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举报惹的祸
高考录取工作按部就班进行。
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七月初骄阳似火。阳山师院附中的门前撑着把大太阳伞，伞下摆着一张条桌，桌前立着一块牌子“附中复读班报名处”，家长带着女子顶着烈日排队，队伍从附中排到了一里路外的教育局门口。与后世排队买房不同，这支队伍里没有学托。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后来的人又补充上，始终维持着一里长的规模。
与此同时，一封匿举报信从阳山的寺前邮电所发出，摆在了西江教育招生考试院副院长郭东海的桌上。页眉上有教育厅董厅长和考试院周院长的批示“东海同志，高度重视，尽速查明真相！”落款是董家成，周海辉。
匿名信举报阳山师范附中教导主任唐山，主要内容是故意故意泄露今年的高考试题，牟取私利，罪大恶极，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要求取消今年的高考成绩，所有考生全部重考。
郭副院长阅后感觉情况非常严重，今年阳山的高考成绩不正常，可能是真有问题。他立即开会成立专班，带队星夜赶往阳山，没有跟阳山方面打招呼。
今天，报复读班的队伍还是一里长，郭副院长一行排到了队伍的末尾。
“唐山老师真有那么厉害吗？”招生考试监察处孙处长问。
“那是当然！”前面的男家长回头瞪着孙长处，很是恼火。
“附中请唐老师当教导主任，唐老师只答应来附中兼职。我女儿二本都不上了，到附中复读就是冲着唐老师来的，明年肯定能考一本。”前面的女家长说。
女家长嗓门大，前面几排的人都被吸引到了。
“就是，两个月前唐老师在阳山宾馆，唐老师随便指导几下，所有人都考上了。现场讲的题目跟高考试卷上一样。”
孙处长等人知道，高考试卷基本上要在考前一个月才能定型，唐山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两个月知道试题。唐山肯定是位教学经验丰富的毕业班老教师，偶尔猜对了题押对了宝也算正常。
考纲是公开的，考前辅导的内容肯定都在考纲的范围内，只要多做题几乎都能碰上。他的结论是唐山的运气比较好。
如果孙处长知道两个多月前唐山还在吃软饭，还是街边的二溜子，他一定会惊掉下巴。
“可不是嘛！我邻居老孙，大字不识几个，可人家运气好，记性还特别好，他把唐老师说的全记下来了。你们猜老孙家那小子考到哪里了吗？震旦学院，非常好的大专，听说是定向，毕业直接分配到省直，毕业吃皇粮！”
“啧啧啧，是啊，是啊！我知道那小子，高中跟我闺女一个班，那小子成绩年年垫底。没有想到最后比我闺女考得好。这不，我带闺女来报复读班。”
“包工头家杨老板家的那闺女，电视上说过的，杨晓艺，女状元。平时只能考三百分，被唐老师指导了一个月，就成了全省第一，真是稀奇。我还听说唐老师是被杨老板绑去的，不教不行。我猜唐老师肯定没有使全力，要不然能考满分。”
“附中请唐老师做教导主任，明年高考附中绝对不得了，可惜人家唐老师不干。如果他办个高考复读班就好了，我家第一个去。”
孙处长找到了机会，正准备问唐老师辅导怎么收费？
前面的女家长抢白：“是啊，是啊！附中收费那么贵，除了要收一千块报名费，少一分还要收一百块钱。人家唐老师辅导不收钱，就是少一分收两百，我也愿意。附中的老师哪有唐老师厉害呢？”
。。。。。。
真相已经大白，郭副院长和孙处长等人转身走进阳山教育局。
郭副院长和孙处长等人突然驾临，阳山教育局李局长惊得险些从沙发里跳起来。
李局长带着一行人查看了三楼的试卷保管库房，调阅了试卷从运出武装押运车，到运出库房的所有记录，一切正常。
与此同时，其他调查组在其他市县的试卷保管库房进行着同样的操作，没有任何问题。
晚上七点，给各调查组开完电话会议后，郭副院长分别向周院长和董厅长进行了汇报。
波洋湖被烈日晒了一整天，阳山像只煮熟的螃蟹瘫在波洋湖畔，晚上十点多还有余温。
忙碌了一天的阳山人渐渐进入梦乡，表面风平浪静的一天悄然而逝，除了记忆已经再也回去了。
按照昨晚董厅长的指示，调查组接下来的任务是找到举报人。
举报人为什么要匿名？肯定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息，也就是说此人是有“身份”的。
搞掉唐山，举报人能受益。显然不可能是考生和家长。
孙处长想起女家长的那句话“附中请唐老师做教导主任”。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举报人已昭然若揭。
郭副院长带着众人赶到阳山师院附中。
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校长的命根。今年附中的高考成绩太牛了，分管教学的武副校长已经升任附中的一把手。
附中办公室江主任通知教务处牛副主任，领导找他谈话。
牛副主任这些天有些魂不守舍，领导找我谈话？估计是靴子落地，要升职加薪了。
武校长笑呵呵地对小跑上来的牛副主任说：“牛主任，是省招生考试院监查处的领导找你谈话。你一定要如实汇报”
高兴而来的牛副主任听到监查处三个字，突然觉得下面一松，膀胱里的存货没有憋住，泚在裤子里。
一周后一则通知出现在师院附中的公告栏，内容只有一句话“免去牛学礼阳山师范学院附属中学教导处副主任职务”。
武校长早就通过孙处长知道了内情。自己刚刚荣升一把手校长，牛学礼就干出这种事情，牛学礼要么是脑子坏掉了，要么就是故意给他老武难堪。
牛学礼有二十多年党龄，武校长连“同志”两个字都省了。
以往为了照顾被免职人员的情绪，不把人彻底得罪死，在写完被免掉的职务后，紧接着要续上“另有任用”这半句话。
办公室江主任请示武校长的时候，武校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你得问问唐山，问问阳山今年几千名考生和他们的家长。”
能干办公室负责人的都是人精，江主任立刻秒懂。
前几天省考试院领导来，事前没有打招呼，监察处孙处长亲自找牛学礼谈话，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都他妈反常得要反胃了。唐山来附中挡了老牛的道，十有八九是老牛那个小心眼告了唐山的黑状。
老牛啊，老牛！唐山能干大家都能沾光。你老牛是能猜对题，还是能押对宝？还跑到考试院告人黑状，现在被一撸到底，成了普通老师，活该！
刚才武校长好像话里有话，上次校务会上武校长说唐山没有答应来附中任职，唐山应该是知道被告了黑状，唐山能算出高考题目，还算不出是老牛在黑他？
不好，莫非老牛那个蠢货，实名举报唐山泄露高考试题？怪不得孙处长直接找到牛学礼谈话，孙处长是管考试监察的一把手。怪不得武校长让我问问考生和家长答不答应。难道武校长是想。。。。。。
这天晚上江主任一直忙到了凌晨。
第二天清晨，晨练者在人民公园、波洋公园等地的布告栏里看到了新贴的海报，内容如下：
师院附中老师牛学礼诬陷唐山老师泄露高考试题，要求西江取消今年已经录取的阳山考生成绩。
消息迅速传遍阳山，越传越玄乎，有的版本成了“考试成绩已经全部取消”。
上午近千名考生和家长赶到阳山**前，另一部分考生和家长堵住了师范附中的大门。群情激愤声讨牛学礼，一致要求牛学礼公开认错，要求开除牛学礼这个败类。
阳山教育局立刻请示董厅长，中午牛学礼被开除，后面加个“永不叙用”这半句话。
前副主任牛学礼听到这个消息，大小便同时失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