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马和滥竽
一大早，宁清把花顺浪和韦醒越叫到教室门口，训斥了二人一顿——
宁清昨天傍晚下班时，从其他老师那里得知两人借口去医务室，实则是去打扰别人上体育课。
“马上就要月考，你们还敢翘课去打扰人家上课，是对考试信心十足了吗？”
宁清双手环抱，尽量克制自己的怒气。
“人家第一名进来的还那么认真刻苦对待学业，花顺浪，你入学成绩在班里不怎样，还成天吊儿郎当，是有信心躺赢呢？还是要躺平了等死？”
“韦醒越，你是第三名进来的，平时表现也很好，怎么就不理智地跟花顺浪瞎混？老师希望你能引导好花顺浪，可不要到时被花顺浪带偏。”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韦醒越摆出诚恳认错的态度，“我今后一定要把顺浪往正道上引，绝不让他走偏。”
“嗯，可以，下不为例。”宁清训斥累了，她懒得再说什么，目光落到花顺浪身上，看到花顺浪表情平静，像是完全没进行反思。
她紧盯住花顺浪：“你有什么要狡辩的？”
花顺浪差点笑出来，努力把笑憋回去：“没有。”
“别给我嬉皮笑脸，认真点。”宁清严肃道，忽有什么闪过大脑，她又盯着花顺浪看了两眼，最后只对二人说道：“你们回去吧。”
宁清再次进教室时就开始上课。
她翻开英语课本新一课，对学生们说：“今天暂时不放音频，想请你们帮我念新课文。”
她这话出来，底下大多数同学都正襟危坐地盯着课文看。
“花顺浪，你先来。”
宁清这话对花顺浪来说是猝不及防。
他惊愕地抬眼看向宁清，宁清近日总对他板着的脸，此刻居然有笑容，眼睛里似有得期许。
花顺浪慢慢起身，捧起书看了看书上的英文，露出为难的神色：“老师，我看不懂……”
教室里一阵沉寂，同学露出或诧异或轻鄙的神情。
宁清将信将疑：“一个字都不会？念一下。”
“呃……”花顺浪卡在那里，他视线垂向韦醒越，韦醒越正专注地盯着课文后面的内容。
他将视线收回到课本上，抬眼看着宁清，挤出干巴巴的苦笑：“对不起，我不会念……”
宁清眼里蒙上失望和质疑：“你这水平怎么进的重点班？”
花顺浪挠头仰脸傻笑：“瞎蒙的，运气好。”
宁清怔住，有点反应时气笑了。
韦醒越把手抵到印堂上，悄然捂脸允悲：
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是运气坏透了才沦落至此，如果发挥正常，一中的重点班都不在话下……
“炼炼!”
听到乐络络热情地喊自己名字，苗炼手中的笔顿住，有些不耐烦地抬眼看乐络络。
果然，乐络络又给她带来花顺浪的八卦：“这两三天吕钰常出现在花顺浪身边，两人氛围很暧昧。”
“嗯。”苗炼敷衍地应了一声，继续做题。
她对八卦新闻完全提不起兴趣，她巴不得花顺浪跟吕钰在一起，吕钰看起来很有女王气场，应该能管得住花顺浪，不要再让这人到处浪而祸害人间，希望以后都不要与他扯上关系。
“炼炼，你不关心这事？”乐络络歪着脑袋，把脸凑到苗炼眼前，“一点都不关心花顺浪的事？他要是跟吕钰在一起，你不难受？”
苗炼：……
在与乐络络对视了五六秒后，她问道：“要考试了，准备得怎样？”
乐络络面露失望，顿了两秒，心中发起虚，面上则眯眼故作轻松：“月考而已啦。”
苗炼审视了乐络络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月考而已。”
一周后，教师办公室。
黄立方的手在颤抖，他脸上的笑容也在抖，他默默地听着办公室里资历都比自己老的老师们谈论着。
“黄老师，你们班这个苗炼真行，居然超过重点班的学生，逆袭到第一名。”
“好一匹黑马!”
“黄老师，您刚当上老师不久，还是第一次当班主任，就遇到这样厉害的学生。”
“这女生震惊到我了，总分比第二名还高二十几分，宁老师，有没有震惊到您？”
一老师突然把问题丢向宁清。
第一名不是自己带领的重点班的学生，自己看重的学生总分还差了人家二十几分，宁清的心像被堵住的地漏。
她干巴巴地笑着回那老师：“可能，这匹黑马中考没考好，要是考好点，就是我们重点班的了……多点漏网之鱼也好，让我那些学生明白，不是进了重点班就高枕无忧了。”
“也是，像你们班这次月考的最后一名，比普通班的差生考得还烂……”任课高一（1）班的一名老师忍不住开口，她一副痛心疾首样，
“这种人在重点班简直就是滥竽充数，关键是，成绩不行，学习态度还很不端正，作业从来不交，上课经常睡觉，有时还不见踪影，苦口婆心劝他，都不当回事，形象还很糟糕……干脆，让他和黄老师班上那匹黑马对换班级得了。”
宁清尴尬地听着这位老师说，这老师最后的话出来，她更觉得尴尬，悄然观察黄立方的反应，不出她所料，黄立方面部肌肉抽了抽，看起来比她还尴尬。
宁清回那位老师：
“不用换，一则让我们班学生提高警惕，懂得重点班的学生不是最牛的，时刻都要更努力刻苦地学习；
二则可以让普通班的其他学生看到希望，让他们不要自暴自弃，在普通班还是有机会逆袭重点班的学生；
而且，重点班也就一年，文理分科后，大家还是要面对面公平竞争。”
黄立方向宁清投去敬佩的目光。
临近上课时，黄立方紧张地往自己班教室走，他在脑中演练着如何把这激动人心的事情告诉学生们。
黄立方踏进二楼时，站走廊上与同学嬉闹的孙浩隆立即缩进高一（7）班，并对同学们说道：“根号二来了!”
“班长，你很没礼貌。”孙浩隆座位附近的女生表达不满，“你也没多高。”
孙浩隆昂着脑袋，颇有优越感地用大拇指指自己：“我170了。”
“yue——”那女生对着孙浩隆呕出一声，就瞧见黄立方笑容颤抖地走进来，她和其他同学面面相觑。
黄立方双手撑到讲台上，声音颤抖：“同学们，我要……要告诉大家……一件事……一件好事……”
学生们纳闷，黄立方刚与他们接触时，说话时常颤抖，通过这一个月多的接触，黄立方已经从容不少，说话也流利了，现在怎么像是回到解放前？
平时黄立方讲话时，底下多是闹哄哄的，此刻底下安静得怪异，一双双眼睛都好奇地盯着黄立方，等着他说后面的话。
“这次月考……”黄立方感到喉咙干涸，“年段第一是咱们班的苗炼同学!恭喜苗炼同学!”
黄立方说罢鼓起掌，他的掌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孤单地回响，特别突兀地传回他的耳朵。
过了几秒，才有同学反应过来，急忙跟着鼓掌，同学们在发出惊叹声的时候都把目光聚到苗炼身上，教室里的氛围渐渐沸腾。
乐络络激动地抓起苗炼的手：“炼炼果然还是那个炼炼!只可惜了中考没发挥好……”
黄立方听到这话，心中惊讶：被宁老师说中了，中考真没发挥好啊？
教室里唯有孙浩隆的脸色阴沉。
他以为苗炼那天说的那些话是大话，谁想她真的做到了，他在她面前的一大优势就这么没了……
一家欢喜一家愁。
宁清到教室，什么都没提，就开始上课。
上课上到一半，她盯着第二组最后一桌，怒色再也掩藏不住，啪一下，她手中的课本重重摔讲台上。
学生们都顿时格外清醒，除了花顺浪。
花顺浪正趴在立着的英语课本后睡觉。
宁清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叫道：“花顺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