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爱意不会被时间磨平
姜词早上风风火火的离开家，中午却是惨白着脸被人抱回来的。
张妈挂了打给姜郁的电话，又抹了几把眼泪才把晾得刚刚好入口的水还有药送上楼。
“小词，你也别嫌张妈唠叨。”
“你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总是不好好吃饭，平日总在那实验室整日整日地待着。”
“你还年轻，等你再过几年就知道了，什么都没身体重要。”
姜词喝下药后无奈的听着，但是嘴上不敢反驳，只敢在心里默默顶嘴。
总是？
明明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七天她都会认真吃早饭的好吗？怎么到张妈这里说的好像她是只有三天乖乖吃早饭呢？
毕竟又不是每天都会因为失眠而早上赖床。
想到这里姜词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她不是很想见到的脸。
苏城。
都怪他。
姜词撇撇嘴，孩子气的把今天受的这趟罪怪在苏城头上。
张妈拿走空掉的玻璃杯，关上门之前又对姜词说：“对了小词，送你回来的那位先生还在楼下。”
姜词看着床头柜上比自己脑袋大胳膊粗的保温杯微微出神，那是沈松平不知道从厨房哪里翻出来给她倒水用的。
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国人好像都会很坚定的相信一件事情——热水。
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她和沈松平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了。
——但是，沈松平好像还是喜欢自己。
胃痛每次发作时，都是先如山倒地动一般剧烈，但是这种像在胃里放了一台绞肉机一样的疼痛并不会持续很久。
沈松平将自己送回来后吃了布洛芬，但姜词想止痛药发作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因为喝药后不到十分钟她就已经不会痛到想给自己两刀了。
随后那种锥心的疼痛转化成了没有那么难熬但更为漫长的、密密麻麻的刺痛。
如果要让姜词找一种形容的话，她想手掌微微用力的按压在仙人掌球上比较贴切。
这种疼痛尚在忍受范围内，再加上止痛药的药效或许已经开始发作，所以姜词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于是姜词把脚伸进棉拖鞋里，披了一件薄外套下楼。
客厅里的沈松平因为有些紧张，在沙发上坐的板板正正，脑袋垂下，双眼失神的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双**的棉拖鞋率先闯入沈松平视线。
沈松平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抬起头看到姜词在站不远处，连忙站起身来，“姜老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个敢在课堂上公然告白的小孩长大了，变成熟了不少。
“好多了，今天谢谢你。”
沈松平推了一下眼镜，遮掩住有些贪婪的目光，“姜老师不用客气，我是有私心的。”
姜词抿唇不语，不是你说的换做别人也会这样做？
然而沈松平像是有读心术一般，“我不会送别的女士回家，也不会抱别的女士。”
“那只是紧急情况下，我让姜老师不要有心理负担的说辞罢了。”
“姜老师不必当真。”
姜词心底默默道，我倒是想当真。
随着姜词的沉默不语，客厅里的气氛有些陷入尴尬。
“你……”
“你……”
两人同时打破了这份寂静，又同时噤声。
“姜老师先说。”
“你先说吧。”
沈松平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喉咙有些干涩，“姜老师……好久不见。”
“你过得怎么样。”
少年的视线在姜词仍然捂在腹部的手上停留一瞬便挪开，“看起来不算太好。”
好久不见，姜词确实很久没见沈松平。
但其实每次姜词来云大上课的时候，沈松平都会远远的看她几眼，即使这种行为有些饮鸩止渴的嫌疑，可他还是忍不住默默去关注他的姜老师。
在心有所念之人看来，好久不是一年，不是半年，不是几个月。
好久一词无关时间长短，即使是一刻不见也是好久好久。
久到我会想着你的容颜入睡，久到吃饭时会幻想为你洗手做羹汤，久到做实验时会想你求学时是不是也做过同样的实验。
久到我只要再多看你一眼，就会失控地把你拥入怀里，揽着你的腰然后咬上我遐想许久的、总是有些苍白的唇。
但沈松平只敢看着他的姜老师，在心里默默告白千百次。
他的姜老师没有回答他，而是沉默了很久后突然用十分正式的语气喊他的名字。
“沈松平。”
沈松平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声音低沉地应了她一声。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隐藏了许久的心思被骤然戳破，沈松平浑身都是紧绷的，声音都带上几分颤抖，艰难的回答道，“是。”
“我以为过去这么久，你早就该放下了。”
“我如果知道你还喜欢我，今天我不会答应让你送我回来。”
姜词即使不说沈松平也知道，她不会做任何让人误会的事情。
就像当时沈松平锲而不舍的追了她一年，她丝毫都没有动摇过。
她没有接过一次他亲手做的晚饭，也没有动过一次他放在讲台上的奶茶或是亲手研磨的咖啡，每次告白都拒绝的干脆，每次邀约她都视而不见，近乎冷漠的把他推到一旁。
于是沈松平不再穷追猛打，而是躲在一旁悄悄关注她。
当沈松平看到姜词像做贼一样把藏在包里的牛奶拿出倒给学校的猫猫狗狗时，他才知道姜词不爱喝牛奶。
可她怎么不说呢？不然他会把牛奶换成豆浆。
沈松平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被一个每天都像打翻香水瓶的女生缠上时，他才恍然大悟。
那是不在乎。
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所谓。
他不在乎那个女生，所以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喜欢很浓的香水味。
因为姜词不在乎他的追求，所以无所谓他送的是牛奶还是豆浆。
当沈松平知道答案后，自懂事以来再没哭过的沈松平憋红了眼眶。
“沈松平，你的青春还有很久。”
“或许当你缓缓老去时都不会记得曾经有个叫姜词的人出现在你的人生里。”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还有很多时间来忘记……”
“够了姜老师。”
沈松平听不下去了，低吼着出声打断她。
“姜老师，喜欢会忘记。”
少年眼里闪烁的，是青春年华里罕见的认真，“可爱意不会被时间磨平。”
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少年，怎么分得清爱与喜欢呢？
但沈松平就是知道，这不是喜欢，每次看见姜词时，心里冒出的桃子味甜蜜的气泡能够告诉他，这不仅仅是喜欢。
这份爱意已经快要贯穿沈松平的大学生活，并且无法预知的继续了下去。单恋无疑是痛苦的，但他倔强的坚持着、坚信着，用爱浇灌的花朵不会枯萎。
“今天是我唐突了，姜老师再见。”
沈松平算得上是落荒而逃，只是还没从表白再次被拒的难过里脱离出来，他就撞上了追求姜词路上的一座大山——姜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