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终有泥销骨
睡了个午觉的姜词感觉自己又恢复了国防体质，在实验室连续待个十天八天都没问题。
“张妈，晚饭不用给我做了，我在实验室吃。”
“又在外面吃啊？”
“那可记得不能吃辣、不能吃凉，油大的那些菜也要少吃，多吃……”
“好了好了张妈，我都知道的。”
姜词为了逃脱下一波唠叨攻击拎着包迅速拉开门跑出去。
实验室有个老教授，每次他的妻子晚上都会去给实验室的几个人送晚饭，作为与老教授负责同一个项目的同事，姜词可没少接受投喂。
老教授的妻子是位十分慈祥的小老太太，每次看见姜词都和她亲近得不得了，和看见亲孙女一样。
姜词时常因为老太太送给她的晚餐太过丰盛，怀疑她到底是为了给谁送饭才大老远跑这一趟。
光是想想那位老太太的手艺，姜词就被勾的舔了舔嘴唇，可惜按照现在这个研究速度，大概等到明年过了春节后，人造太阳项目的研究就要彻底进入保密阶段。
到时候主创团队的几人都要搬去现在还在建造的实验基地，那时候就吃不到老太太的亲手烤的小蛋糕，也喝不到张妈花一下午时间炖的鸡汤了。
“小姜怎么来了？”
“小姜，听说你上午身体出状况了。怎么不再休息一下。”
“许教授，您还不知道我？胃没事干就痛两下，能有什么事情啊。”
许教授骂骂咧咧几句，无非就是，“小年轻不珍惜身体。”、“等我这个岁数你就后悔吧。”之类的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好了好了，许教授，别念了，我明天就去医院还不成吗？”
许教授得到满意答案后，推了推眼镜抱着一堆实验数据又走开了，“这才像话。”
姜词换好衣服后走进实验室，新设备周围已经围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就等着这台设备的主要研发者姜词来启动它。
这算是研究所里不成文的仪式，谁的设备谁来启动，类似于一种亲妈一定要第一个看自己孩子的感觉。
“姜老师来喽。”
面对周围人的打趣与起哄，姜词并没有表现出如同许教授一样熟络的寒暄，只是淡淡的点头示意。
无关人员都驱散后，姜词和许教授两人坐在调试台后。已经满头白发的许教授看起来还没有年轻的姜词冷静，略显浑浊的双眼里闪耀着掩盖不住的期待。
这台设备是他和姜词在经过无数次模拟环境的实验后所打造的，若是效果能够达到预期，国内人造太阳的研究可以说是直接更上一层，更是与其他国家彻底拉开了差距。
“许教授，您来吧。”
姜词将位置让给许教授，把这一次见证科研进步的机会让给了这位鬓发斑白的老人。
虽然这台设备的设想主要由姜词提出并进行设计，但面前这位老人是国内核聚变研究方向的奠基者，没有他可能都不会有姜词，不会有研究所的这些人，国内人造太阳不会有领先世界的成就。
而且人造太阳的本质是核聚变，日日夜夜与核物理打交道的人，疾病与衰老都早早找上了门。
许教授明明才不到七十岁，看着却与耄耋老人所差无几。
许教授自己知道，他的妻子也知道，研究所的所有人都知道，许教授可能等不到下一个十年了。
这位为了核聚变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可能等不到成功的那一日了。
成功的时刻许教授已经是看一次少一次，所以姜词愿意把她认为最振奋的事情交给这位老人、她的恩师来做。
这是许清耀教授应得的，没有一个人会对这件事有不满。
许清耀心里都明白，但没有接受姜词的好意。
他这辈子最成功的科研项目，就是培养出了姜词。
他已经为**贡献出了下一代物理界的领军人，即使是他见证不到成功，闭眼前无法探寻到自己一生追逐的真理，他也死而无憾了。
因为即使他归于黄土，荣光也会照耀他。
终有泥销骨，愿能继绝学，定家国，安天下。
研究所里人们都捏着一把汗，没有工作的苏城却闲得发慌，坐在沙发上盯着刚刚拿到手的剧本发呆。
姜词，在米国遇到的那位小姐，还有之前那个体弱多病的小丫头。
竟然是一个人。
苏城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烦躁，生平第一次惦记着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是顶头老板的妹妹。
难怪都说人生如戏呢，苏城心底暗暗想道，确实如此。
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多年，最后碰到的都是一人。
惦记了这么久……去见见她不过分吧？正好当面问问她怎么不通过自己微信。
苏城也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她，只知道她在云大当老师。
在国外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学习很厉害，从别人嘴里听到，她是ASU年纪最小的博士生，而且能顶着十七八岁的年纪吊打一众学长姐，甚至是一些水分较多的导师。
不得了，那是相当不得了。
苏城不敢招摇的站在云大门口，只能坐在驾驶座上，给车窗开一条小缝然后开始习惯性地摸出一根烟叼上。
日落余晖一点点散尽，天边最后的那一点艳丽被月色拥入怀，车内不再铺满阳光，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明灭的一点猩红。
苏城按灭烟头，轻笑了一声。
真是昏了头，怎么就给自己出了这么个昏招。
不就住在隔壁吗？
即使明知道她就住在隔壁，明知道晚上她归家之时就是偶遇的最好时机，明知道徐徐图之才是上策。
可一切理智都敌不过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不想要任何拖延的说辞。
不要下次再见、不要有空再约、等她下班
就要现在，现在就要见她，要不是怕唐突了她、惹恼了她，苏城还想拥抱她，亲吻她，与她做尽这世间最亲密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苏城都想明天就去星动解约，什么破戏他都不拍了，然后时时刻刻黏着让他魂牵梦萦五年之久的这位小姐。
在她耳边倾诉比自己电影里动人百倍的情话，告诉这位没良心的小姐，被她忘得干净的一晚，他暗自惦记了五年。
苏城虽然心底暗骂自己犯蠢，可眼见学生们一个个走过，他依然不死心的等着。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苏城烦乱的心绪，苏城翻起扣在中控台的手机。
是周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