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还不完的恩，我的舅舅
盛漫在舅舅的铺子上呆了一天，中午下的馆子，是舅母仓忙中付的钱，便跑去送货。
饱腹后，坐着矮木凳蹲守在空无人气的店铺，看着舅母进进出出的身影。
弟弟妹妹回家后，带他们买零嘴，悄悄塞了银钱。
待天黑，远处送货回来的舅舅，看到盛漫双眼泛光，看着黑色即将笼罩的天空，欲言又止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便放下空瓶子架着马车送盛漫回家，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聊着六年各自的变化（全是各自粉饰的太平）。
听闻云城之祸。
下车时，盛漫手中多了一大把银票。
本想拒绝，抬头已见父母，怕父母担忧，不得不慌忙藏起银票，心里头哭笑不得。
舅舅之恩，越还越欠。
让父母帮忙转达的钱反而多一分归入母亲手中。
离家时，舅舅是比父母富裕许多，可两个孩子吃穿尽是好的，学识浅薄的舅父舅母只有双手卖劳力赚钱，是四方邻里皆知的老实人，卖的货量足价廉，两个孩子无暇顾及，做生意的邻里帮忙照看。
舅舅做的是家居工具店，不是厚实木材就是零零散散的铁器，还有送水。
镇上除了富豪赵员外，皆是平民之家，几家乃至十几家蜗居一院，有的院子没有水井，衣服拿大盆抬到河边洗，用水只有买。
所以有人做了全封铁桶，装满水封好，管七天，有红笔写上的日期，官方印章，一个小孔在桶下方可拧上龙头放水。
一桶水足足六十斤，除了板车拖，还要舅娘一人扛着上楼。
小镇离霞山不远，属风城管更是紧靠京城，人口之多，小镇的房子如今大多有三层之高。
听闻京城如今的房子有七层之高，且贵，最贵乃万金一平。
想想舅舅舅母拿着辛苦的血汗钱，父母曾经还羡慕他们的富贵日子，就觉得心酸。
在想自己去一次，舅母就给两百铜币，一年足足给个四五次，父母从未给过弟弟妹妹零用，就好想好想哭，哭自家的穷，舅舅舅母的心善。
特别是现在自己花钱都是用银票来计算，铜钱只是买菜买零用，更觉得亏欠。
自己给弟弟妹妹一人一百银票，转手舅舅给了自己一千，也许是舅舅舅母近十日的劳力，泪水便在心底澎涌不停。
满目惆怅目送舅舅离去，脆生生转向父母道：“父亲，母亲，舅舅又给钱了。”
母亲长叹一声，慢吞吞：“既然给你，你就收好，你这个年纪正是用钱之时。”
贤王叹息一声道：“你舅母真能干，一个人扛着那么重的水爬那么多家，哎!她家两个娃也不省心，什么都要吃好的，穿好的。”
母亲噗呲一笑，“那不是，一次你舅母做饭，先做好一盘鱼，两三斤重，你舅妈炒完菜上桌时，一点肉都没有，你舅母骂骂咧咧的，说真的，两个娃正是长身体，爱吃肉，家里人多，也该多买点肉。”
盛漫唏嘘不语。
两三斤鱼肉，家里要饱餐两顿，一顿肉，一顿加菜。
家里独门菜，舅母是两菜一汤，弟弟妹妹那么小怎么吃的这么凶。
像是想起什么，盛漫进屋一趟，数好钱，四千张银票是带在身上的现银。
家里还要添些东西，便拿了三张起来，出屋交给父亲两千，一千七给母亲。
母亲连连退却，不停地说：“不要，不要，你现在正是花钱。”
盛漫：“给你就拿好，我现在在挣钱，这次回来匆忙，只拿了这点钱。”
盛漫却不敢将外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也包括真实收入。
但随便说个两三千，也比父母在家收入之高。
毕竟父母的收入向来都是用铜钱计算的。
至于为什么不是更多，怕父母不信，更怕父母担忧。
毕竟在外两三千是可触碰，越高的收入越累也越危险。
自己是刀尖上舔日子，更有和朝廷作对的趋势，是万万不能让父母知道，毕竟自己拿回家的钱，是信任之人用朝廷补贴名义给到父母的。
盛漫脸不红气不喘道，自己做工包吃住，花不了啥钱，收入都攒起来了，现在赚钱已有小半年，自然是上万，要不是被骗，还更多。
“什么被骗？”母亲声音陡然拔高，尖锐的声音刺得盛漫心尖一颤一颤的。
“没有，没有”盛漫心虚得又捏一谎：“是第一次逛街，遇到什么送化妆品的，结果进去是楼上，一股脑躺在床上洗脸，又说什么可以测皮肤要50文钱（其实三吊钱），可以将脸上清理得干干净净，有免费的药，也有花费的药，看个人皮肤，如果免费的药擦着不疼，就可以彻底将脸洗得干干净净，如果用花钱的药，还有十次洗脸赠送。我也不太懂，便稀里糊涂点头，然后什么针在脸上扎了又扎，脸上便有数十个红点点，这下我吓惨了，只能用药，免费的药抹着又辣又痒，就用了一千两银票（实际三千一百多两，身上所有的现银）。所以我现在只有八千多，留了些在钱庄。”
当初好蠢好蠢啊！不过还好还好，当时脸是真的清理得干干净净，细微的红点全都不见了，另一个同事被同事忽悠，让他母亲用火罐烧还是什么的，虽然只花了三吊钱，但是一张麻子脸彻底变得满脸坑坑洼洼的大肿包脸。只是今后再也不能信什么美容，太吓人。再倒霉点就不仅是钱骗光还毁容，也许如今还会背债，毕竟现在流行先用再还，只要有正经工作，钱庄有存款。
闲王一脸沉思，一副历经怎么如此愚蠢不知节俭到又惊又怕再到叹息的样子，而后若无其事轻声道：“无事，人人都会遇骗，被骗一次后就知道如何防骗。”
这事算翻篇，盛漫手中又多两百，父母一人给一百，盛漫便当父母尽了他们当父母的责任，便心安理得收下。
晚间，母亲来到盛漫的屋中睡的，盛漫一脸吃惊，毕竟自己四岁多染了麻疹，便是自己一人一间屋，母亲从未有多和言善语面对自己。
只是在六岁离家开始，不再打骂过自己，偶有看到自己偷懒，赖床，学业不佳也会破功脏话狂飙。
长大的盛漫更是将情绪控制不错，自然了悟。
一脸兴奋得和母亲煲了一晚的话粥，沉沉的入睡，熟悉的配方穿透梦中，双眼睁开，恍如隔世。
屋外是熟悉的锅碗瓢盆曲，母亲扯开嗓子熟悉的喊话“起床了，起来吃饭了。”父亲如完厕推门的声音。
盛漫忧心云城的事，更是怀恋担忧父母的心，便惴惴不安的起床，按部就班的吃饭，陪父母上街购物，回家吃水果唠嗑，一起煮鱼，下午一起上山，一起拔草。
傍晚，天未黑。
饭菜上桌，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语食鱼，夜一寸寸黑。
吃完饭毕，抬头，天黑蒙蒙一片，寂静无声。
闲王欲言又止的表情，盛母放下碗筷，语重心长道：“明日回去吧，你既然在外谋事，便安心好好做事，云城现在也需要你尽一点绵薄之力，该出力就出力，该捐钱就捐钱，虽然也帮不了什么，好歹自己尽了全力，心也安，希望他们早日摆脱困境吧”
盛漫知道父母心善，更知道父母疼爱自己，家里日子清贫得可怜，父母也努力送自己入学，也更护钱，自己入学，家用向来都是赊账，因为没有钱，经常找朝廷哭钱，对邻里也是寸土必争。
居然还有捐钱的想法，太不可思议，害怕她们再说把家里钱一起拿去捐。
便道：“我自己的钱捐了就是，你们现在不要做重活，做点轻松的维持家用即可，不够的我会想办法补贴。”
父母同时一笑一怒道：“我们哪有钱捐，不让别人帮扶我们都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