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凶不为追凶
“师姐，我能驱兽。”
午饭罢，方勉勉和带足武器的宋预潜往后山。到了林边，发现陆离正笑盈盈等在那儿。
这孩子虽然听话，但他决定的事，别人拦不住，方勉勉也就欣然接受了他的帮忙。
“若遇到凶兽，你就往树上爬。”
方勉勉送给陆离一支巴掌大的弓，这是她昨晚画图让宋预连夜赶制的。
虽是弹弓大小，扣动机关后射出的羽尾针，却可以穿过一寸厚的木头。
针头淬了麻药，藏在针管里，携带时毫无危险，很适合小孩子防身。
陆离默默收下，走在了方勉勉前面。
三人进林子没几步，方勉勉却顿脚叹气，仿佛又害怕了。
“我还是觉得，应该把林师兄叫上才安全，毕竟他去过。”
说着，斜睨一眼不远处藏的恰好人，不过，一点影子还是暴露了他的存在。
陆离眼力好，立即发现跟踪而来的，是林师兄。
方勉勉做一个“嘘”的手势，宋预也是伶俐，立即道：“小的这就去请林修士。”
没几时，方勉勉指手画脚，和陆离商量着哪些果子最近可以摘了，就看到林凌零跟着宋预一道而来。
“林师兄还真是快啊！”
“师妹还真是胆大！”
当然，宋预往山下走了没几步，就巧遇林凌零，听到方勉勉有请，他装着怨怪了两句，就赶紧来了。
谁都没心思斗嘴，四个人跟着林凌零迅速进山。
——
“山头这么大，瞎找不是办法。藏匿的人，肯定会驱赶野兽，要么就在兽夹多的地方出没，要么就是自己做了个野兽不敢靠近的地盘。”
方勉勉分析完，林凌零略微沉思，带大家到了靠南的山头。
此处不在兽夹密布的地区，却鲜少有新鲜的动物脚印，连飞禽的粪便都很少。
宋预查探完痕迹，朝着方勉勉点点头。
陆离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专注的打量着周围。
“阳面这么好的一块林子，野果却很稀疏，那边的溪流处也没有动物脚印，这不应该。”
方勉勉说着，四处打望适合藏人的地方。
“师妹……可真不像深闺小姐。”
这等事情，粗心的小弟子都未必发现，林凌零疑惑，一个柔弱的富家小姐怎么可能看得出？
“林师兄没听过，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
林凌零也不较真，也跟方勉勉一起打量起来。
“没有鸟屎，总会有人屎吧。”
方勉勉又说了一句很不大小姐的话，惹得陆离咯咯笑。
“大小姐，那边发现了脚印。”
宋预敏捷的窜过来，不是毫无功夫的样子。
几人来到脚印处，认定不是日光山弟子所穿的靴印。
宋预道：“穷人可穿不起这种鞋。”
林凌零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环顾四周，眼里起了杀意。
“两个！”
宋预又发现了一个脚印，跟方才的是同一种皮靴，也都是男人的，但大小不一。
方勉勉对宋预的表现比较满意，心想我总不能比自己家的小轿夫还差劲吧。
“想来他们到这后山，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走的。栖身之所，要么是找岩洞，要么……”
方勉勉抬头看天，她记得猎户在山中过夜时，但凡猛兽多的地方，就在林间结网做蚌壳样的吊床。猛兽到不了高处，鹞鹰冲不开，只要猴儿不来捣乱，就很安全。
陆离立即领会了方勉勉的意思，嗖嗖嗖窜到几丈高的树上，四下环顾一圈，滑下来摇摇头。
方勉勉相信他的眼力，几人开始往山洞搜寻。
“这是？”
宋预又发现了几道很深的渠：“像拖树桩子留下的。”
“不，树桩子应该会留下很直的，深浅基本一致的痕迹，这……更像是人的腿。”
方勉勉说完，宋预立即接：“死人的腿，完全没有挣扎的痕迹。”
主仆俩说时，一致看向林凌零。
“那就跟着痕迹去看看？”
方勉勉摇头否决林凌零的提议：“拖走死人，意味着凶杀现场在相反的方向。我没猜错的话，另一头是兽夹，不必看了。”
陆离始终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方勉勉，此时，连林凌零的眼里也流露了一丝真心欣赏。
方勉勉皱眉：“凶手为什么要转移尸体呢？反正已经制服了，丢着不管自然会被野兽吃干净，干嘛还要做成兽夹伤人的样子，他不会蠢到真觉得能掩人耳目吧。”
之前她从方吴那探知，三个死去的弟子，是中了麻药之后被人点了死穴。麻药是用飞针射入头皮，之后又被拔走，所以极难发现。
如果凶手是为了掩饰死因，直接让野兽吃了身体，岂不是更干净？
“可能……”宋预谨慎的说：“凶手和转移尸体的，不是一帮人。虞洲城之前有个命案，夫人杀了小妾，老爷为了帮夫人掩盖，把小妾的尸体扔到了山里。”
方勉勉心思大动，忽然就有了一些猜测，她盯着一言不发的林凌零道：“不管怎么样，先找到凶杀处，看会不会有更多线索。”
几个人一直忙到黄昏，终于发现了更多的血迹。
看得出来，这里发生了一些打斗，但脚印只有三个人。除了一个日光山弟子的靴印，剩下的跟先前发现的一大一小吻合。
“马上天黑了，我们回吧。”
方勉勉盯着树上的一处剑痕，口气有点体力不支的意思。
——
晚膳后，方勉勉在房中翻书，宋预又来请安，交给方勉勉一枚中指大小的铜管、三枚飞针、一块碎布头。
“这是我今天趁大家不注意，在大小姐看剑痕的那片儿捡到的。”
是吹飞针的铜管，刻纹精细，来历应该有些讲究。碎布头，是黑色暗纹绸……
方勉勉不说话，只看着宋预。
“我以前在捕头家做过下人，耳濡目染就学了些。”
对于宋预的解释，方勉勉不想深究，她现在确实需要自己人。
“你还看出了什么？”
“从脚印痕迹看，打斗并不激烈，像是商谈不成就打一打，并非你死我活的搏命。”
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小轿夫。
“故意惹林师兄重重伤你皮肉，又频繁在我这儿献功劳……宋预，我喜欢直截了当的人，也只愿意和坦诚相待的人合作。”
方勉勉用了合作一词，宋预心窝一热，一个家丁，哪里配跟大小姐合作。
况且她不过十六岁，却实在聪慧，令人不敢小看，更不敢欺瞒。
“大小姐请放心，小的……”
宋预本想说拿钱卖命，可一想到方勉勉那双漂亮又深不可测的眼睛，语气更诚恳了些：“我只是，习惯求生。”
那种为了保命不能停下来的本能，方勉勉是熟悉的。
曾经为猎户做诱饵时，后面野兽追来，方勉勉只能拼命的向前跑向前跑，哪怕野兽已经落入陷阱，方勉勉还是习惯性的往前跑……
方勉勉的语气温和下来：“回去吧，好好休息。伤口，也照顾的仔细些。早日好了，免得误事。”
宋预告退，刚要出门，又被喊住。
“你帮我看着陆离，不许他一个人半夜去后山，太危险了！”
宋预的眼神淡了一分，答允着出去。
夜里睡觉时，他拿绳子一头绑在自己胳膊，一头绑着陆离的腰身。可等他天亮睁眼，旁边根本没人，只听得外面有人喊：“捉住了，凶手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