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直面
在这个声音响起来的一瞬间。
祝觉的神情一阵恍惚。
明明还依旧站在地面上，却感到一种强烈的坠落感，还是头下脚上的那种失坠。
猛烈的风撕扯着他的脸皮，以至于眼睛都难以睁开。
半睁的眼睛朦朦胧胧间看到，山川与楼房在飞速流逝，“下方”的漆黑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祝觉的脑袋直直的插在了地面上，剧烈的痛处似乎让他的头盖骨都要裂开。
一股反作用力从天灵盖传到他的颌骨，两排牙齿激烈地碰撞，全身的关节都发出痛苦的鸣叫。
但是，他并没有死去。
恐怖的疼痛就好像一种幻象，祝觉把自己的脑袋从地面的坑洞拔了出来，碎石子浦箩箩地滚了一地。
周围一片漆黑，似乎是城市里的某个街道。
世界只剩下站立的他，和这无垠的黑暗。
空气不断变得粘稠，仿佛变成了一种液体，它如同粘液一般沾满他的全身，从他的七窍钻入，在身体内部轻轻抚摸着他。
不痛不痒，无知无觉，只有异物感是那么真切。
在这让人难以忍受的感官中，“那个”发出了声响。
“在这里…”
不是地球上任何一个人种的语言，仿佛无规律的振动，不似旋律的噪音。
祝觉却在千分之一秒间理解了，这股温热柔软的振动，是一种从未听过的语言。
“听到了吗？”
…
他沉默着看着天空。
“不用看了，你的身体里埋葬着沟通我的办法。”
是那个时候吗？
祝觉回想起贪婪的血肉。
“有何贵干？还有，你随便跑到我的脑子里问我是什么，却不自我介绍一下，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在这种力量的辐射下，祝觉渐渐向着另一个状态转变着。
“你可以称呼人类给我取的名字，阿布霍斯。”
原本无悲无喜的中性声音，渐渐变得女性化。
“你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你听到的，是你想听到的，也是我让你听到的。我顺应着你的想象，这是个你最能接受的声音。”
阿布霍斯意外的知无不言。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祝觉直视着黑暗，那里似乎什么也没有，又似乎存在着巨大的轮廓。
“不是我找到了你，而是你找到了我，还记得avaritia吗？”
“？难道你跟疫苗人也有关系？”
祝觉有些惊讶，他觉得自己应该惊讶。
没想到这个疫苗人这个组织背后居然有着如此恐怖的存在？
“我和很多人类都有借代关系，他们支付代价，换取我的赠予。”
“像你这样的存在难道还需要从人类身上索取东西吗？”
“你们人类的执念与疯狂，是我增殖的必需品，这是我运行的规则。”
阿布霍斯依旧如此坦诚，以至于祝觉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也无法直接接触你，你过于特别，你的存在影响到我的繁殖是一种必然。”
“我希望你不要再干预他们，毕竟你不是人类，而是跟我们类似的规则体。”
“作为代价，他们也不会来打扰你的存在。”
祝觉心里毫无波澜，只是觉得没什么所谓，只要它们不来招惹自己，自己也不会多管闲事。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内心所想，那个蠕动着的伟大存在悄然抽去一股意识。
祝觉一眨眼，便从黑暗的街道回到了纯白色的隔离房里。
骨传导将粗重的心跳声传到内耳中，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引爆，话语的碎片如同波纹一般震荡，最后化为一阵跌宕的耳鸣。
“嗡嗡嗡”
尖锐的嗡鸣在气压的逐渐平衡下，缓缓消失。
祝觉难受的掏了掏耳朵，他可不想再来一次这样的对话了。
幻觉模糊的纹理渐渐聚合成现实的模样，站在祝觉眼前的，是三个如临大敌的人，他们身上穿着厚重的白色防护服，如同中世纪骑士的战甲。
他们似乎刚刚打开了隔离室的特制铅门，走了进来。
“祝觉，请回答我，你刚刚在做什么？”
耳边传来黄队长色厉内荏的声音。
就在刚才，特别调查局整个办事处内的污染检测设备，通通因为读数过大彻底失灵，里面的敏感道具全部出现一定程度的扭曲，发生了不小的骚乱。
如果把污染比做地震的话，祝觉这里就是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