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分家
于秀梅找到俩孩子，到嘴的话骂不出口了。
教训叶婵，她舍不得；教训叶贺野，她舍得，但是下不了手啊！
于秀梅蹲下瞧了瞧儿子的腿，大喊：“你这咋了？”
红色的血迹弄脏裤管，要不是看他两条腿自由自在的走动，于秀梅当场就要昏过去。
“妈，二哥被蛇咬了。”
“你说啥？！”于秀梅急急忙忙背起二儿子，心疼的不行。
“让你出去，让你出去！不听妈的话，很有能耐是不是？”
三人进了院子，四个孩子和一个男人看着他们。
叶宗民回家一身汗臭，想早点擦擦休息，却被于秀梅制止，说晚上要开个小会。
结果等来老二被蛇咬的消息。
叶宗民放下水壶，背着叶贺野赶到卫生所，幸好宋大夫说孩子没事，放他那待一晚上看看情况。想起于秀梅的话，又拜托宋大夫照看一会儿叶贺野，自己趁着夜色回到家。
一进家门，于秀梅担忧的围上来，“老叶，孩子怎么样？”
五个孩子，十只眼睛，乌泱泱看着他。
叶宗民关上门，肩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严肃的说道：“宋大夫说没事，在他那挂盐水看看情况。”
“你之前说开小会，那就开吧。”
叶婵总算见到了这个世界的家人。叶宗民和于秀梅坐在主位，面朝大门；于秀梅左手边坐着大哥叶冬，三哥叶池，大姐叶籽和二姐叶枚坐在叶宗民右边。
而她被于秀梅抱在腿上。
也不能算抱，两条腿夹着她，限制活动范围。
看上去被她和二哥吓得不轻。
大哥叶冬朝她笑了笑，温和拂煦，叶婵不由自主回以微笑。
三哥叶池端坐着，目不斜视，像个等待命令的士兵。
大姐叶籽和二姐叶枚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好奇又不敢问。
叶宗民看了看于秀梅，让她说。
“老叶，今天你上山了，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了吗？”
叶宗民觉得稀奇，便摇了摇头，说道：“我一个人在山上，怎么会知道家里事。”
叶婵感受到于秀梅冷哼一声，震得她一起颤动。
“就知道叶老大不会跟你说。”
“今天，你爹你娘让婵儿帮堂哥做工，小叶婵中暑晕倒了！”
“你知道那些人说什么吗？说咱闺女气力小，身体弱，能活到今天乐死人了！”
“叶立文要念书，要考高中，那咱闺女就要给他们当佣人？”
“知道她身子弱，还把活推给8岁的小姑娘干，他们想干什么？”
是心疼大孙子！
是想逼死叶婵，让他们心碎啊！
于秀梅把听来的都说给叶宗民听，不管好的坏的一股脑抖了出来，今天必须让他出面，和叶家彻底划清界限。
叶宗民的手抖了抖，没说话。
于秀梅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老叶为难。
跟生养他的老爹老娘撕破脸，难！
但再难，也不能让小孩也跟着受罪！
一边安静的叶枚突然开口，“妈，叶立文在学校不厉害啊，倒数第二他想考哪个高中？”
全班二十人，他考倒数第二，三科总分还不到三位数！
全班第一比他高一百多分，还不是乖乖捡牛粪卖钱。
叶枚同样在杏花学校念书，知道堂哥两头骗。
叶立文的爸很凶悍，小孩怕他，老师不会主动问叶老大；叶老大被儿子蒙在鼓里，还喜滋滋的到处炫耀。
于秀梅一听，这还了得？！
小骗子不仅欺上瞒下，还委屈他们闺女！
“老叶，你说呢？”
“他们家是打定主意吃定咱，当初我俩没成的时候，还给你介绍隔壁村的翠花呢。”
翠花的爹有钱，陪嫁能给自行车，买城里的床品喜被。
叶宗民一噎，这事儿确实他们对不住秀梅。
他也差点被老娘逼着娶了翠花。
叶宗民看向一串萝卜头，孩子都瘦瘦小小，老大叶冬虽然成年了，但也没娶媳妇儿。
看上他的姑娘，一来家里就被吓跑了。
他们招待人吃最好的饭，也只有一丁点肉末子，加个鸡蛋。
其他孩子……老三想当兵，村子名额没轮上，被叶老大拿去给了媳妇儿的亲戚；大女儿一直都不喜欢爷奶，一见面两个老的就嘴碎，嫌弃她不带把；二女儿上了初中，成绩比叶立文好，但他们实在没钱供她上高中了。
叶宗民看向最小的闺女，“老来子”，最受宠爱，但身体不太行。
当初一生下来，爹娘就叨叨要扔掉。
还有老二，学习不行，每次去叶家总要闹笑话。
都是他的孩子，爹娘却从不好好看一眼。
如果分家……省下分给叶老大家的粮，能让儿女吃饱……也不至于饿肚子。
可……终归是他的爹娘，他做不了不孝子。
村里人也会指指点点……
叶宗民颤抖着手，藏在八仙桌下面。
于秀梅和几个孩子等他做决定。
叶婵看到他的手摆动着，抖着，仿佛心里有一个大钟，左右摇摆。
这时，叶枚张嘴说道：“妈，其实……”
“少说点吧！吵吵闹闹烦死了！”叶籽突然起身，长板凳一边没了力道，高高翘起。
叶枚差点摔大跟头。
好在于秀梅稳住长板凳，但是房门“砰”的关上，叶籽进房间去了。
“没大没小，突然发什么脾气？”叶宗民想把人叫回来。
于秀梅拦住，说道：“哎呀，随她去吧，反正咱最后决定就行了。”
“对了，小枚，你刚想说啥？”
叶枚摇摇头，嘴巴闭得紧紧的。
眼神飘向房间，心思已经不在小会上了。
于秀梅还在和叶宗民讲道理，只有叶婵察觉到大姐和二姐有些不对劲。
最终，叶宗民说道：“再让我想想，再想想……”
于秀梅没好气的掐着叶宗民，“想想想，给你两天时间，想不出个好结果，我就带孩子走！”
气氛焦灼，叶婵不自觉放轻呼吸声，看到大哥泰然自若的模样，好像早就算到这个场面。
叶冬笑着说道：“妈，我陪着您。”
叶宗民瞪大眼睛，这个不孝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添油加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骂骂咧咧的吵闹声。
“老二，你滚出来！”
“谁敢欺负你，妈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怕个屁！哦不哭不哭~还有爷奶，谁都不许欺负了咱的宝贝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