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以身事贼颜二郎
两个时辰后，已是深夜。
监军大帐中，边太监尖锐高亢的声音，才终于停了下来。
颜羽揉着屁股，带着李白从帐中走了出来。
颜羽心中暗道，鞭大师是玩儿斗地主……不，玩儿斗安史上瘾了吧！
两个时辰，足足四个小时，我屁股都特么坐麻了！
这时，犹有未尽的边令诚，从营帐中探出头来：“二郎，明日继续啊。”
颜羽忙不迭地点头。
远处的高仙芝和封常清，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封常清纳闷儿道：“这么晚了，颜羽怎么还在边令诚这儿？”
“他白日里狠狠得罪了边令诚，这太监易怒难消，心眼儿忒小，可现在看来，居然跟颜羽交情甚笃？”
高仙芝忽然道：“我早闻边令诚喜好豢养娈童，颜二郎俊逸美少年，该不会……”
封常清也倒抽了一口凉气：“不会吧，边令诚一个太监，如何能挺枪征战？”
高仙芝缓缓道：“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封常清震惊地看着高仙芝，没想到你老高看起来浓眉大眼，居然也是个闷骚的主！懂的不少啊！
看着颜羽揉着屁股，边令诚依依不舍，二人仿佛发现了真相。
……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小黄门来喊：“颜郎君，我家大人命我来请您过去。”
“知道了，容我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到。”
小太监得了回复去了。
颜羽嘟嘟囔囔道：“这鞭大师昨儿刚输了我二十两银子，今天又上赶着送钱来了。”
说着他将一包银子丢给章痕，招呼李老帅锅道：“走走走，打牌去！”
一整个上午，高仙芝和封常清数次路过监军大帐，就听见里面传来各种高亢的声音：
“颜洛甲，我扎（炸）死你！”
“嘿嘿，二郎呀！我可告诉你，我这儿还藏了个大家伙！”
“银子给你，再来！本公公玩儿死你！”
……
高、封二将听得面红耳赤。
封常清屡次要闯入营帐，都被高仙芝拉住：“你糊涂啊！若是我们此时戳破，这事情必然闹得一军尽知，颜二郎还如何做人？”
“况且二郎如此献身，一定是为了帮我们稳住边令诚，才忍辱负重！”
“你我只有暗中规劝，让他不必如此牺牲自己，断不可轻举妄动！”
封常清深以为然。
待到中午午饭时，高、封二将来到伙房。
他们二人一向是跟兵卒同食同饮的，从来不开小灶。
可今天一到伙房，二将就觉得气氛不对劲。
只见从前那些懒散的兵卒，此时居然都变得雷厉风行起来，扒拉完了碗里的饭菜，就赶紧麻溜地跑了出去。
二人深感诧异。
高仙芝叫来个兵卒，那兵卒不情不愿，语速飞快：
“回禀高将军，新负责练兵的章痕将军，颁布了新令。”
“章将军将原本的队伍打散，以百人为一连队重组，每日要评比出当天的最佳连队。”
“最佳连队，不仅能获得流动小红旗，还能得到二十两白银的奖励，银子给连队所有人平分。”
“二位将军要没别的事情，小人就先去操练了！”
高仙芝不由一惊。
天宝年间，五品官员一个月的月俸也就九千二百钱，相当于九两银子多。
二十两白银，得是五品官员两个月的俸禄还多！
虽然说官员还有岁禄、恩赏等额外收入。
但二十两银子，对于这些市井之徒、奴役仆从来说，简直就是一笔从来不敢想的巨款！
而且要知道，天宝八年之前，唐朝都是实行府兵制的。
也就是府兵打仗，不仅没有银钱，还要自备军械和粮食，完全是自费出征！
府兵制废除至今，也不过才六年。
谁见过这么大力度的激励政策啊！
高仙芝挥退了那兵卒，疑惑道：“每日二十两白银，一个月就是六百两！颜二郎哪来这么多银钱？”
封常清目光闪动：“高公还记得，我们在监军大帐外听到的吗？”
“边令诚身为圣人身边的大太监，平素给他贿赂的官员不知几何。”
“莫说六百两，就是一千两也不在话下。”
高仙芝呼吸不由一窒：“你是说二郎侍奉边令诚，其实是为了给练兵筹集银钱？”
“这……二郎真是用心良苦啊！此前我还对他以身事贼的事情存疑，看现在看来，真是我误会他了！”
封常清也不禁感叹道：“以身报国！颜二郎之忠义，吾不及其远矣！”
这二位哪里想到，此时监军大帐中。
以身事贼颜二郎，正撩着袖子，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对脸上贴满纸条的边令诚大呼小叫。
“拿钱拿钱！你个老六，磨磨唧唧的！玩不起别玩儿！”
边令诚也很无奈啊，他属于又菜又爱玩儿的那种，关键是每次输多了，热情稍稍减退，颜羽又会让他赢上一点儿。
边令诚就立刻双眼放光，觉得看到了翻盘的机会，再次热情饱满地投入战斗。
这赌徒心态，着实是让颜羽拿捏得死死的。
……
高、封二将感慨一番。
封常清想了想又说：“还是不对啊，七万大军，以百人为一队，怎么也得七百队。”
“想要在七百队中夺魁，赢得这二十两银子可不容易。”
“以我对这些新军的了解，很多人可能直接就放弃了，根本不会去尝试。”
“颜二郎是如何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卖力操练的呢？”
高仙芝也有此疑惑，待到下午兵卒操练之时，二将便来到练兵校场。
封常清走到一个连队边上一看。
发现这连队中，既有身强体壮者，也有老幼孱弱者，还有一些军队里的刺头。
基本上每个连队都是如此，各连队的实力都比较均衡。
这时候，只见一个曾是当地地痞的兵卒，将手里的长刀一丢，骂骂咧咧起来。
“累死爷了，这二十两白银谁愿意拿谁拿，老子是不愿意的，还不如找个暖和地方，晒晒太阳，躺着睡一觉！”
封常清一皱眉，对高仙芝道：“我记得这人，跟他一同入伍的，还有好几个地痞。”
“这些人素来不服管教，屡次惩戒都没什么用。”
“若非如今大战将至，担心军心不稳引起哗变，我早杀他立威了！”
高仙芝：“且看看颜二郎手下的人如何应对。”
可两人发现，负责这个连队的影密卫，居然动也不动，视若无睹。
而就在这时，连队里忽然跳出来一个壮汉，对其他人大喊：
“直娘贼！这厮想拖我们后腿！若因为你，我们连队没能夺魁，这二十两银子你赔给我们吗？”
壮汉的话，立刻引起了一群身强体壮的兵卒附和。
这些人的身体素质都比较好，属于拼一把都有可能拿到银子，都比较眼热的那一拨。
而小地痞原本是跟一群狐朋狗友一同入伍，来军中蹭吃蹭喝的。
但现在整个军队都被打散重组了，他的狐朋狗友们也不知道被分在哪个连队，小地痞顿时孤立无援。
他还嘴硬：“老子就是不练，怎么的！”
壮汉大怒：“兄弟们，干他！”
然后就见，在这壮汉的领头下，队伍中走出来十几个彪形大汉，一人给了小地痞两个大逼兜。
小地痞脸都给抽肿了，哭丧着说：“大锅们，憋打了，我练还不成吗？”
壮汉欣慰地拍着他的肩：“孺子可抽也！”
高仙芝一脸古怪地看着封常清。
“我怎么记得这汉子，好像是颜二郎那三百甲卫中的一个？”
封常清：“妈耶！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