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茅塞顿开
下午唐山来到阳山宾馆。
不出唐山所料，全国主要高校驻阳山的招生老师都在这里猫着呢。
一楼最好最贵的房间都被民办本科大学包了。
二楼主要是民办专科院校，也有少数公办专科学校。
三楼也是顶楼，一些公办的统招高校在这里包房，有北外、东翻、江大等，还有一些国字号和京字号的高校。
这些高校根本不愁招生，在任何年代他们都是塔尖般的存在，成绩一般的学生可望不可及。一旦“及”上了，就能跨越目前所在的阶层，坐着火箭进入上层社会。
他们为什么要不远千里屈尊降贵来阳山呢？
线上生源很重要，要靠他们完成招生计划，规定动作一定要做到位。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线下生源更重要，招生老师发家致富就靠它。
自考院校往往被包装成本科预科班、本科助学班，军地共建班、国际合作班等等，每年的学费至少上万元。校名更是高大上，如京城经济管理大学、国家信息科技学院等。
自考院校几乎能把第一年的学费全部返给招生老师。
在互联网没有普及的1996年，能分辨真伪的学生和家长不超三位数。
天下蹊蹊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招生老师皆为落榜生而来，哪所民办学校给的回扣多，他们就把学生送给谁。至于是野鸡还是山寨，根本没有人管。
招生老师从阳山宾馆退房后，大家各奔天涯，江湖再也不见。
唐山当年就是被王安吉选派的招生老师忽悠到了阳山学院，他对阳山宾馆“招生办”的套路门儿清。
唐山分别敲开了北外、东翻、江大的包房。
唐山跷起二郎腿点燃一根烟自我介绍道：“我是阳山师院附中的唐老师，大家辛苦！
今年我校高三考生1500人，按照往年的录取比例，约有150人能上本科，约有300人能上专科。
落榜的考生中约有400多人铁定要复读，神仙也劝不动，你们更不行。
剩下的600人嘛，如果我来做工作，几乎都会选你们。”
三校的招生老师点头如小鸡啄米。
穷地方的学生和家长对“统招”和名校有着基因般的痴迷，同时又信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凡是老师说的都对，特别是填报志愿的时候。
往年这些“名校”的招生老师，捧着一颗心来，只能带三瓜两枣回去，有的连根草也没捞到。
大家断言，阳山是自考院校的禁区，阳山的老师太正派！
请吃饭，不去！
送烟酒，不要！
提到钱，翻脸！
突然这位有实力又“上道”的中学老师主动送上门来，众招生老师一时蒙逼，竟然有些扭怩不安。
谁是最可爱的人？唐老师，没有之一。
招生老师是较早悟出“共享经济”真谛的一伙人，他们深知要想赚钱，就必须舍得。
要跟中学老师分利，还要把利益的“大头”分给他们，大家都懂薄利多销的道理，真能做到的只有后世的电商大佬们。
双赢和多赢只在协议里有，到手的真金白银再拱手送人？开玩笑，在人员流动性极强的招生行业里是不存在。今年在阳山不兑现承诺，老子明年去阴山招生，或者换所学校招生。
中学老师有公职，能耐我何？
这种局面下，只给中学老师画饼不是行的，要在招生之前跟中学老师分利，老师尝到了甜头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才能调动他们的招生积极性，最终达到“能上本科上专科，能上公办上民办，能上统招上自考”的目标。
一些考生莫名其妙被录取，就靠某些中学老师“指捣”。
1996年的中学老师多数还是有良知的，他们能抵制金钱的诱惑，坚决不误人子弟或是让子弟们误入歧途。
可惜招生老师不是真正的教育工作者，他们没有读懂中学老师。
唐山一语道破长期困扰“北翻”等高校招生老师的难题：中学老师是一个外表清高内心高清的群体，也是一个“外表冷漠内心狂热”的矛盾群体。用阳山土话讲就是“好吃又怕丑”、“看人下菜”。
中学老师阅人无数，外表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实心里门清。
比如古代的禅让，前帝至少要“三让”，以显示真诚。新帝必须要“不受”屡次推脱，最后才能装作极不情愿扭扭捏捏“受让”。
再比如刘备三顾茅庐，刘备着急上火上竿子想收了孔明，孔明也想给这位甩手老板打工。如果刘老板“一顾”就收了孔明，三国就不精彩了。
如果见好就上，老师岂不成了奸商嘛。
众人茅塞顿开。
唐山说出次日的计划，众人摩拳擦掌表示全力支持。
晚上唐山路过阳山师范学院时，把三张“捡”来的学生证交给了门卫室。今天值班的是学生处马主任，马主任再三请唐山留下电话，好让三位学生当面感谢他。
唐山尴尬了，心想等有钱了一定要买个手机。1995年爱立信GH337是第一款登录国内的G**手机，信号比“大哥大”好，估计很快就能快卖到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