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寿宴（4）
闻言，皇上也抬起头来。大家的目光一下都汇聚在慕玖和曲檀芳的身上。
曲大人用眼光警告她，可惜她并未看懂。
慕玖的眉头皱了起来，忽然，她的手被握住。
顺着水蓝色的袖子，她看到了顾千雪漂亮的脸上出现了和她一样的表情
“曲小姐这未免有些为难人吧？‘贺夕’已经失传许久了，如今，只有前半段还有保留，况且曲子也没有几人会弹，云容也并未说过她会”
“哦，原来慕大小姐不会啊，抱歉”曲檀芳轻蔑的目光扫在慕玖身上，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
“不知在座哪位会弹？”慕玖问道
顾千雪惊讶地看向她“萧王殿下和……”
“那就烦请殿下，帮臣女奏个乐”慕玖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说。
皇上的目光也看向她。
曲檀芳的唇角勾了起来，她一向看人很准，从她观察慕玖这一上午来看，这个女人可是傲的很。
一边，陈长安低下头，轻轻晃动酒杯，长长的睫毛将他眸底的思绪掩盖的彻底。
听见慕玖的声音，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手中的动作一停，却是忍住没抬头……
顾千雪的目光又看向陈长安，“和陈小将军”。
慕玖换了一身舞裙，萧墨也命人拿来了月华琴。
众人十分惊讶。
一是因为这支舞就连京城第一才女顾千雪也只会跳前一段，慕玖却敢口出狂言，夸下海口;二是萧王殿下不近人情，十分冷漠，连皇上的邀请都敢拒绝，却会答应为慕玖伴奏，还用上了月华琴。
站在中间慕玖的心中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当她听到“贺夕”二字时，心中突然有了一套舞法，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仿佛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琴声起，舞裙飘。
伴随着月华琴月儿悦耳的吟唱，慕玖的裙摆渐渐舒展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长长的飘带，仿佛有灵魂般将慕玖团团围在中间，让人看不清女子清冷的脸。
此时，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来形容此刻的场景，毫不为过……
陈长安终于抬起头，清澈的眸子中映出了一道红，也只映出了一道红……
曲檀芳的脸随着曲子的节奏越来越白了，她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蠢的事。曲子已经接近尾声，慕玖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终于，乐曲到了末尾。
萧墨和慕玖走到了中间，一红一蓝两道身影成了众人眼中一道优美的风景。
慕玖抬头，看见了皇上那有些迷茫的眼神，低下头，掩下眼底的情绪。
没人注意到的是慕臣海。
此刻，他正低着头隐藏着红了的双眼，可他那用力握紧酒杯的手却出卖了他。
和慕臣海同龄的一些人也陷入了回忆，仿佛看到了20多年前那道“一舞动长安”的身影。
抬起头时，那身影与慕玖重合，只不过当年弹琴的人是年少时的慕臣海。
那时的慕臣海，还是一个轻狂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经常打架，谁也管不住。
他是慕家那一代的唯一公子，所以家里人都很宠他，以至于最后他变得不学无术，放荡不羁。
可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在那日，惊艳了整个长安……
坐在慕臣海身旁的顾丞相也回忆起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等他回过神来，向身旁望去，看见那个弯着腰，用力握着酒杯的男人时，神色有些复杂。
他伸出手，拍了拍慕臣海的肩膀。
寿宴结束后，一家人安静的回到了幕府。
回去的路上显然没有了来时的活跃，就连平时最喜欢说话的慕柒也沉默不言。
回到府中，慕臣海就一言不发的回了房间。
慕辞叮嘱她们两个早些休息，然后也回去了。
在慕柒要回去时，被慕玖拦住了。
“这支舞，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虽是问句，但慕玖是肯定语气。
慕柒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道“……这支舞，当年让母亲出了名，是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的开始……”
也是母亲对年少时的萧胤一见倾心的开始……
慕玖慢慢走回院子，月亮在他身后悄悄的跟着……
走到她父亲的院子时，脚步不自觉的停下了。
一阵风吹来了一阵欢快的琴声，慕玖抬起头，似乎可以透过院门看见里面，慕臣海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弹琴。
是“贺夕”。
明明是一曲欢快的曲子，可慕玖却感受到了无尽的悲伤从曲子里渗出来，然后落在地上，钻进泥土里，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