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对峙
眼看她的日记是真的没办法找到了，无论孟君心底如何焦躁，她也只能跟着陆霭先行离开。
她们原路返回，陆霭翻过围墙落地的时候忽然眩晕了一阵。她扶着墙缓了一会，孟君在她身边担忧地看着她。她皱着眉撑过这一阵一阵的眩晕，想起今天她回家之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应该是有些低血糖了。
她掐了掐自己的虎口，让自己保持清醒，慢慢地向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那家米线店还在。陆霭当初还在的时候，经常去那里解决晚饭。已经很晚了，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老板娘已经将摆在门外的桌椅摞在一起，像是准备打烊了。
陆霭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过去，打算碰碰运气。尽管准备打烊了，老板娘还是热情地招呼她进店里去坐。
陆霭点了两份招牌米线。料是早就备好了的，鸡蛋丝、胡萝卜丝、瘦肉丝还有豆芽整整齐齐地码在刚煮好的米线上，上面浇着浓稠的肉汁，最后才淋上滚烫的汤底。
老板娘很快麻利地把两碗米线端了上来。见陆霭一个人点了两份，以为她是吃得特别多，还特意问要不要帮她将两碗米线换成大份的，毕竟差不多的量，大份还是会更加划算。陆霭谢绝了老板娘的好意，她也不好再多管闲事，就去忙活了。
等老板娘走远了，陆霭默默把自己面前的一碗米线推到她对面的孟君面前。
虽说孟君已然无从入口，但自己有一份也比干等着看着陆霭吃要好一些。
陆霭穿得有点单薄，从学校走过来吹了一路风，热乎乎的米线入口，瞬间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被暖得妥妥帖帖。
这家店开了很久了，陆霭还是学生的时候，这家店生意已经很好了。他家的米线是老板自己做的，老板娘手艺好，做出来的码子几乎每一种都好吃，料给得很足，汤入口微微带点胡椒的辛辣。即使是卖的价钱在学校周围的各式各样小店中算是少有的昂贵，还是有很多学生和老师成了这家店的常客。
孟君也是这家店的忠实粉丝，看着眼前这碗再也碰不到的米线，她有些鼻酸，忍不住和陆霭分享自己在这家店吃过最好吃的几种米线和自以为独家的自创吃法。
陆霭当初也对这米线趋之若鹜的其中一人。只不过她常常是自己一个人来吃，除了今天和孟君来之外，她只带过杨暮来过。陆霭还记得杨暮是个一点点辛辣都接受不了的人，喝了一口汤就被胡椒的辛辣呛得直咳嗽，吃到最后却嫌不够还要加米线。
也许是想到了往事，也可能是熟悉的味道的感染，陆霭今天格外的柔软，她慢慢吃着米线，格外有耐心地听着孟君的话。
突然，一个人不请自来地坐在的陆霭的对面。孟君说得起兴，突然被打断，一时间还搞不懂状况。
陆霭脸上的柔和一点点收了起来。
刘芳坐下来，掏出纸巾擦了擦面前桌面的油渍，像是并不介意陆霭的冷淡，还朝陆霭微笑了一下。
陆霭放下筷子，放着吃了一半的米线，就要走出去结账。
没想到陆霭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刘芳的笑脸一下子挂不住了。她拉住陆霭的手，道：“不如我们聊聊你刚才做了什么?”
陆霭停住了，她看着刘芳脸色忧虑的神情，是她独有的一种装模作样的“为人师表”。从始至终，这个人都没有任何变化，这副神情就好像她真的站在你这边，一心为你好一样。陆霭感到一阵厌恶，她缓慢，而又坚定地拨开刘芳拉着她的手。
被拨开之后，刘芳没有放弃，反而再次死死攥着了陆霭的衣袖，她盯着陆霭，目光中带着恳求。她希望陆霭留下来。
孟君在一边看着她们僵持了，大气都不敢喘。她不知道陆霭对刘芳的态度为何如此冷漠，也不知道在学校里好说话又温柔的刘老师会表现出这么一副固执的模样。
她们的对峙引起了坐在外面的老板娘的注意，她频频地往里瞄，蠢蠢欲动地站起来，想知道屋里两个人在干什么。
在老板娘进屋之前，陆霭再次拨开刘芳的手，这次她没继续往外走，而是坐回了凳子。
老板娘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见她终于肯坐下，刘芳也不求她能心平气和多久，开门见山道：“你这么晚进学校干什么？”
陆霭搪塞道：“找点东西。”
刘芳做了多年的老师，说话不由得带些教导和训诫意味，“大半夜来找东西？但是那间课室是锁着的吧？你的东西是丢在里面吗？”
“我做了什么你很清楚啊，刘老师。那为什么还要来问我？”陆霭嘲讽道，“刘老师”三个字她特意咬重了字音，有一种浓烈的嘲弄意味。
刘芳被她顶了一句，有些语塞。她不由得放缓的语气，“老师不是想来教训你，只是你应该要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为过去的一些枝节影响自己以后的人生，不值得。”
陆霭一顿，觉得很荒唐，火药味颇浓地反问道：“刘老师以为我做了什么？你大可以马上报警，何必特意来问我。”
刘芳无力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等她说完，陆霭就打断了她，“我确实是在找东西，不管你信不信，只不过丢了东西的人不是我，你也不用费心，我还不至于无聊到找你，或者你们的麻烦。”说完，她就没管刘芳，径自走了出去结账。
陆霭心中憋着一股火气，她快步朝自己的车走去，旁边的孟君也识趣地不去招惹这个看起来随时要爆炸的火药包。
陆霭上了车，甩上了车门，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还没等她发动引擎，有人敲响了她的车窗。
她往外看去，是刘芳，她显然是一路跟着陆霭找来的，看上去有些气喘吁吁，锲而不舍地敲着窗。
陆霭不耐烦地降下了车窗，打算最后再听一听她还有什么事要说。
“你要找的，是不是一本日记？”
刘芳喘着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