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算
第二天，红家老少寻了一个僻静无人处，细细听着红初柳的经历，望着半吊子钱欢呼雀跃。
初柳爹却板着脸问红初柳：“你怎么全拿回家来，白哥儿也该分一半的，不能这样凭白使唤人。”
“我说了一人一半的，但他却怎么也不肯收，说如果我坚持，他就把那身棉衣还与我们。我也没办法啊！”
初柳爹这才缓了脸色：“这钱是你赚回来的，你有何打算？”
过几个月红初柳就十二岁了，如果还在村子里生活，这两年也是可以议亲的，他不妨让她多考虑一下家计。
“如今我们有了棉衣，过冬御寒算是无大碍。一文钱可以买三个馒头，省着点一家人一天三文钱，五百文能吃到明天春天。但弟弟妹妹们都还在长身体，只吃馒头也不成。”红初柳低头认真地算着，初柳奶奶爹娘却轻轻皱起了眉头。
“如今我们无田无地，也不知道官府何时才会安置我们，这样坐吃山空，春天过后又该如何？所以，我想应该用钱生钱才好。”
几个大人听了纷纷点头，小的们半懂不懂也一一附和。
“如何用钱生钱呢？”初柳爹继续问道。
红初柳因为记忆缺失，也不敢随便提建议，一个在城市长大的孤儿根本不懂农家活计。
就算想做一些小吃，却连做吃食的锅也没有。亲身经历过她才知道，一口铁锅在古代穷人家里是多么重要的资产。
许久，初柳娘有些底气不足地提议道：“要不去采买点针线布料，我把绣活拾起来？”普通的布料和针线倒也便宜，几十文钱就能起步。
二桃立即反驳道：“娘，如今不比从前在家里了，俺们这手都粗成这样，还不把丝线给弄坏了呀。”
三李也想了个主意：“要不买些鸡仔来养？”
“没有自己的院子，鸡往哪养，还不被那些狼仔似的人抢了去？总不能让白哥儿天天帮我们看着鸡仔子，你这主意不行。”话音刚落就被奶奶怼了回去。
“爹爹可会些其他手艺？”红初柳想着如果能有一门手艺，她结合现代的一些知识，说不定也能搞出个风靡一时的马桶、自行车，说不定也能发一笔横财。
“大姐可真笨，我都记得爹爹会刻木头的呀！”五松奶声奶气地插了一句。
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却想法子圆着：“我的意思就是除了这个以外其它的手艺……”
“不用想了，其它不会，这手艺现在也没用。大水把刻刀都冲没了，再买一把新的刻刀，五百文钱也不够。”
商量了半晌，却没有一个好主意。拿着这半吊钱坐吃山空，就算是平安过了冬，明年怎么办？没有田、没有宅，没有安身之处就如无根的浮萍。
之前有某些大户人家直接来买农户到庄子上负责耕种，红初柳觉得这也是一条出路。起码有瓦遮身，将来存了银子再自赎己身。
当初跟奶奶商量，差点没被她瞪出个窟窿，一副你要敢卖身就要跟你断绝关系的样子。可把红初柳吓坏了，软硬兼施才让奶奶说出了原委。
原来，红初柳的奶奶竟然是个逃奴。
奶奶是晋州人，当年她像红初柳这么大的时候，也碰上了灾年，为了一家人不被饿死，她的父母把她们仨姊妹卖进一个大户人家。
谁知那大户的儿子是个大色狼，把两个姐姐都糟蹋了。大姐不幸怀了身孕，被主母以诱主的罪名打了个半死。
当色狼又把魔爪伸向奶奶时，她的姐姐们在府中上吊制造混乱，为她争取逃出府中的机会。
出逃后一路乞讨，流落到红家村，被红爷爷收留才有了今天的她。后来她也找过机会回去打听两个姐姐的下落，却是一死一逃渺无音讯。自此奶奶立志再苦也不能卖儿女，成为红家家规之一。
红初柳听罢，再也不提卖身之事。
红家揣着半吊钱巨款却对未来发展无计可施，只好见一步走一步，这几日继续在附近山脚、村子晃悠，采些野菜、野果换县城里换钱。
不是每次都能混进城，红初柳只好让白玉轩独立去卖货，并约定收益两家对分。
“真是辛苦你了，”红初柳帮着白玉轩把装得满满当当的背篓背上，“总是为这十几文钱跑这么远的路。”
“你们采野菜更不容易。”快要入冬，也不是野菜生长的季节。
“没有你挖再多也没有用呢。”大户人家不屑吃这些不值钱的，这一背篓有时候一天也卖不完。
白玉轩本就腼腆，经常最后卖一文钱东西，却送出三文钱的货，不过总算是个进项。
天气越来越冷，红初柳觉得晚上还得加一床棉被才行，可最薄的也得要五百文钱，总不能有了盖的没了吃的。
“我……如果今天没卖完，或者我觉得太累，我还是会在县城里过一夜再回来。”
“还是偷偷去别人家柴房睡吗？其实还可以看看厨房灶头，总之别冻着了。”奶奶交代道。
白玉轩不得已撒着谎，却被奶奶这样关心着有些难为情，低头轻声答应。
最近几次进城，都是住一晚才回来，他其实是在忙自己的私事。
龙门寨寨主白子晋是白玉轩的爷爷，年少时在江湖游历，艺高人胆大，时常济弱锄强行侠义之事，甚是高调，招人记恨。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时不慎中了宵小之辈的暗算，得一赴京赶考的文弱书生解救。
当时白子晋想要感恩却身无长物，留下自己准备送与刚出生女儿的长命玉锁，落荒而逃，忘了请教书生名讳。
此事成为他的一大心结，再想报恩，却又无处寻人。
花了几十年的功夫，动用了龙门寨外门全部力量，也只查出那个书生是淮南蕲春一带的考生，再就一无所获。
可是蕲春自古多才子，读书赶考之人无数，实在无从查起。
白子晋这一生顺风顺水，却有个遗憾。一是把颖悟绝伦的白玉轩教得文武双全，却太过腼腆欠缺人情历练，二是受一个文弱书生的恩惠未有报答。
因此让白玉轩下山游历体会人情世故，再给他画了长命锁图，要他找到拥有此锁之人或其后人以报恩德。
长命锁多以金银为众，玉制本就不多。再加白子晋定制时特意将“福”字多加了一点，寓意福气多一点，可谓世间独一无二。
那里救下被狗追的胖小妞时，那滑出来的小玉锁看着与爷爷画的图极为相似，但那“福”字却是要仔细确认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