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有好酒，你有故事吗？
看着老帅锅屁股底下，坐着整个庙里唯一一张完好的椅子。
颜羽决定去试探一下。
他从地上捡了块板砖，迈着八字步吊儿郎当地走了过去，把板砖往桌上一拍。
“老头儿，你屁股下这椅子坐得挺舒服啊？”
老帅锅看了他一眼，取出一把长剑拍在桌上。
然后鼻腔里发出微微上扬，带点儿小傲娇的声音：“嗯？”
颜羽表情一僵。
卧槽，差点儿忘了李白还是个剑术大家！
虽然这个时期的贵族剑术多以剑舞为主，注重观赏性，但这不妨碍人家在你身上攮上两剑啊！
攮完你之后，人家还能念着“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麻溜跑路。
老帅锅目光轻蔑地瞥了颜羽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颜羽立马就火了，老帅比你特么看不起谁呢！
只见他拍了拍手，立马有十个影密卫出现在破庙门口，走到近前摘下十把短刀，拍在李白面前。
十人异口同声：“嗯？”
李白眼角抽动，默默收起长剑，镇定道：“坐得身子都僵了，老夫站起来松快松快。”
颜羽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就特么你叫李白啊？”
李白：“？”
“你是何人，怎会知道老夫的身份？”
他深邃的目光中暗含戒备，一只手徐徐按在了剑柄上。
老夫声名斐然，莫不是那叛贼安禄山、史思明，觊觎老夫的才华，派人要将老夫掳回去做压寨军师？
眼看李白蠢蠢欲动，颜羽再拍了拍手，又是十名影密卫从屋顶上落下，将李白围在当中。
十个彪形大汉抱着膀子看着你，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李白直接把剑一丢。
这特么还反抗个屁啊，累了，毁灭吧！
就听颜羽冷笑道：“来，给我背个蜀道难听听！”
李白：“？？？”
你特么是不是有点大病！
蜀道难是老夫开元二十年所作，跟现在隔了二十三年，我还记得个锤子？！
颜羽继续道：“忘了是吧？那就给老子分析一下，你在写将进酒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状态？”
李白犹豫了片刻，试探道：“酒后胡言？”
颜羽仰天长叹！老子当年那题没答错啊！
他跳下椅子，对着李白丢在地上的长剑就是一通踹，一边踹一边骂：“让你特么写诗！让你特么写诗！”
李白看得脑瓜子都麻了！
这人有病吧！
颜羽发泄了一通后，又施施然坐了回去。
“老克……老先生，如今正是家国危难之际，我们此行是要往潼关去，襄助高、封二位将军抵御叛军。”
“老先生有不世之才，何不与我同行，建那寰宇大定，海县清一的不世奇功？”
李白深邃的眼窝里，有异彩一闪而过，但又很快沉寂了下来。
他摇了摇手：“一介老朽而已，于家国无用，于社稷无功，所谓不世之才，只是以讹传讹，笑谈罢了。”
李白弯腰捡起长剑，转过身去，背影似乎变得有些佝偻。
他缩到破庙墙角躺下，面对着墙壁，抱着剑，好像已经熟睡了过去。
颜羽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微微闪动。
……
夜半三更，熟睡中的李白忽然被一阵酒香勾醒。
老帅锅睁开朦胧的睡眼，就看到颜羽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个白瓷瓶凑在他鼻子底下，另一只手还不停扇着。
看着就跟给人下毒似的！
李白大惊：“你你你，你干嘛呀！”
颜羽嘿嘿一笑：“老同志，睡你麻痹起来嗨啊！”
他掂了掂手里的飞天茅台：“我有好酒，你有故事吗？”
这飞天茅台，是颜羽用剩下两点积分，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
李白闻着这酒香，脖子上凸显的喉结，就忍不住上下耸动了两下：“这是，给我的？”
虽然老帅锅一直努力保持着，作为一个精致猪猪老头儿的腔调。
但这改变不了，自从安禄山造反后，他从北地南逃至今，几乎没碰过一滴酒的事实。
嗜酒如命的老帅锅，一闻茅台的味道，都快香迷糊了。
颜羽指了指熟睡的颜杲卿等人，又指了指外面。
“我家几个老头儿也好这一口，但他们抠抠巴巴的，这是我悄悄偷出来的，咱们去外面喝，别吵醒他们！”
李白立刻小鸡啄米式点头：“走走走！”
两人来到庙外，颜羽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粗瓷碗来。
他就一边给李白倒酒，一边看着老帅锅来者不拒，喝得大呼过瘾。
兴起之时，李白拔出长剑，对月而舞。
只见剑光潋滟如水，拨碎一地月华，瘦削的孤影随着李白的剑舞而动。
天地之间，恍然仅此一人。
这一刻，颜羽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是“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什么是“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这是一个人生过半的老人，封存了少年时的梦想，于物我之间无处容身，心底里抑制不住的孤独和落寞。
颜羽长身而起，慷慨激昂地诵道：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一首《破阵子》咏完，李白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剑舞，怔怔地看着颜羽。
“小友，这首词，是……是你写的？”
颜羽摇了摇头：“这是一位老将军所写，纵然壮志难酬，报国无门，他却从来没有熄灭了心中的那团火。”
李白浑身一震，喃喃道：“可怜白发生！可怜白发生啊！”
他缓缓收起长剑，提着酒壶晃晃悠悠地走进了破庙里。
颜羽什么也没有说，他坐在破庙外的台阶上，仰头看着明月。
许久之后，庙里传来了压抑而低沉的哭声。
……
李老帅锅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剧烈的摇晃给晃醒的。
老帅锅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悠长的酒嗝。
然后他就听到周围一群人在喊：“快快快，快把帘子打开！老天爷啊，臭死我了！”
李白惶然睁开眼，只见自己正坐在一辆马车中。
周围有老有少，坐着五六个人，都捏着鼻子对他远远避开。
李白：我是谁？我在哪儿？
接着他就听到马车外，响起了一个熟悉，而又贱得让人牙痒痒的声音。
“李先生醒啦？您这一觉睡得可真巴适，这都快晚上了！您瞧，前边儿就是潼关了！”
李白：“！！！”
“无耻小贼，竟把老夫灌醉劫到潼关来！老夫一时不察，竟中了你的奸计！简直，简直是……”
他话未说完，就见颜羽掀开车帘。
车板上，章痕默默秀出了自己强壮的肱二头肌。
颜羽：“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李白：“其实来潼关，也……也不是不可以……”
颜羽哈哈一笑，放下车帘，他看着前方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一座雄关，心中暗道。
高仙芝、封常清，老子来救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