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债主
萧乔走后，莫沫吹着寒风淋着细雨走到了公交车站。雨水打到脸上冷冰冰的。
萧乔要的解释，她怎么给？能如实告知吗？
算了吧，十年都能照样过来了，还追究那么清楚干嘛？过去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何必还提起来伤人伤己？
莫沫下了公交车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家，这条路走了十年，可今晚莫沫觉得走得特别的漫长。可能是生病的原因，脚步特别沉重。
平日里这个时间段，她的姑姑的兰姐面馆吃面的客人一定会满座的，可现在一片安静。从玻璃窗她看到了她的姑姑陪着那对她这辈子最害怕见到的夫妻。
莫沫抿着嘴，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没有勇气推开。
那男的坐在轮椅上，女的低着头攥着老旧的衣角坐在面馆的凳子上，一脸为难。莫沫十年前见过他们一次，可就仅仅一次莫沫都能铭记此生。
那时候那个男人还躺在病床上，而那个女人比现在年轻多了，莫沫记得很清那时候那个女人身上穿着一条崭新没有一点褶皱的棉质连衣裙。女人的身边坐着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子，他正拿着苹果平板电脑看动画片。
“卢叔，陈姨你们怎么来了？”莫沫在门外深吸一口，鼓起勇气走了进来。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逃避不掉的。
那女的听到莫沫的声音，蹭地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
“小沫，我…”那女子认出了莫沫，莫沫变化不大，只是比之前更消瘦了。她看着莫沫，不知道怎么开口和莫沫说，轮椅上的男人把头低得更低了了，都要埋在他腿里了。他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最后是莫沫的姑姑莫兰走到莫沫身边握着莫沫地手说道：“你卢叔过来是让咱们把剩下的钱都给了他们，卢叔的儿子小军生病了，脑瘤 ，开颅手术要不少钱。”
小军，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现在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莫沫心想。
“小沫，我们没有办法了，你看我就小军这个儿子，我的腿又这样，你陈姨要照顾我和小军，哪有时间去赚钱啊？卢叔真的没有办法了才让你为难的！”轮椅上的男人哽咽着，还拍打着自己的腿。
莫沫走过去，蹲下身子抓住了他的手，“卢叔，你别打自己了，都怪我爸！是我爸的错，我替我爸给你赔不是，小军什么时候要这笔钱，我来想办法。”其实老卢他们已经算仁慈了，哪怕是她爸爸把老卢撞成这样的，可他们也没有对莫沫打骂，这些年也相安无事。
父债子还，这本来就是她莫沫欠他们卢家的。当年她爸爸开车出车祸了，他当场死了，可车祸的责任在他，他疲劳驾驶撞到了老卢致老卢下肢瘫痪。
法院判赔100万，保险公司只理赔了20万，剩下的全落到了莫沫身上。那时的莫沫才17岁，她就得面对巨额的赔偿款。她把那座老房子卖掉了，赔了老卢30万，这10年间她也陆陆续续赔了老卢他们20万，可还差30万，一时之间让她上哪找这么多钱？
“小沫，下周一就要做手术了，阿姨也不想逼你这么紧，实在是没办法了。”现在逼不得已他们才找上门来，如果有别的方法莫沫相信他们也不会找她。
“好，我这周末就把钱给你们打过去，绝不耽误小军的手术。”莫沫硬着头皮应下。
得了莫沫的承诺，他们就告辞了，推说要回医院照顾小军，莫沫也不留他们，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说清楚了。
等他们走后，莫兰回到屋里拿出了一张卡交到了莫沫手中，“沫，姑姑这有15万，先拿去给他们吧，剩下的看看你哥他能拿多少。”
莫沫连忙塞回莫兰的兜里：“姑姑，我不能要你的钱，莫淮马上就要结婚了，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你收好了，我自己想办法。”
她爸爸死的那一年了，莫兰收到了消息千里迢迢赶回来，把她带回了这里。她记得，她回到这里的第一天，莫兰指着莫淮对她说：“沫，以后莫淮就是你哥了，我们就是你至亲的人，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莫兰早年因为执意嫁给莫淮他爸和莫沫的爸爸闹翻了，所以莫沫从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姑姑，直到她爸爸走了，莫兰回来了，她才知道莫兰的存在。而莫淮的爸爸在莫淮10岁那年欠下一大堆赌债撇下莫兰母子独自逃走了，莫兰也因此背上了债务。
但莫兰还是咬着牙让莫淮和莫沫上完了大学。
“沫，我们是一家人，当务之急是把这救命钱给老卢他们送过去！”莫兰再次把卡塞回莫沫手上，莫沫只能暂时收下。但她真的不能用莫兰的钱，她知道莫淮和他的女朋友已经看中了一套婚房了。而且莫兰这些年为她吃了多少苦，她又怎么不知道呢？她还怎么好意思再拿莫兰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积蓄来填她爸爸留下的大窟窿呢？
这些事还是她自己来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