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放牛
“…五块二毛三分…五块二毛四分..”微弱的烛光下，唐山坐在床头细细地数着自己的私房钱，可数了好几回也都只有五块二毛四分。
“完了，这点钱压根不够买鱼种。”倒是够他爹给他买个棺材。
唐山一脸悲催地躺在床上，钱散在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嘴里还念念有词。
凑近一点还能听到他在说：“早知道刚才就多吃点好了..”这是一点悔意都没有。
唐军洗好澡进来看到就是他赶着下葬的样子，拿着毛巾的手微微一顿，再看到满床的零钱，心里多少明白他又在发什么颠。
“收拾好。”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唐山刚还想着自己二哥怎么也能安慰他一两下，结果什么也没有还得被嫌弃。
心里想是想，但他还是利索地起身将钱收拾好，一把塞到了自己枕头底下。
见他这个动作，唐军微微吃惊，这回倒是不塞到裤衩子里面藏着了？
对于唐山手上的钱，唐军看着都嫌脏。
他怎么也想明白，一个十几岁的小子，藏钱的手法会和八十来岁太叔公的一模一样。
“二哥，我打拼了十几年的钱这下子算是全没了。”唐山学着村里汉子的模样唉声叹气，没有烟还拿起扇子有模有样地吸了起来。
“…”没眼看：“滚进去。”唐军伸腿将他踢进了床里边。
一天天比姑娘家还八卦，啥都听啥都学。
“二哥，你这样真的娶不上媳妇的。”唐山捂着被踢的屁股，其实压根不痛，但他就爱装。
“娶不到阉了你。”唐军冷笑，将毛巾搭在床前的架子上搭好。
“二哥，你不仁不义。”原本还躺着的唐山瞬间爬起捂住了自己的蛋蛋，天大地大蛋蛋最大。
“呵…”一声冷哼让唐山浑身发凉，他连忙知趣认错：“二哥我错了。”
唐军没理他，背着他躺下，高大的身子瞬间占据了大半的床。唐家也不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但三个儿子都没成亲，唐母便任由他们挤在一张床，其余空房间都堆满了杂物。
盯着唐军背影好一会，唐山觉得没什么威胁后，才敢慢慢松开自己的手，缩在床里边：“二哥，你是不是偷了村里的鱼种？”
“…”没有回应，但他也不气馁，继续自言自语，他知道唐军能听到他说的话，就是不搭理他。
“二哥，我要是把钱都赔进去了。以后我要是没钱娶媳妇，你能不能救济我点？”半大小子还知道要娶媳妇。
“…”仍旧没有回应，但没有关系：“二哥，你是不是对新来的知青一见钟情？”唐山最近镇上派下来的扫盲老师学了几个词语，这不找到例子就止不住地想要显摆。
“….”唐军太阳穴旁的青筋跳了跳，忽然感觉拳头一阵发痒，总觉得要揍点什么才能好。
“二哥，你不说话也没用，那知青长得跟年画似得，你指定看上了人家。不过我觉得你这不能叫一见钟情，你这是见色起意。你说是….啊！！！二哥我错了！！这回我是真的错了！！咳咳…”幽暗的房间里，男人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一手提起了刚才还在说个不停的弟弟。
“咳咳咳…”
唐山像只蛤蟆被他拿捏在手上，又因二哥拎着他后衣领勒住后路猛咳起来，不等他将认错的话说完，人就被扔了出去。
“嘭！”大力关上的门，侧面烘托了男人此时的心情。
“二…咳咳咳…”唐山刚想开口求情，可一出声嗓子又干又痛，只好放弃开口求饶这个想法。
等了好一会，嗓子总算好了点。
于是他站起身，轻轻推了推门，然后发现门一动不动。
他惆怅地抬头望了下月亮，此时已是深夜，月亮半边都藏进了云层里。
“哎…”唐山叹了口气，熟悉地推开了杂物间的房门，默默走了进去。
原本打算熬夜也要想出对付二哥的法子，结果进去没多久，里面就传出了呼噜声。
—
次日一大早，
唐山就被吵醒。
一睁眼，家里唯一会下蛋的母鸡正在他胸口作窝，他嫌弃地皱了皱眉，生气地将它抓住，一手扔下了地，母鸡在地上折腾着翅膀。
他连看也没看一眼，立马起身跑了出去。
“娘！我饿了！”门口还没踏出去，那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在厨房忙活的唐母听到声音猛地伸出头：“喊魂啊？大早上的，还不赶快洗脸。”
“好咧，娘。”唐山走到半道，又绕回了后院。
白树村算不上有钱，大多数村民都不舍得买牙膏。在他们看来，随便用草叶擦擦就行，他们才不会像那群知青一样浪费钱票。
“你昨晚是不是又惹你二哥了？”等他刷好牙，唐母的糙米粥也煮好了，她边往木饭盒里盛粥边问唐山。
早上大军出门后，她进屋扫地可没看见他。
“没事，二哥他不记仇。”
唐母被他这话整笑：“那你二哥不记仇你也不能每天都惹他，要不然还是你吃亏。昨晚又睡哪了？”他爹和大军早就下了地，这会怕是饿得不行，唐母想着又往他俩的饭盒盛了满满的米。
粥不顶饱，唐母还准备了十来个野菜团团。团团里面和着腊肉沫沫、米饭以及鸡蛋。家里出力最大的两男人一人五个，她和小儿子一个三个。
“睡小房里头。”唐山边吃边说。
唐母有些吃惊：“那老母鸡今早可是从门缝下边钻了进去，没啄你？”
“哪能，它想在我身上做窝呢。”这话一出，唐母很是乐呵：“看你下回还惹不惹你二哥。”
“不惹。”才怪。
“行了赶紧喝粥，你待会还要去给你爹和二哥送早饭。”唐母也开始吃粥，野菜团团这会他们还不吃，等干活累了再拿出来垫垫肚。
“好。”
“锅里还有两鸡蛋，你等下也给你二哥带一个。”话落，唐母已经吃完了粥，将野菜团团往裤兜一塞就下了地。
唐山动作也猛地加快，他的工作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怕地里两人饿过头。
另一边，
苏妤也领到了自己的工作——放牛。
今天天很晴，她抬头看了看天，连一朵云都没有。
村长看着她的眼神也复杂，想了许久也只叹了叹气：“苏妤？”
“在。”苏妤连忙收回目光。
“放牛好好放。”放牛这份工作轻松地很，唯一脏点的就是要捡牛粪，也不知这女知青接受不接受的了。
算了，等她去了就知道。不然也没其他工分配，这放牛大家都嫌弃公分低，谁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