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伯爵府
当下月姨娘并没有发作什么，毕竟她掌管府中事务多年，也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而且明儿就是立秋了，她要忙的事情还有许多，恐怕是无暇顾及水瑶的。
只是言落霄的目的也达到了，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准备明儿伯爵府立秋宴的事情了。
言落霄回房的时候，床上已经摆了好几件新衣裳。都是李兰兰替她选的，明儿是大日子，可不能叫她随便穿了便出去丢了左相府的脸面。
言落霄选了一套浅蓝缎面碧波裙，配了母亲还在的时候给她打的一套蓝水晶云霄花的头面。温婉居多，不曾显得太过出挑，也不算十分普通。
小梨对她的这一身打扮，倒是颇有微词：“小姐，明儿是整个天京城的公子哥儿几乎都要去伯爵府的，您倒是好好打扮一番啊！如今姨娘不在了，我瞧着家里头的那位也不会好好给您择婿的，您若自己还不上心，日后嫁个歪瓜裂枣的，可有的苦日子呢！”
“扑哧——”
小梨简直就是她开心的源泉，从前怎么没发觉，这丫头的小嘴这般能说会道的？
可言落霄的心里，着实不曾想过要嫁人的事情了：“今儿这日子，正主儿那么多，咱们打扮的那么出挑做什么？普通小姐什么样，我就什么样就是了。就是去凑个热闹的，若不是不能回了伯爵娘子，我都宁愿不去。”
说着，她还不忘了将李兰兰给的那一方帕子收好，这才回头捏了捏一脸不满的小梨的脸蛋儿：“你啊，小小年纪，自己的事儿都操心不过来，就不必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了！我心里，是有数的。”
小梨瞧着言落霄这般，也是忍不住感慨：“小姐，自打姨娘去世之后，您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变化大约只是因为母亲去了。
可言落霄心知肚明，这中间隔了五个年头，和她的一条性命。
转头瞧着小梨，言落霄有些失笑：“那你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这下，便轮到小梨纠结了：“以前小姐是爱笑的，但做事难免失了分寸。如今的小姐瞧着心事重重的，却是稳重的叫人安心。”
“傻丫头！”
主仆两个，在这冰冷的秋日里，相依而暖。
——
立秋，伯爵府。
上一世的言落霄，总是喜欢这种热闹场面的：各个节气宴、诗文会、击鞠会、打马吊等等，除了弹琴作画跳舞的宴会她不喜，旁的都是她心头所好。
如今人站在热闹的伯爵府门口，她却觉得无趣至极。
一旁的言雅沁轻轻推了言落霄一把：“愣什么呢？咱们快些进去吧！一会儿进去之后，你看好四妹妹，我要去找我的那群朋友了，可顾不得你们啊！”
四妹妹叫“言如画”，是雪姨娘的女儿。雪姨娘一共生了两个女儿，大姐姐言如月已经嫁人，四妹妹言如画才十五岁，平日里很安静，出了门就很是粘着言落霄。
因着她们是庶女，虽说是客，却也不能从正正的大门入府，而是要走大门旁边的小门。
瞧着人来人往走哪个门，嫡庶之分便就区别明显了。
言落霄倒是不甚在意，带着言如画从小门而入。
却瞧着言雅沁站在原地瞧着那大门，似是十分向往。
言落霄心头一动，便先让言如画进门等她，而后才伏在言雅沁的耳旁道：“想从那进去？”
言雅沁脸色一红，却大方承认：“这是自然。我母亲很快就是左相府正儿八经的夫人了，我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言落霄轻笑：“是了，月姨娘如今在左相府中，可是说一不二的角色。想来姐姐若是从那门进了，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如今咱们在外头，代表着言家的脸面，姐姐还是三思为上。那荣耀的门槛，可不是人人都盯着呢吗？”
言落霄此话一出，果真是激到了言雅沁的心坎上。
她死盯着那门槛，二话不说，便冲动上前，直直地迈过了门槛——
她刚进了伯爵府，就瞧着旁边有人上前推搡了言雅沁一把：“这大门是给嫡女走的，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如此不讲规矩？！”
说话的人意气飞扬，是当朝大将军的嫡亲妹妹孙秀鹤，在天京城的闺阁圈子里，十分说得上话。
她为人耿直，前世言落霄就十分喜欢她。可惜言落霄在天京城闺阁圈子里的名声不大好，所以一直也没有什么机会结交。
言雅沁也是怒火中烧，狠狠地将孙秀鹤推了回去：“你又是什么东西，在我耳边聒噪！？我母亲很快就要成为左相府的夫人了，我便是堂堂正正的嫡女，走这道门，你能耐我何？！”
两方都是暴脾气，那孙秀鹤自然不可能忍让。
眼瞧着就要打起来了，言落霄才赶忙上前，拉了言雅沁一把：“姐姐这是做什么啊！？这里是伯爵府，姐姐还请守规矩些！”
“你放开我！”
此刻的言雅沁气红了眼，硬生生地甩开了言落霄。
一如从前，言落霄的名声就是如同这般一点点地被言雅沁搞臭的，如今终于是天道好轮回，也轮到她报仇雪恨了。
虽说言雅沁和孙秀鹤两人斗得乌眼鸡似的，可到底都是高门女子，一旁还有丫鬟小厮拦着，失态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只是言落霄在进了后院之后，多少听到了旁人对她们议论纷纷。说的大多都是言雅沁如何不懂规矩，偶尔也有人说起她言落霄还算明理这样的话。
眼瞧着言雅沁朝着她所谓的“闺中密友”们凑了过去，却因为方才的事情，鲜少有人理会她。
言落霄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趁着大家在后院赏花的时机，四处寻着沈之墨的身影：她可没忘了，她身上还有一方帕子要交给沈之墨呢！
“三妹妹！”
可还未寻到沈之墨，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这声音……曾害了她五年的时光，断了她最后的退路，甚至将她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