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变故
玲儿拍了拍胸脯，还好是虚惊一场。
又忙碌了半天，煮好姜汤，喂着女子喝了点，收拾好混乱的房间，已经是丑时。
因害怕自家小姐睡梦中掀开被子，感染风寒，玲儿一直守护在身边。
浓重的睡意袭来，磕磕碰碰的，玲儿头枕着床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天亮的很晚，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上，洒进院落的时候，林家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扫雪清出道路，清理压折的枝条，雪白的屋檐上已有青烟袅袅升起。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自从醒来养了几天伤的赵翊也能独自下床了，往日天微微亮就会送来洗漱水的玲儿今日却没了踪影，已是吃饭的时间点也不见她过来。
赵翊只能自己前往厨房那边，吩咐一个丫鬟打了点水，送了点餐食过来。
倒不是他太矫情，而是这躯体能下床走路已是不易。
他身上的伤自己脱下衣服看了下，只能感叹自己命真大，杀他的人真狠！
左胸一处箭伤，贯穿身体，差几分就要伤到心肺；右边肩下方是一道贯穿的刀伤，身体其余部位大大小小的伤不下十来处。
也不知花了多大的代价才保住这条命，赵翊此时心里是有几分欣慰的。
直到上午时分，玲儿提着箪食，装着一些糕点和一碗汤药过来了。
赵翊这才明白，原来她一直在照看着小姐，说是感染了风寒，忙了一个早晨在厨房煎药。
府里的丫鬟是不少的，只是之前这庭院只住着小姐一人，有她一个丫鬟就够了，而且小姐又不是那种双指不染阳春水的娇气富家千金。
自从他住进来，大小姐又离家而去，用不惯其他丫鬟的小姐就没让管家再添几个。
平常都是玲儿在处理这边的事物，即使一个人，也是做的井然有序。
“你家小姐现在可还好？”迫于关心，对于这个明面上的妻子，他还是问候了句。
“姑爷不用担心，一点小风寒罢了，我家小姐可不是那种柔弱的女子，休息一下就好了。”说起小姐时，玲儿脸上满是自豪感，笑容都洋溢在脸上。
“那便好，抽空还是得去看下。”赵翊微微一笑，拿起放在桌上的药碗，小口的喝着。
这药，不是一般苦，苦的赵翊眉头都紧蹙在了一起。
玲儿看着他这副模样，掩嘴笑个不停。
“姑爷有这份心就行了。”说着拿起一块糕点递了过去。
伸手接住糕点，赵翊张嘴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这丫鬟有心了。
“姑爷记得把药喝完哦，我去看看小姐。”玲儿俏皮一笑，转身带着轻灵的步伐离去。
赵翊微微愣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而莞尔一笑，又摇了摇头，继续喝着那难以下咽的汤药。
庭院西边的厢房中。
玲儿站在桌案旁研墨，她家小姐身披毛毯，手执毛笔飞快的书写着，身侧放着一个火炉，火烧的正旺。
女子不时扔几张信纸进去，火炉蹭的一下燃起一团大火，转瞬又归于平静。
那女子对此视若无睹，只专心看着手中的信纸和桌案前的账本，做着一些事情的决策。
“咳咳……”
眼前的女子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声，身边的丫鬟急忙倒好一杯热姜汤，劝她喝几口。
正当她伸手去拿那杯姜汤的时候，房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了。
女子听到声响，抬起头，看着急急忙忙赶来的人，微微一愣：“二叔？”
“别什么二叔三叔的了，璇儿，你赶紧跟我走！”
中年男子正是当日与女子在亭台对弈之人，现在一脸焦急的神色，冲到名为璇儿的女子面前，拉起她的衣袖便要走。
不知所以的璇儿被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多亏玲儿急忙扶住才没有摔下去。
“什么事引得二叔如此慌张？”起身的间隙间璇儿匆忙问了一句。
“你爹出事了！”中年男子一甩衣袖，叹气的说道。
“什么？！”璇儿面色一怔，脑袋里霎时间嗡嗡作响，转瞬便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慌乱。
“对，走……走啊……”璇儿喃喃自语，扔掉身上的毛毯，也不管不顾，自己先跑了出去。
玲儿紧跟在小姐的后头，一脸忧色。
看着这一对主仆慌了神，中年男子苦笑摇头，抬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她们来到了大房的门口，大堂里早已坐满了人。
“三叔，四叔，三婶，四婶……”璇儿喘着气，和几个长辈打着招呼，略过其他人后，来不及休息，直接冲向正房门口，却被一旁的三叔挡住了去路。
“哎哎，侄女切不可冲动，大夫正在里面诊断，莫要打扰了才是……”
璇儿不闻不顾，便要甩开他的手，径直冲进去。
其他人看着眼前的二人，不少掌柜和管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璇儿，别着急，等大夫出来再问也不迟！”说话的正是刚刚踏入门口的二叔，此时看着她，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璇儿此时心神都乱了，一时间站在原地，嘴巴微张，却说不出一句话。
玲儿见此，扶着她走向一旁的座椅。
坐下来后，璇儿这才稍微清醒了几分，抬眼打量着周围，几十个人或坐或站在大堂，墙角的几人小声的议论着什么，多数人都是沉默的等待着。
来之前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现在，看到这么多人都在场后，她再也保持不了往日的平静。
母亲病倒她最多是有几分憔悴，现在的她就像是漂泊在大海中的孤舟，没了方向，没了主心骨，没了依靠。
心剧烈的跳动着，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尤为缓慢，每一刻都像是煎熬，好几次她想站起身来冲进房间里看看，只是背后的一只手压住了她的肩膀，让她止住了这冲动。
渐渐的日落西山，申时已过。
酉时时分，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大堂里点起了油灯。
长时间的等待让众人逐渐疲惫，遣散了一些无关紧要之人后，大堂里还有十几人在等待着。
终于，正房的门打开了。
出来的是一位身青袍的老者，已是两鬓白发，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双眼暗淡无光。
老者满脸疲惫之色，璇儿立即起身冲到他的身前。
老者眉目一皱，面露愠色。
璇儿急忙让开，“是我唐突了，先生这边请……”
老者这才点了点头，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坐下来后，知道她迫切想要知道结果，老者也没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老夫尽力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先生但说无妨。”
虽然早已猜到不是什么好结果，她还是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容。
“若是照顾的好，还有三两月余，若是病情恶化，只在朝夕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