽了回来。
“哦，那从哪一天开始不说话，又到哪一天截止呢。”方怀问。
“从…从明天开始？”她试探性的问，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你就这么急着要跟我划清界限？”
褚黎黎低头不语。
“所以你今天同意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分手？”他诧异道，原本还以为她要在自己面前大哭一场之类的。
“分手？我们不是…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啊！”褚黎黎此刻内心慌乱，但她坚守底线就是不被划进早恋的圈子。
“普通同学？我们是吗？”他修长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嘴唇，轻声一笑，“我们才不是没有故事的普通同学关系哦！”
褚黎黎不得不承认，在昏暗的路灯下，方怀的脸廓显得愈发诱人，连戏谑的表情都让她这么难以抗拒。
但她还是勇敢的说出了，“我不能跟你交往！”这句话。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他显得有些诧异。
“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吗？”她问。
“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他反问。
“喜欢一个人也可以是默默守护，等到时机成熟再自然而然的在一起。我们正站在成年的分水岭，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那至少要为两个人的长远考虑吧；一时兴起的喜欢，能走多远呢。”
方怀没有想到褚黎黎会对他说出这番话，她已经把关系想到未来那么远了。在得知她爸爸是褚学江之后，他确实抱着玩票的心态；但是面对她此刻的纯真，又让他于心不忍。这也是为什么在他听闻褚黎黎这两天的经历之后，心里发生动摇的原因。他陷入了无限的纠结和矛盾之中。
“你就这么喜欢我？”
“什么？我…我没有说。”褚黎黎连忙争辩。
“喜欢我是会受伤的，你如果害怕受伤，那我们就不要在一起。”
他忧郁的眼神加上温柔的语气，说这番话的时候让褚黎黎心里开始绞痛起来。没有哪个女生能抵抗他这样的人吧，在人群中发光发热，像太阳一样。可是她不敢说她很喜欢他，就算会受伤也不怕。她怕他只是一时兴起，她怕她说出口，仅存的一点自尊就没有了。
“那我们就说定了，从明天开始「绝交」，然后一直到高考结束。”褚黎黎说。
“不说话是吧，好！”
他满口答应了，虽然他觉得这个约定有些奇奇怪怪的。
或许在他内心深处，对褚黎黎的「喜欢」已经做了重新的定义。只是自己还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