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清
在那一瞬间，小赵看到了一幅诡异莫名，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画面。
他的心头一阵狂跳，一浪接一浪的寒意不断从会阴涌起，他强吞下一口口水，下意识自言自语，
“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和**没什么区别，他的嘴唇依旧翻动着，可别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听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了呃呃声。
他眼睛睁地斗大，眼前却一片漆黑，只有那副恐怖图像时不时在脑海里闪现，他感觉周围有着无数黑影，摩肩接踵站在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
而他清楚这不是幻觉，他鲁莽的行为显然使自己身陷囫囵，
他想要逃，却无法控制自己腿，不是因为胆颤恐惧所致，而是他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的下半身了，失控的身体部分还在增加，从腿到腰再到肚子, 都是突然变得冰冷异常然后莫名失去控制。
此时屋内并无异常，窗外的霓虹闪烁依旧，可小赵的意识中早已掀起翻天骇浪，
一个个无形的黑影仿佛在将他的意识五马分尸，这种感觉并不痛苦，甚至使人有种下班后躺在床上的舒适感，这舒适感让他的眼皮越来越沉。
身体的大半皆已失控，而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小赵如回光返照般恢复了眼中的清明，
他的喉咙也变得顺畅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朝闻道，夕死足矣么。” 小赵面带苦涩，颤悠悠地拿起一支笔，
笔尖落在纸上，缓缓滑动，仿佛每一撇一捺都在燃烧着他最后的生命。
“我亦飘零久，二十年来，深恩负尽….” 他的呢喃戛然而止，双颊僵硬如石。
“叮。。嘣” 笔与铁桌相戈，然后弹起了微小的弧度，
接着屋内传来一声巨响，掀起灰尘无数。
…
天色渐亮，那些惹人烦的霓虹灯终于消失了。
昨晚如同死寂般的单身公寓里现在是一番热闹光景，房间里挤满了穿着各色制服的人，白的，黑的，红的，他们各司其职忙做一团，
审讯室里那个胖子正站在屋子**，抽着烟，呆立着。
初晨已被炎阳代替，阳光如剑般直射进来，阳光透过玻璃打到他警帽的宽大帽檐上使得上半边脸完全被阴影笼罩。
在他右手边，两个**正在法医的指挥下，把小赵那副僵硬的身躯装进尸袋中，这副尸体的姿势很奇特，有一只手直直伸出指着天花板，
所有看到尸体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花板，以为那里会有指向凶手的线索，不过除了发黄的墙纸以外什么都没有。
胖男人侧身掠过，望定了尸体，小赵脸上那双睁地极大的眼睛也望定了他，
胖男人身体一凝，
这双眼睛让他回忆起三年前，全员案情报告会上那个眼神坚毅的小文员，
那个直视无数质疑与不屑眼光却不卑不亢，掷地有声的文员，那个让他羡厌，佩服的小小文员。
尽管他没被小赵那番没有丝毫逻辑支撑的话所说服，但还是在心底刻下了一个模糊的嫌疑人画像。
那天雪下如灌，警局里八成的人手都被派出戒严，他的任务是在高速上抽查车辆，下午六点多，他拦下了一辆车，是一辆高级车，
车窗被缓缓摇下，后座和副驾没人，驾驶位坐着一个面相老实的中年男，
“怎么了啊sir，我没超速吧。” 那人的声音十分温和，语调不紧不慢。
“不是，例行抽查，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他紧了紧大衣领子，然后说：“出示一下驾照。”
“没什么事吧。”
“你没看新闻么，不到两周死了六个人。” 他接过那人递出的驾驶证，
“人还没捉到啊。” 那人语气里透出一股诚恳的关心和热切，让他对其有了初步的判断，
礼貌，老实，受过高等教育并且事业小成，不可能是要找的嫌犯。
“没…” 正当他准备例行公事，核实一下证件信息便放行时，雪势陡地小了，
驾驶证上的信息也随着他胳膊的回收变得不再模糊。
当他清楚看到那上面的人像和驾驶员名字时，瞳孔猛地紧缩，犹如五雷轰顶，险些站立不住。
那名字，那长相居然和小赵的描述丝毫不差!
他强忍着心中惧意，不动声色地将驾驶证递还回去，另一只手慢慢摸向腰间。
“最近城里不太平，没事尽量少出门。” 他周旋道。
嫌疑人正坐在车里朝他露出和煦礼貌的笑容，可那笑容在他眼里如同鬼魅一般，阴森恐怖。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那声音已经如春风般柔和。
这话进了耳中，惊得他头皮发麻，一股冷意蔓延全身。他说：“什…什么？”
“咔” 那人按下车门上一钮，后备箱缓缓打开，说：“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他虽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手已然摸到腰间那坚硬之物，
在那强压之下，他动若闪电，瞬间拔枪，举枪，瞄准一气呵成，他大吼：“双手抱头！”
之后的三年里，他从一个小警员摇身一变，成了重案部的二把手。
这三年，他和小赵俨然成了警部的头牌，无数大案重案只要落到他俩手上，靠着小赵的能力和他的执行，往往三天内便被轻松解决，一时风光无两。
而小赵却对仕途毫无兴趣，总是把功劳推到他身上，这才让他的晋升如火箭般迅速，
可以说没有小赵，他现在还是个查酒驾的小**。
一天他把小赵灌醉，他问，为什么不想升官，不想搬出内个蚂蚁窝？
小赵嘴角一咧说，再升能升到哪去，看鱼的来见过我，他说我有可能要成阳光城里第二个朝祂者了。
他当时心头一震，胸中酒意全无，然后一脸兴奋说，怪不得，这要成了，什么警长警司都是个屁哈哈哈。他又忙问，那看鱼的给准信了么。
小赵脸上也是难掩喜色，但还是强装冷静地说，也不一定，可能上面还要派人来考察一番。
“头，头。” 一个正上前欲做汇报的警员打断了胖男人的回忆。
他扫了一眼，那警员看到领导阴沉的脸色后，识趣地打了个哈哈，转身去仔细勘察客厅里的软毛地毯了。
胖男人叹了口气，小赵啊小赵，老哥还等着沾你的光呢，你怎么就在这临门一脚前…
胖男人猛吸了口烟，手抖得骇人。
墙上的时钟缓缓转动，屋里的警员现已少了大半，只剩下勘探科的还在地板上一寸一寸地搜查着什么。
胖男人手上的烟已燃尽许久，他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了办公桌旁，随手将烟摁进水杯里。
这时，随着太阳的运动，光线直直打在了办公桌上面的笔记本上，那是小赵的私人电脑，
磨砂制的电脑外壳是不应该反光的，可那笔记本的左上角边缘处却确实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照亮了胖男人鹰一般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