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露峥嵘
“爷爷，为什么我们要住在地下？”
米迦盘腿坐在小桌前，双手拄着下巴，嘴里叼着一个木匙，一上一下地让木匙有节奏地敲着下面的瓷碗。
自从共同经历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米迦与这个爷爷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米迦基本上熟悉了环境，熟悉了山姆爷爷，也熟悉了这个废墟中的都市里建立的种种生存法则。
“这是第几条法则？”
山姆弯着腰，把一锅肉汤小心翼翼地端上来，拿起米迦面前的碗，给他盛了满满的一下子，然后重新放到他面前，又溺爱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忘掉了！我要开动了！”
米迦想都没想给出答案，然后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那个问题远远比不上美食的诱惑，虽然这只是一碗简单的肉汤。
“慢点吃，” 山姆在米迦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外面的世界有病毒，粘上就死，更别提外面的那些人，比病毒更可怕……”
米迦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把碗伸到山姆面前，“爷爷，再来一碗……”
东都市政厅，执法大队队长办公室。
“克鲁，你的人要不要每天都守在桑德罗的家附近？难道不是应该尽快去追查凶手吗？” 隆多拿起克鲁桌上的茶杯，仰脖灌了好几口水，然后把茶杯放下，长长呼出一口气，“胖子天天到我那里诉苦，说你监视他……”
“来一根？” 克鲁把一支雪茄递到隆多面前，看着他伸手接过放到嘴里，才把火打着，凑过去，“这可是好东西，从那些流民手里搜出来的，只不过，可惜呀……”
“可惜什么？” 隆多狠吸了一口烟，正在闭眼陶醉，闻言又睁开眼睛，透着烟雾眯向克鲁，很明显这个词勾起了他的兴趣。
“哼哼……”
克鲁暗自冷笑，他太了解眼前这个便宜城主了。这充其量就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草包。要不是黑色风暴爆发的时候他正在泡妞，没在第一时间赶上市长逃跑的车队，又阴差阳错地在四处躲藏时被当成努力召集人手的英雄，谁会让他当城主呢！
哦，对，连城主这么恶心的称呼都是那个该死的胖子提出来的。
“我的巡逻队抓到一个想从护城河溜进城的流民，他供认说是城里有专门的内应来接收他们，只要给的东西能入眼，就会给他们提供绕过城防，进到城里的暗道，那个被抓住的家伙只带了一盒雪茄，属于低等货，所以只能从护城河钻过来……”
克鲁不动声色地把一个装着雪茄的棕色盒子推到隆多身边。
“你是说……”
没等隆多说完，克鲁连忙竖起大拇指，“城主果然英明，所以我这几天在调查恐怖袭击事件的同时，也根据这个线索盯上了我们的后勤部长……”
“可是桑德罗他……”
“城主，我也不是怀疑怀疑自己人，不过那天晚上的恐怖袭击事件太可怕，再加上在我们的严防死守下竟然还会有偷渡者出现，说不定那个袭击我们的怪物也在其中，我认为我们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或许是想到了那天的碎肉，隆多不由得浑身一个哆嗦，紧接着又连续咳嗽了几声，呛得满脸通红，克鲁走过去恰到好处地拍拍他的背，“城主，有些事，拖不得……”
“好吧，” 隆多推开克鲁的手，似乎下定了决心，转身向门外走的时候还没忘把那盒雪茄揣到兜里，“可惜了，桑德罗做得一手的好菜……”
呸！就是一个厨子，靠着拍马屁混个官，还整日的耀武扬威。克鲁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口水，随后按响耳边的通信器，
“行动！”
“咚咚咚”
米迦正在努力干掉第三碗肉汤，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他把一口汤水呛到气管里，咳嗽的直流眼泪。
“谁呀？！” 山姆心疼地拍拍米迦的后背，很是不满地向门外喊道。
“救我—— 唔……”
门外传来一声呼救，接着就戛然而止，爷孙两个面面相觑，米迦把碗一扔，飞快地越过山姆，跑到门口，把耳朵紧紧贴到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心……”
“啊——”
山姆刚刚要嘱咐米迦，便被门外的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阵咀嚼声和骨头断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米迦转过身，蹑手蹑脚地靠向山姆，结果还是碰到了地上的汤锅，又连着旁边的凳子，碗架……
一阵鸡飞蛋打后，米迦傻傻地站在那里，沮丧地望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山姆，狭小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汤汁味道。
“嘭—— 滋啦——”
果然，就在爷孙两个不知所措时，铁制的房门不知道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阵尖锐刺耳的物体划过金属门板的声音，米迦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到底发生了什么……”
克鲁不可思议地看着此刻正努力靠着一根木杖勉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他派去抓捕桑德罗小队的小队长。
小队长全身挂彩，狼狈不堪，右胳膊还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搭在木杖上，不用说就知道已经断了。
“队，队长，我们遭到伏击，弟，弟兄们都没了……” 小队长小声地回答问题，说到最后竟哽咽得没了下文。
“没了？！到底怎么回事！坐下说！”
克鲁扔掉手里的烟头，扶着他坐到沙发上，又从桌上倒了一杯水拿过来。小队长的话让他心里抹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小队长谢过克鲁，接过水杯猛喝了几口，这才让情绪稳定下来，开始回忆整个过程。
原来，克鲁的小队刚来到桑德罗家后巷的一条街上，就被他的暗卫发现。小队长为了不让行动暴露，便先下手为强，准备一边扣住那个警卫，一边让人翻墙进去抓人。
结果事情的转折就发生在那个暗卫身上，小队长本想趁着抓住警卫手腕的同时再跟上锁喉，下绊…… 结果，倒下的却是他自己，一股钻心的痛从手臂传来，他知道自己的手废了。
下一瞬，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轰到身上，那绝对不是人类的力量，小队长觉得自己的内脏都碎了。在失去知觉前，他听到了类似野兽的吼叫，还有自己的兄弟在那堵墙后面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对不起，队长，是我的失职……”
小队长低下头，抽泣道。
“和你没关系，你确定那不是人类吗？” 克鲁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双手把小队长的头抬起，“你确定听到的是野兽？”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克鲁立刻起身走到门口，吩咐警卫把小队长安置好后，便大步走向大门，边走还边大声下达命令，
“拉响警报，紧急集合，目标桑德罗！”
“爷爷，爷爷——”
米迦满脸血污地跪伏在山姆身旁，边哭边用力摇晃着他，山姆则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腹部的衣服破烂不堪，和血肉混在一起。
“嘎嘎嘎，哭吧，哭吧，恐惧是我最喜欢的调味料……”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米迦背后响起，米迦抽泣着转过头，看向身后。
就在刚刚，铁门被人从外面生生撕破，一个怪物出现在门口，米迦记得他，就是那天晚上想要拦住他们爷孙俩的那个光头。
可是米迦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再把这个光头当做人看，因为它的脸上除了左眼还完好以外，其余的五官都已血肉模糊，右眼更是吊在眼眶外，嘴角也咧到耳根下，露出一张血口，齿缝里还夹着一些新鲜的血肉。
除了头颅变得很恶心，怪物的上肢也变得很粗壮，如同一根木头桩子，难怪会有那种力量可以徒手撕开铁门，只是它的身体还是正常人类的大小，这看起来很不成比例。
怪物一进门就要攻击米迦，是山姆眼疾手快，冲到米迦前面，替他挡下一击，结果现在重伤倒地，昏迷不醒，米迦慌忙地想要用一些碎布帮他止血，却只是徒劳地沾了满身的血。
“怎么不哭了！你不害怕吗？快点哭！”
发现米迦停止了哭泣，怪物突然大发雷霆，它砸着身边的一切，恐吓着米迦，可米迦只是缩着肩膀到处躲避，唯独不会继续掉眼泪，他只是恨恨地看着怪物，
“我不会哭，不能让你得逞！”
米迦死死地咬住嘴唇，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恐惧，他当然怕得要死，但倔强的性格让他坚持直到死也不让自己再掉一滴眼泪。
“该死的小子！那就死吧！”
怪物被激怒，它猛地扑向米迦，米迦没料到它不是继续砸东西，而是扑过来，猝不及防下被压倒在地，那张血口就悬在他的脖子上面，混杂着浓烈恶臭的口水带着一些碎肉残渣不时地滴在他的脸上。
下一秒，米迦感到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他知道那是怪物咬住了他的脖子，意识在随着血液的快速流失而变得模糊。
恍惚中，米迦感觉自己正漂浮在空中，俯视着大地，视野所见的天地间是一道足以遮天蔽日的黑色风暴，就在眼前完全变成黑暗时，一个耀眼的七彩光团冲破黑暗直接撞入他的额头，他浑身一抖，陷入昏迷。
怪物从米迦的身上站起，一脚把他的尸体踢到一边，舌头还在嘴边舔了一圈，不停地回味道，“还是小孩子的血香，如果再增加点恐惧就更美味了，可惜……”
“那如果加上你自己的恐惧呢？”
一个略显稚嫩，但声音冷得让人禁不住发抖的声音在角落突然响起，怪物猛地转身，它的双眼可以在黑暗中视物，所以在它看到说话的人是谁时，大吃一惊。
“怎，怎么回事，你不是……”
“说我死了吗？可笑，我怎么会被你这个低贱的臭虫杀死？该死的，你还真的是让我很狼狈，竟然吸了我的血……”
米迦一步步从黑暗中走到目瞪口呆的怪物面前，或许是失血过多，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但身上的气势却是同之前判若两人，就像一个王者，让人不得不低头。
怪物下意识地想要低头行礼，却很快意识到目前的态势，它顾不上去考虑在米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只知道自己被一个小孩子吓到，是个很丢面子的事情，它大吼一声，向米迦抓去，
“该死的，竟然敢羞辱我，去死！”
“啧啧啧，你抢了我的台词。应该是你打扰了我的睡眠，还吸了我的血。我很生气，决定，赐予你血刑——”
米迦的话音刚落，一道红光从他的额头亮起，瞬间挡住怪物的爪子，同时将怪物紧紧束缚在半空中，让它无法动弹。
“嗷！你，你到底是谁！”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怪物恐惧起来，它那个强壮的手臂也无法挣脱束缚。
“继续，继续。恐惧是我的调味料，这样才能让你的血提炼出来更纯正的养料。”
米迦优雅地说着话，随即抬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符号，然后怪物就看着那个由红光组成的符号慢慢地飘向自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东西，它开始拼命挣扎咆哮，发现威胁无果后又开始痛哭流涕地求饶，可依然阻止不了那个符号贴近自己，然后悄无声息地渗入到体内。
米迦站直身子，双手在两侧抬起，接着闭上眼睛，微微抬起头，整个人就像是要沐浴圣光一样的庄重。
怪物起初并没有感到符号进入体内后产生的异样，也很奇怪米迦的行为，但下一秒它便眼睁睁地看到一个红色的光团在米迦的额头显现，形状像是一对翅膀的轮廓，而与此同时，它感到浑身的血液竟然开始沸腾，极致的高温让它忍不住痛苦地嚎叫起来。
“来吧，血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