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水
言落霄此刻出头，就显得很是妥帖且识大体了。
果不其然，伯爵夫人在看向了言落霄的时候，眸色都平和了不少：“你这孩子……倒是也受牵连了。”
说罢，她便环顾四周，遣散了看热闹的：“行了行了，诸位府中的哥儿姐儿的也别看热闹了。前头备了热茶，等雨歇了之后，大家再来后院赏花吧！”
她一开口，旁人自然就要散了的。
言落霄上前一步，想将言雅沁拉起来，却被她狠狠地推开了：“不要你来做好人！”
言落霄也不恼，只是示意言如画将她先送上马车。
瞧着她们的身影远去，周遭的别家府邸的公子小姐也都散去了，言落霄才回头，看着打着伞站在她身后不动的沈之墨：“小郡爷还不去前院喝一盏热茶吗？”
沈之墨挑了挑眉：“我不爱和那些人凑热闹。”
言落霄略略点头，不再探究更多，便掏出了袖子里的那方嫂嫂给她的帕子递给了沈之墨：“喏，给你的。”
沈之墨眼中生出几分意趣，似笑非笑地接了帕子看着言落霄：“你绣的？”
这男人的语气和表情……真是让她有些别扭！
言落霄垂眸摇头：“我家嫂嫂让我给你的，她妹妹属意与你，你应当知道的。”
“哦。”
头顶那男人的声音又变得冷淡了几分，而后言落霄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前一闪而过。
眼神追随那东西，却瞧着便正是方才的那帕子被沈之墨直直地扔进了池塘之中。
一片少女的灵巧心思，便就在那食堂之中被污水和恶臭渐渐掩埋。
言落霄诧异抬眸，却正好对上了沈之墨沉沉双眸：“既不能允诺她什么，又何必给她希望？你回去回了你嫂嫂，沈之墨不值得李家三小姐这般抬爱。”
这……好似和外间传言的那个浪荡公子不大一样啊！
也不等言落霄再说什么，沈之墨便将手中的油伞塞到了言落霄的手中：“今儿这雨恐怕不会轻易就停了。下一次别再做和旁人一起落水的蠢事了。”
说罢，他便在这越发大起来的雨声之中潇洒离去。
玄色的背影一点点地消失在朦胧的雨丝之中，留下了哭笑不得的言落霄：当面说她蠢的，这沈之墨还真是头一个！
虽说已经是第一时间将言雅沁送回府中，可言雅沁还是落了风寒。
到底是自个儿的亲女儿，月姨娘心疼地一边给言雅沁准备姜汤，一边数落言落霄：“霄儿啊，我让你们姐妹一同去伯爵府参加立秋宴，怎地就让她落水了呢？平日里姨娘也算是待你不薄，你要什么，姨娘都是紧着你的。你妹妹大小身子就弱，你怎能……怎能这般看着她落水也不管不顾了呢？”
她本意是想让旁人听着觉得言落霄是个忘恩负义的。
言落霄心下回转，想到言涛恐怕快要回来了。
便不由分说地，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地看着月姨娘：“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二姐姐，才酿成了如此大祸。若是二姐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我定然是难辞其咎。我宁可自个儿替二姐姐受了这般难受啊！”
言落霄的认错和丝毫都不辩解的模样，一下子便让月姨娘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了言涛严厉的声音：“何时他们姐妹出门，要轮到做妹妹的照顾姐姐了？！”
他刚刚下朝，便听到了许多风言风语，于是连要接老爷子入城的事情都来不及处理，便匆匆回了家中。
瞧着言落霄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他便站在了言落霄的前头，似是要护着言落霄一般。
月姨娘见着言涛，气势自然是短了几分的：“老爷，我没有要责怪霄儿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她们姐妹一同出门，是要相互照应的。”
“哼，那你先问问你女儿，今儿在伯爵府的门口做了什么蠢事再说！”
他愤愤地将自己的官帽扔在了桌子上，冷眼瞧着月姨娘:”她大言不惭地说，日后你就是言家的女主人，当家主母了！所以她便不顾身份，直接从正门的门槛进入了伯爵府之中！”
言涛想起下朝之后同行的官员嘲弄的语气，心里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将军家的妹妹对她好言提醒，她竟还和人家吵架。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吗？！还是说是你告诉她，你日后定然是我言府的主母，所以她才做出这般放肆的事情来？！”
言涛平日里虽然严厉，但却很少发这样大的脾气。
吓得月姨娘脸色都倏然变得苍白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委屈的言落霄，又看了看言涛，只觉得百口莫辩。
连被雨水打湿的外衣都没有脱，言涛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指着月姨娘数落：“伯爵府是什么人家？！满天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最讲嫡庶尊卑规矩的。你女儿倒是好，将我的脸丢了个干干净净。你知道今儿一下朝，别人都是怎么笑话我的吗？！我都不知道，你这是教出来了个什么好女儿！”
他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吓得月姨娘一个激灵：“老爷……我……我当真不知沁儿这是怎么了啊！”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而后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们沁儿怕不是……怕不是……”
瞧着她脸色吓得越发苍白了起来，言涛也是愤然道：“怕不是什么？！”
月姨娘不住点头，煞有介事道：“怕不是中邪了吧？！自打那一日她陪着霄儿给柳妹妹送了最后一程之后，这孩子就总是有些不对劲。一到了晚上就梦魇发烧，白日里偶尔也说些胡话。前两日，她大半夜的还自己个儿跑进了柳妹妹的院子里，可将伺候她的丫鬟都要吓死了呢！”
她越说越真，脸上的惊恐和苍白显得格外招人可怜：“今儿在伯爵府，我们沁儿还莫名其妙地就落了水。送回来的时候高烧不止，就剩了半条命了，是否也是因为这些缘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