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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私定终身

钟无悔觉得极为气闷,肺里的空气似乎已被全部榨干,在昏头昏脑,几乎失去知觉的朦胧意识中,他只知拼命的往上浮。

“哈!”终于见到天空,钟无悔拼命地畅吸了一口气,正在他感受脱离死神魔爪,享受一种复活的舒坦时,突然听见有人在大声叫喊:“快看,yin贼在那里!”

钟无悔下意识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小河上有上十只小舟,在一只小舟的船头,站着身着古装的弓箭手,其他的人都没看清,落入他眼帘最醒目的是一位大红装束的女孩,只见她弓张满月,正对着自己。

钟无悔还没明白怎么怎么回事,就见箭矢向自己飞来,他下意识的一闪,但箭矢已中他的臂膀,一蓬殷红的血花在水中冒出。

“逃命第一,留的命在,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钟无悔一个潜泳,忍着剧痛,向岸边游去,在他刚刚出水探头的瞬间,他已看清岸边芦苇丛生,没想到这些芦苇却成为救命的最佳掩护。

他在芦苇丛中,折断一根芦苇,叼在口中,悄悄向下游游去。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自己再也难以坚持下去时,他才浮出水面。

“太荒凉了!”这就是他出水后第一眼的映射。四周静谧无声,河边既无村庄,又不见良田,只有野草丛生的荒原。

钟无悔感觉体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消逝,头也开始发晕,他知道这是失血的结果。

“必须止血自救!”钟无悔爬上岸后,拼命向密林中逃窜。

对无名危险的恐惧,逼得他实在走不动时才停下休息。

“我这是怎么啦?”钟无悔开始清理他的思绪。

钟无悔是全国散打第一名,这次与少林武僧一起组团到美国参加擂台循环赛,他记得与他对垒的是美国一位警队散打冠军,什么级别的冠军就不太清楚了,比赛那天,正好家里有事,他母亲告诉他说,他老婆两天没归,让他早点回家看看出了什么事。

可他知道,他老婆是著名的网游狂人,不回家,肯定是泡在网吧和她的狐朋狗友(这是钟无悔的称呼)一起打级别或整装备,帮助游妹游弟升级啦。

擂台赛上场后,他还在胡思乱想,没想到对方只一拳,就把他打晕,等他醒来时,已落在水中,结果,莫名其面的成为众矢之的的yin贼。

“穿越?不会吧?可对方又不太像演戏?”越想脑袋越晕。

钟无悔死劲儿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感得到痛!没做梦!”

钟无悔开始正视现实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有一个ZIPPO打火机和一把索戈格斗刀。这两样东西都是他在美国进行循环赛时,美国友人送给他的礼物。

美国人乔治•布雷斯代创造了代表雄性美感的ZIPPO打火机后,这款打火机便成了不少军人的挚爱,人们所称道的原因是:你需要它的时候,它决不会令你失望,越是在恶劣的环境中,你就越能体会到:ZIPPO永远值得你信赖!

就连艾森豪威尔本人也对ZIPPO大加赞赏,说ZIPPO是他所用过的唯一在任何时候都能点得着的打火机。

索戈格斗刀闪电的最大特点就是快!快如闪电。设计者采用推出的机械辅助开启装置,可以方便快捷地开启刀具,整个过程快捷、安全,整个系统非常精确、严密,以保证快速出刀。它的卡子既小又结实,装在裤袋里也显得这是一款很小的刀,不会引起注意。

这种刀配有安全锁,保证使用时的安全。刀的打开和闭合设计是最与众不同的,让人体会到一种全新的感觉。可以说,索戈闪电系列特殊的装置为那些战场上的士兵保全自己的生命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敬佩强者!不言而喻,正是钟无悔在循环擂台赛上的出色表现,赢得不少美国友人的亲睐,才有他们的礼物相送。为什么这两样东西还在口袋?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因为他那天上场时,由于心不在焉,他记得好像一见面就被对方一拳打的憋气,刚一出头,又被弓箭乱射一通,还中了一箭。

“妈的,再见面看我不整死你才怪,无冤无仇就要我的命。”钟无悔骂骂咧咧的走着,臂膀上的箭还原封不动的插着。

在一片密林中,钟无悔估计已经安全了,这才勉力收集了一些枯枝,点燃篝火。

他先将格斗刀在火上撩撩消毒后,咬牙割开伤口,将箭矢取出,失血加疼痛使得他非常虚弱,但他知道越快处理伤口,能活命的机会就越大。喘息片刻后,他拿起一根燃烧的枯柴,按在流血的伤口,顿时,弥漫起一股皮肉的焦臭味。

“不能昏迷!不能昏迷!”朦胧中,钟无悔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挣扎着在篝火中又添上柴火:“没死在人手上,却死在野兽的肚子里就划不来了。”他苦笑着靠在大树根上。

时间、地点、人物,这是任何一个故事的要素,可现在除了知道自己是个“yin贼”外,所有的事都一无所知,好不容易胡思乱想着熬到黎明,这时,钟无悔才靠在树根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一阵刺眼的阳光将他惊醒,钟无悔一惊:“怎么睡得这么死?万一来个什么人把自己杀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眼到之处,尽是茂密的藤草和大树,在清新的空气中,不时传来悦耳的鸟语。

“这可真是旅游胜地啊!在现代社会,钢筋水泥的建筑中呆久了,都想到大自然中寻找宁静,可现在,我还真有些怕这样的宁静。”钟无悔暗想道。

坐得太久,他想站起来,可脑袋一阵晕眩。

他想,凭他的体质,受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可能逃跑中失血太多,才造成自己的虚弱。可一摸身上的伤口,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瘦弱了,自己引以自豪的胸肌、腹肌都成了平板。

“还真穿越了,可惜不知道是张什么样的脸,如是穿越到像那位红衣少女叫骂的‘yin贼’身上,这纸板身材也受不了那种激烈的运动呀,啊!”钟无悔悲惨的对着天空大叫一声。

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力不从心!

幸亏钟无悔从小就是个“超级军迷”,他特别喜欢特种部队,因此,对美国海豹突击队、俄罗斯阿尔法别动队、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突击旅、德国边防**第九大队、以色列野小子特种部队等著名特种部队的训练、格斗、战术深感兴趣,其中也学到不少知识。

“没想到业余爱好还成了自己救命的本钱,真叫讽刺啊!”钟无悔心情始终还未完全平复下来,但不管怎样,生存第一。

钟无悔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一个蚂蚁窝,他拿着一个细细的木棍,慢慢放入蚂蚁窝,不一会,他将木棍抽出,只见上面爬满了蚂蚁,他毫不犹豫的将木棍放进嘴里,再从嘴里拿出木棍时,上面已经没一只蚂蚁。接着,又将木管放入蚂蚁窝。

钟无悔先找蚂蚁吃,是他一位武术老师的教导,他至今还记得那位老师的原话:蚁能益精健骨,强筋壮力,兴阳道,疗虚损。

但他也不敢多吃,因为蚁酸太多反伤身。幸好,森林中可吃的植物也不少,就这样,钟无悔在原地足足呆了三天。

也许他仍然保留着原来的体质,只是身体的外表与原来不符,钟无悔恢复的很快,他对自己的身体也不再那么多的介意,肌肉嘛,给他以时日,不照旧练出来吗?

对钟无悔来说,当务之急是找出路,至少要见人了解一下现在的身处的环境,才能决定以后怎么做。

钟无悔开始了选择向南行,只要一直走这个方向,不在密林中打圈圈,就肯定能出去。

反正现在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钟无悔在地上竖起一根木棍,每隔1小时左右,便在木棍顶端阴影处插根小棍子,等那些小棍连成一直线,他便在木棍顶端阴影联机中画一条垂直线,此垂直线正指南北方向。这方法是英国特种兵培训时必须掌握的也是最容易的一种方法。

但他还是不放心,怕做无用功,因此又借助青苔性喜潮湿,不耐阳光,因而通常生长在石头或树根北面的特点做辅助手段,摸索着南行。

在南行的这几天,他试着演练自己散打的功夫,这可是自己以后立身之本啊!至少多个保命的本领。可是,演练的结果不太满意,很多动作心意已到,可身体的力道配合不上,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加强身体素质的训练,要知道,击打的功夫心里想到,手脚却配合不上,反容易为敌所趁。

过了三、四天,钟无悔终于发现人走的小道,尽管崎岖,但只要是人走的,就证明离人群越来越近。

小路越来越平坦,钟无悔发现路边还有人打过柴的痕迹,他心下一喜,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走着走着,他忽的停下脚步,他还忘了编造自己的身世,谁知眼下的时代究竟是哪个朝代,对奸细的防范是不是对着脖子一刀切,万一碰上有人就把他当无厘头的“yin贼”往死里打怎么办?

“唉!以前在武侠小说上看着神乎其神的易容术,要是会一点都好!至少可以赢得一点解释的时间,可现在连自己的相貌都看不到,怎么易容啊!”就在钟无悔烦恼之际,忽然听一声虎啸,顿时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在前面小路上,一只斑斓猛虎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还真有老虎啊!”钟无悔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在现代社会,老虎只在动物园见过,都是睡在地上,一副懒洋洋的的样子,哪真的见过拦路的猛虎?

钟无悔盯着猛虎一动也不敢动,他从没有与老虎搏斗的经验,哪能不怕?可怕也没用,他心里完全没底,如果逃跑,是老虎跑的快,还是他跑得快,一想到自己穿越后纸板一般的身材,心便凉了半截,逃跑风险太大,不行。

既然没退路,就只有拼命了!他慢慢从口袋掏出格斗刀。

说也奇怪,他不动,老虎也不动,人虎就僵持在路上。

这时,钟无悔一面盯着老虎,一面在头脑拼命搜刮以前学过的有关老虎的知识。“老虎不饿不吃人。”他最先想到的就这点,“希望你吃得饱吃得好,看见我往回跑!”他心中暗暗祈祷,面前是一只吃得饱饱的老虎。

接着,他便想的是武松打虎。他好像记得书上说,老虎主要以纵、跳、蹿、扑等诸般技艺抓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都抓不着,劲儿先就泄了一半。

“干嘛想这么多,就把它当敌人一般的对待,见招拆招不就得了。没退路,就拼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还没上场就瞻前顾后,此为赛场大忌。”钟无悔开始为自己的胆怯感到愤怒,他的心情渐渐平稳下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众人的吆喝声:“在那里!老虎在那里!”

说时迟,那时快,人声一响起来的时候,就见这只大虎双爪一按,然后向钟无悔扑将过来。

钟无悔赶紧往边上一闪,同时,手中刀闪电般的一下刺中老虎的左眼,刺中之后,他不但没乘胜追击,反而,又向另一边闪去,他刚闪开,就见老虎的双爪已抓到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他一个突刺,又将老虎右眼刺瞎。然后极快的闪到一棵树后。

老虎双眼已瞎,只好凭听觉在那里瞎扑腾。

“老虎眼睛瞎了,快射,快射!”跑来的一群人中,有胆大的跑的更近,用箭对着老虎一阵猛射,随着一轮一轮的猛射,老虎身上插满了箭支,眼看老虎一动不动,那群人才敢上前用猎叉刺了刺老虎。等他们确定老虎死亡后,立即爆发出一阵欢腾。

“这只猛虎伤了我们村好几个猎户,终于得到报应了!”“可惜了孙寡妇的独子!”“这畜生吃了我的猪,我要吃它的肉!”“可惜了我家的一头好牛!”……。

尽管大家七嘴八舌的发泄着不满,但他们对杀死老虎最大的功臣钟无悔仍然表现出极大地敬意和热情。

“这位小哥这么瘦弱,看不出还有这么好的身手。”“跟我们一起见曹翁去吧。”“杀死猛虎者,曹翁有500铜钱的赏赐,不是你,我们杀不了猛虎,这500铜钱应该归你。”

看着眼前这七、八个这些身着粗麻布衣的村民们,钟无悔不由一阵感动,其实杀虎的事,他们人人都有功劳,应该说多亏了他们救了自己一命,可他们都把功劳归于自己,好让自己领取赏钱,要是这是发生在自己原来生存的那个年代,众人为了钱,不打破脑袋才怪。

可他又不敢说什么,只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自己“淫贼”的身份还没弄清,为了怕别人看清自己的相貌,他早用虎血涂在自己脸上,看着他满脸的鲜血和身上的血迹,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与老虎有过生死相搏。

掌灯时分,在众人的拥戴下,钟无悔来到众人所称曹翁的庄院。

看到身上插满箭支的斑斓巨虎,又看看身材羸弱的钟无悔,曹翁有些惊异的向钟无悔问道:“这只老虎真是你打死的?”

钟无悔摇摇头说:“我只是碰巧刺伤虎眼,要说打死老虎的人,却是各位猎户大哥!”

曹翁对钟无悔的坦诚非常欣赏,说:“这只老虎,搅得我们人畜不宁,这几个月来,伤在这畜生嘴里的人命不下十条,人人早上出门,都不知晚上能不能回来,猎户对它也毫无办法,为了给乡民除害,我才悬重金除害,既然众人都说虎是你打死的,这500铜钱就给你了!”

说罢,曹翁一招手,好像是一位管家,拿着一个托盘走上前。

曹翁一揭盘上的红布,盘子上面放着一块黄灿灿的金子。

“这是与五百铜钱相等的爰金(楚国王室铸造,中国最早的具有固定形态的黄金货币),还请小侠收下。”曹翁诚恳地说道。

这赏钱可说相当丰厚,当时一石粟值四十铜币,这五百铜钱可以说是一家人一、两年的口粮。

钟无悔没有显出动心的贪婪,他看着金子问道:“曹翁可以将这爰金兑成铜钱吗?”

“当然可以,但是,五百铜钱过于沉重,恐不好携带,不知小侠是否一定要兑换成铜钱?”曹翁诚恳地说。

“其实,打死老虎,非我一人之力。若不是各位大哥相助,恐怕我也将成为饿虎腹中之食,所以我想把这赏金和大家均分。”钟无悔平静的说。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叫嚷起来,都赶紧一致推让。

看着他们推来推去,曹翁制止了大家的推让,说:“既然小侠这般有情有义,我就再给打虎的各位猎户每人五十钱,这爰金还请小侠收下,可使的?”他向钟无悔征询道。

他这么一说,钟无悔也不好意思了:“怎么好让您老人家再破费,把我的赏钱分掉就行了。”

“不!”曹翁拒绝得很干脆:“保的一方平安,价值何许之大,岂是几个铜钱能够替代?小侠不必多言。”说罢,曹翁请钟无悔暂且留下,让管家带着众人去帐房领取铜钱。

众人走后,大堂只有曹翁和钟无悔两人,曹翁请钟无悔坐下,自有丫鬟奉上茶水。

曹翁对钟无悔说道:“小侠一身血污未洗,又带疲惫之身,老朽却留小侠话事,实有些不近情理,还请担当一二。”

钟无悔忙站起对曹翁一揖:“尚未感谢曹翁所赠,怎敢怪罪?曹翁有话请讲。”

曹翁问道:“不知小侠家住何方,现在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钟无悔答道:“我自幼和老父生活在深山,前不久。老父病逝,因此,才想到出山见见世面,不经意正好碰上猛虎,凭一时之勇与之相搏,多亏众人帮助,才侥幸杀得猛虎。”

一想到穿越,自是与家中父母永别,钟无悔不由一阵神情黯淡,从心底流出真正的伤心之情。但在曹翁看来,还以为钟无悔仍浸沉在丧父的悲情之中,心里不由对他更增一分好感。

曹翁上下打量了一番钟无悔,说:“我虽没见小侠杀虎,但听得众人之言,对小侠身手极为佩服,不知小侠与何人习得武艺,这些猎户终日打猎,若是平凡身手,他们绝不会轻易佩服。”

钟无悔已看出曹翁对自己有些怀疑,像他这种毫不出众的身材,要说能刺瞎猛虎的双眼,在他们看来,实在是难以想象。

钟无悔急忙思考怎样应付曹翁,他总不能说由21世纪穿越而来吧,他忽然想起中国武术的形意拳中龙、虎、鸡、鹰、蛇、马、猫、猴、鹞、燕的基本拳法,忙说:“这次打虎,只是侥幸而已,其实要说武艺,我还深感惭惶,因为小时生活在山中,看多了飞禽走兽,对它们习性甚为了解,有时无事时,亦模仿虎、鹰、鹞等扑食,可能身手敏捷一点,有关武艺方面,我还真是不懂,这次出山,我还正想拜师学艺。”

“听小侠言谈,知书知礼,莫非先父教诲之功?”

“正是!”钟无悔暗想,自己父亲乃全国知名的史学教授,从小就变态似地逼自己学习史学,若不是有次受小流氓欺辱,愤而让自己习武,恐怕也没这次穿越了。

“我一直在山中,不解实事,请问曹翁,不知现在我们以谁为王?”钟无悔小心翼翼的问道,他首先想至少要知道身在哪个朝代,才好决定自己的走向和志向。

曹翁叹了一声:“普天之下,大周王朝一统天下,分封诸候,唯有周以‘上天之子’称为王,王畿之外皆‘外服诸侯’,我们身处南蛮之地,熊通求周封号未成后,自立为‘楚武王’,自今乃至穆王执政。”

直到此时,钟无悔才知道自己身处楚国,这正是天下争霸、英雄辈出的风云时代。不过令他欣慰之处在于,春秋时代,虽说战乱纷争不断,但打仗只是争得一个胜利者的地位,求的霸主之名,而并非要将对方斩尽杀绝,不似战国时期战争的残酷,仅秦赵长平一战,秦便坑杀四十万人。

实力,才是这个时代的立身之本,可现在自己要钱没钱,要武艺武艺不精,总不能以自己的“淫名”为立身之本吧。

正当钟无悔胡思乱想的时侯,曹翁咳了一声,说:“我视小侠不像山野之人,如没别的地方可去,可否先在这里做名护院,每月三十铜钱,怎样?”

“护院?”钟无悔一想,自己孑然一身,两眼一抹黑,不如先找个安身立命之处,至少得把现在这副纸板样的身材练到合订本的样子,再根据情况去楚国的都城郢都求发展不迟!

曹翁似乎看穿了钟无悔的想法,说:“我只是请小侠暂先留下,以后小侠如想去别的地方,我决不阻拦。如何?”

他看着曹翁好像有话未尽,但一想,只要他想说,以后肯定会有时间说的,何必在乎这一会半时呢,于是,钟无悔便答应下来。

曹翁好像很看重钟无悔,第二天,在为他引见庄里的护院后,为他单独安排了一间住房,而且,还特地赠与他一支好剑。

这种破格的礼遇,引得其他的护院一阵眼红,钟无悔明显感觉到一些仇视的目光,特别是护院头目曹二的眼光更为怨毒。

“待遇好一点,也不至于恨成这样吧?嫉妒当真是人类的本性?”与院外的猎户相比,钟无悔感觉就像置身两个世界。

在接受剑术训练时,钟无悔发现曹翁总是找借口来看他的训练,可是,当他笨拙的剑法,受到护院们的无情嘲笑后,他发现曹翁眼中的焦虑越来越浓,而且,隐约流露出一种绝望的神情。

“难道杀虎勇士这次真是侥幸?”曹翁对自己病急乱投医的做法似乎也有些后悔。

表面上看,钟无悔更像个笨拙的武师,但他自己知道,如果没有肌肉的力量,不具备爆发力和快力,技击只是一些花架子而已,他记得,李小龙通常使用的是爆发力,李小龙还告诫拳手,如阻力较低时,所有的技击动作应用最大的加速度,以求得纵深的攻击力。

因此,钟无悔悄悄在自己房间添置了一副石担和自制的石哑铃。 苦练之下,二十多天过去了,他身体起了明显的变化,一块块的肌肉开始成型,速度和准确性也越来越高,但是,他的剑术,却没一点提高,每到演武场,看的曹翁直皱眉。

以钟无悔的天资,剑术的学习,多少也应该有所进步吧,何况他原来学散打时,对刀、枪、剑、戟都有所涉猎。其实,他的剑术丝毫未见长进,真正原因在于他自己不想跟庸师学习。

跟老护院们一交手,他才知道,在现代社会武术表演所学的刀、枪、剑、戟,都是花架子,蹦蹦跳跳的看起来热闹,但只为了博眼球,在实战中毫无用处。

这些老护院的招式看似简单,但实用,目的就是杀人,在这种情况下,才使钟无悔下定决心跟高手学艺,冷兵器的时代,保命的最好武器就是武功,更何况在草芥人命的乱世。

他知道,要想成为高手,必须跟高手学,这时,最好像一张白纸。如果向庸手学成个“半吊子”,必然养成很多的坏习惯,纠正起来不知要比重学难多少倍,因而,他故作迟钝,二十多天的剑术学习看起来竟然寸功未进,但有些他认为有用的要领,已暗记在心,晚上在房中独自揣摩练习。

不过,钟无悔没想到的是,这种迟钝,竟然使他在曹庄遭受到各种莫名的敌意。教他练剑的护院明显的在应付差事,估计因为曹翁有所交代,这些护院教他剑术,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他们眼中的鄙视之情已足以反映他们的心态。

特别是护院的头儿曹二常借练剑,故意狠毒的折磨他。

刚到时,曹庄的其他人对他还很尊重,到后来都是对他翻白眼。一位名叫菱香的侍女更为过份,居然跑到他的住处,指着鼻子骂他,说他徒有虚名,弄得整个庄园人心都散了,如果小姐出事,做鬼也不放过他。

钟无悔听得莫名其妙,但作为现代人的思维,他知道,嫉妒的力量,杀伤力极大。他刚进曹庄,可以说毫无建树,在众人眼中,他除了打了只老虎,武艺极为平庸。但是,曹公对他的礼遇太好,很多人除了嫉妒,还对曹公处事不满,厚此薄彼,这样造成了人心涣散的局面。

可是,钟无悔对这一切看得很淡然,仍然是我行我素,剑术、箭术等功夫依然表现的非常稀松,更别提马上功夫了。他本来只是想暂时栖身曹庄,熟悉下环境后,去楚国的都城寻求发展之路。

这天夜晚子时,钟无悔忽然被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他手握格斗刀,轻轻将门打开,一见是曹翁,他赶紧悄悄将刀收起。

他刚要开口,就见曹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些天的护院生活,才使钟无悔明白,为什么古人会说早起早睡身体好。

在这典型的农耕时代,每天只吃两餐饭。上午八点多一餐,下午四点多一餐。天一黑,什么照明也没有,除了有老婆和有女人的男人,能在黑暗中,做做活塞运动混混时间外,其他的人除了睡觉,还真无事情可做。

但曹翁这么晚来找自己,必定是有要事相告。钟无悔摸索着将被子遮到窗上,然后将烛点燃。

烛光亮起的瞬间,曹翁目瞪口呆。要知道,那时,不说没灯,就连最简单的豆油灯都还没有发明,取火的工具也只有燧,当时,古人利用凹面镜聚太阳之热取火,故称凹面镜为阳燧,也称夫燧。周朝还专职设有官职,掌以夫燧,取明火于日。

没想到,钟无悔不仅有烛,而且极快的点燃。

曹翁略带颤抖的声音问道:“小侠,这是什么神火?”

钟无悔解释道:“这是我做的烛。”

“烛?”

“住在深山,无事可干,便自找些新奇之物,有次,我无意中发现松脂可燃,于是就用竹麻等材料做芯,外面缠上植物柔软的纤维,浸满松脂和动物油,就是曹翁现在看到的烛。”

“神奇呀!神奇!”曹翁看着烛赞口不绝,但即刻又不解道:“小侠智超众人,为何学剑之事如此愚钝呢?”

“护院头目曹二是师傅,学得再好,我能超过他吗?何况护院之事我只尽能就行,有事自然有曹二顶上。”钟无悔故意这么说,他想挤兑曹翁,让他说出实情。

根据种种迹象,他断定曹庄可能有事发生,但他不想主动打听,作为一名新人,万一被人发现有好奇之心,误解之下,又不知会有什么事发生,而且,他还没忘自己身负受人追杀的“淫贼”之名。

曹公迟疑了片刻才说:“我来这里,本想劝离小侠,你这样子,不仅解不了曹庄之厄,反可能身受其害。况且,你已看见,因为对你的厚待,已引起庄中其他人的不满,只是没说出口而已。”

钟无悔马上说:“曹翁无需多虑,我明早便可离去。我还得多谢这些天曹翁的照顾。”

“可是,看到你做的烛以后,我又改变了主意。”曹公接着说:“你知道,为何打只老虎,我有那么重的赏赐吗?”

“小子愚钝,的确不知。”钟无悔倒说的实情,对于一两黄金可换多少白银,一两白银可换多少铜钱,一石米又需要多少铜钱等等,他一概不知,因此,曹翁给的赏赐他的确不知轻重。

“你知道,为何我独自看重你,给你优厚的条件留作护院吗?”

钟无悔装出一副白痴般的神情,望着曹翁。

曹翁叹了口气:“自周室衰微以来,诸侯以强并弱,以致礼崩乐坏,不少市侩之徒倚仗王公大人豢养作靠山,趾高气扬,专横跋扈……”

也许走投无路了,曹翁才向钟无悔道出全部实情。

原来,曹翁是陈国的一位巨商,因生有一位绝色倾城的女儿曹云娥,因而引起祸端。

陈国国君陈侯的弟弟卿大夫陈明,是个极为**的色中饿鬼,他与曹云娥清明踏青时节偶遇后,惊为天人,便要强纳曹云娥为妾,按当时礼制,卿大夫为一妻二妾,而卿大夫陈明家中已有十妾,此外,还豢养着数十名歌姬。

曹云娥不仅有沉鱼落雁之貌,而且非常聪颖,抚得一手好琴,丹青也不让须眉。

当时,各诸侯国对“士”往往都采取宽容的政策,允许学术自由,为“士”著书立说、发表个人的意见,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从而大大促进了春秋时期的思想解放,形成“百家争鸣”的局面。

为了争夺霸权和兼并他国或者不被别国兼并,春秋时期,各大国都进行了图强的改革运动,曹云娥虽在商贾之家,但非常痛恨造成百姓流落失所的战乱,她非常渴望了解新生事物,也常常思考齐国上卿管仲的改革。

简云:齐桓公问管仲:“我想使国家富强、社稷安定,要从什么地方做起呢?”管仲回答说:“必须先得民心。”

“怎样才能得民心呢?”齐桓公接着问。

管仲回答说:“要得民心,应当先从爱惜百姓做起;国君能够爱惜百姓,百姓就自然愿意为国家出力。

爱惜百姓就得先使百姓富足,百姓富足而后国家得到治理,那是不言而喻的道理。通常讲安定的国家常富,混乱的国家常贫,就是这个道理。”

曹云娥长恨不能为男儿身,投身国事,为社稷效力,尽管她对管仲设“女闾”制颇有看法,“女闾”制是管仲所开国家经营娼妓业的先河,但并不因影响她对管仲的敬佩之心。

像曹云娥这般热爱生命,对新思想充满渴求的女性怎会心甘情愿的做一名贵权的玩物?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卿大夫陈明的要求。

由于曹家在陈国有不小的影响力,加之当时的贵族面子上还讲“礼教”,因此,尽管卿大夫陈明为曹云娥日夜难寐,但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强抢硬夺。

不过,卿大夫陈明豢养的门客众多,其中不乏亏法利私、玩巧奸冶的小人,卿大夫陈明不出面,则由这些食客代劳。

经过两度惊魂,付出数十名护院伤亡的代价后,曹翁选择了避让,举家迁到楚国,隐姓埋名的过着农庄生活。

然而,卿大夫陈明并不死心,他手下门客中不乏偷鸡摸狗、浸淫奇技的不法之徒,他们居然又找到曹翁隐居的地方。

曹翁迁居自然做足了手段,但曹庄在楚国这么偏僻之处居然被找到,他隐约感到自己庄园的人并非可信,因此,才不惜重金,借打虎为名,寻找可以信赖的高手,保护自己的家人,俗说病急乱投医,大概就是曹翁这种状况。万万可是没想到,找来的高手,却是如此愚钝,叫他如何不心焦。

听曹翁讲完,钟无悔想了想,平静的说:“曹翁勿需着急,有些事我想问问,还望曹公实情相告。”

“请说。”

“曹公怎么知道庄园已被陈明发现呢?”

“前不久,有护院示警,说庄外发现窥探之人,所以我才担心。”

“曹庄在楚国境内,陈明能找到这里,一种可能说明他手下有能人,因而不可小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庄内有内奸,与陈明暗中往来。”钟无悔这样说,只是为了让曹翁宽心,其实他心中早已认定,庄中必有内奸。

春秋时代,除了齐国商人地位较高以外,其余的诸侯国商人地位都很低。有权有势又有钱的权贵,在提心吊胆的商贾中找几个内奸真是易如反掌。

“攘外必须安内,我想当务之急,是要寻找出庄内有无内奸,请曹翁容我两三日,想出锄奸之法。

不过,此前我想请曹翁尽快安排和您女儿见一面,不然,连自己保护的人都不认识,只怕关键时刻出错,不知曹翁意下如何?况且,不能仅仅御敌于庄外,内宅也要多设机关,以防万一。”

原来,钟无悔一听曹云娥具有倾城倾国之貌,便动了好奇之心,他暗打算盘,如有机缘,能泡上这古代美女,也不失自己枉来古代一番。他提出这请求,貌似合理,其实不乏严重的私心。

曹翁畏惧卿大夫陈明权势,才逃到楚国,为护女儿之事,早已使得他心急如焚,理智全乱,猛听钟无悔这么一讲,他感到也很有道理,便点头应允。

不过,临走前,他向钟无悔讨要了一只“烛”,而对钟无悔点火之物,也许过于宝贵,他尚未问及,商人多少都有商业机密,说不定曹翁考虑到这点,才羞于启齿吧。

第二天,曹翁便将钟无悔带到内宅,这一下,不知又将招来多少护院对钟无悔的满腔忌恨,要知道,自他们任护院以来,从未踏进内宅半步,尽管都知道内宅有位倾国倾城的美女,而钟无悔一来便有如此“殊荣”,叫他们心理如何平衡?幸而眼光杀人尚不致命,不然,钟无悔早成肉泥。

从踏入内宅的那刻起,钟无悔便感到曹庄危机四伏,从一些人忌恨的眼光中,钟无悔感到,忌心之心如此之重,很容易被敌手打开心理缺口,一点蝇头小利或小小的挑拨之言,都可诱人轻易背叛。

来到内宅后,曹云娥的俏婢菱香冷冷的将钟无悔带到小姐的绣房。

曹云娥的做法使曹翁十分不解,平日,曹云娥视男子如无物,哪怕是王孙权贵,她从未对任何男子正眼看过,更别说将男子带到自己的绣房。

菱香对曹翁说:“小姐说了,庄中人多不可靠,内宅亦如此,因此请钟小侠到绣房,也是为避人耳目。”

曹云娥的绣房有点像日本的榻榻米,只是席上放了一个案几,曹云娥席地而坐,等着他们。

一见曹云娥,钟无悔的血一下涌上头顶,他这辈子真还没见过这样的美女,只见她纤纤秀眉之下,一汪秋水波光粼粼,香娇玉嫩的秀靥艳比花娇,她身着浅蓝紧身绣袍,勾勒出盈盈细腰,那种华贵清丽的气质,真像他以前见过的仕女图上的美女一样,可谓羞花闭月。

钟无悔的眼光下意识移到曹云娥的胸峰时,看到了几乎与她丰胸相齐,放在案几上的“烛”,还有放在旁边的绢绣。他一闪念,如果将他的“烛”,外面包上绢绣,岂不是贵族们的奢侈品?

“我发大了!”钟无悔呆呆盯着“烛”,臆想着意外的商机、火爆的销售,面上不觉浮起痴痴地傻笑。

“淫贼!”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娇喝,一把闪闪的剑尖,又一次顶在钟无悔的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钟无悔下意识的施展出空手夺刃的武技,一下将俏婢菱香手上的的剑夺下,反过来做出准备刺杀菱香的样子。

“不可!”曹翁父女几乎同时急呼。

原来,钟无悔眼睛盯着“烛”的位置,从俏婢菱香的角度看,正是曹云娥胸部的位置,出于义愤,她才含愤出手。没想到,一眨眼,剑已到了钟无悔的手上。

当然,以剑对着菱香,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几次被她用剑指着,钟无悔憋了一肚子火,只想杀杀她的傲气。如果真的面对敌人,钟无悔才不会学二十一世纪影视里的人物,拿刀拿枪的说一大堆废话,反为敌所趁,面对敌人,他的剑早刺出去了,能快一分便多一分生机。

“菱香不得无礼!”曹云娥喝住菱香,转而含笑向钟无悔问道:“钟大侠可是想到我们生产‘烛’以后的丰重厚利?”

“曹小姐的聪颖令人佩服,不错,这正是我刚才所想。”钟无悔暗暗心惊曹云娥的才智敏慧和镇定。

曹翁还没从钟无悔空手夺刃的奇技而产生的震惊中惊醒过来,他结结巴巴的说:“小侠武功如此高绝,怎的还要拜师学艺?”

钟无悔正颜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学博大精深,我如学那井底之蛙,只看到井口那么大的一块天,必将误人误己,因而拜师一事,乃日夜之萦念,不敢有丝毫疏忽。”

“井底之蛙?”寻常之事信手拈来,可细细一想,中个哲理还真令人耳目一新、回味无穷。钟无悔这番话听得曹云娥美目一亮,赶紧叫菱香奉茶。

菱香心里老大个不快,小姐让她奉茶之意,肯定是想留客长谈,她心里想,小姐今日怎么像转了个性,她平日从未正眼看过男人,今天不但把男人带到绣房,还上茶留客。

曹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原本想带钟无悔认识一下曹云娥,便要钟无悔拿主意,商量怎样保护内宅和他的宝贝女儿,但三人一坐下,他便知女儿又要话经商之事。

原来在陈国时,经商抛头露面的是曹翁,但是,真正运筹帷幄、生意上拍板、决策决断的人,却是自己在内宅的女儿。

“凡事应该分个轻重缓急吧!”说不定会有强敌将至,但是,女儿对眼前危机却视而不见,反倒有闲心商谈经商之事,曹翁不由得暗暗心焦。

“爹爹有事不如先忙,我想留钟大侠商谈我们合作事宜,此事如成,必有厚利!”三人还没坐定,曹云娥便给曹翁下了“驱逐令”。

根据以往的经验,曹翁知道,如果他不走,曹云娥便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找理由“驱逐”他,与其这样,不如开始就走。

曹翁走后,曹云娥问道:“看起来,钟大侠的年龄不大,可是左一句大侠右一句大侠的叫,过于生分,不如小妹称你钟大哥吧!”

“好啊好!”钟无悔一听,乐的眼都眯成一道缝,暗自想道:“老同志一走,立马就变成哥啊妹的了,难道古人好骗,这么快就上手了?”看着曹云娥的笑靥,钟无悔也如沐春风,心花朵朵开,眼成一条缝。

没想到,曹云娥却大失所望,她听说打虎英雄武艺高强,加上发明了“烛”,才想见一面这个神奇人物,加上刚才一番话又振聋发聩、催人深省,原以为钟无悔是个人中之龙,可是一看到钟无悔的色相,方知他与凡夫俗子别无二致,心自然冷了下来。

“想必钟大哥已经想到了这烛必有厚利,不如我给你五镒黄金,你告诉我整个制作方法,算我高价买下如何?”

这一镒黄金,相当于二十两,曹云娥张口就是百两黄金,的确是真正的高价。

但是,钟无悔并不领情。

“原来是为了利益进行**啊!”在现代社会,钟无悔没少见过这种事情,一听到曹云娥开门见山的谈起生意,却悟错了她的本意。

钟无悔的脸也当即冷了下来,一口拒绝:“不行,我要分成!”

“分成?”曹云娥略略一想说:“也行,我们二八分吧。”

“太谢谢小妹了,你二成我拿八成,怪不好意思的!”钟无悔高兴地说,他还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这话噎得曹云娥差点晕过去,“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看着钟无悔眉飞色舞的样儿,曹云娥暗自想,她越来越反感钟无悔的轻浮。

“我是说,你二我八!”曹云娥收敛起笑容,现在,她觉得在钟无悔面前多笑一下,对自己都是个侮辱。

“如果这样,分的也太少了吧!”钟无悔开始了讨价还价。

“终于露出市井小人的面目了。”尽管这么想,生意还要谈,凭曹云娥的敏锐感觉,这“烛”,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她平静的说:“你刚从山里出来,肯定没本钱,所有购置材料、生产烛的本钱,还有人工,都是由我们曹家出资,你平白能得两成,还有什么不满呢?”

钟无悔呵呵一笑,说:“据说曹家是陈国一大商贾,在陈国,能获巨利者一曰铁、二曰盐、三曰陶,我估计曹家是以陶为主。”

“这事在陈国,谁都知道!你说从深山出来,谁知你是不是来自陈国。”曹云娥有些愤懑。她认为钟无悔一开始就在说假话,常年待在深山,怎么可能一张嘴就把陈国的商业说的那么透彻。

曹云娥现在不再随便把钟无悔当做一般的好色之徒。她暗暗心惊,她怀疑钟无悔费尽心机来到曹庄,是不是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以前,我确实呆在山里,不过,我的大脑却不是在深山,你听我说,”钟无悔不由分说的讲到:“铁,用于耕作或兵器,于国于家关系重大,如果曹家从事冶铁,想走也没那么容易。如是煮盐,朝中无人,也轮不上曹家,所以就只剩下制陶,我说的对吧?”

尽管曹云娥面无表情,但是,她对钟无悔的透彻分析感到异常震惊。

钟无悔接着说:“正因为如此,卿大夫陈明才敢欺负你们,否则,有损国力和民生的事,凭他一个卿大夫还担当不下来。

凭你们曹家的钱财,移居楚国,为什么到这穷乡僻壤呢?因为曹小姐,不,应该叫曹小妹,你太美了,如果居住城中,人身安全好一点,但是,为了你闭花羞月之貌,恐怕门坎都会被踏平,曹家在楚国既无根基,又无朝中人物关照,万一遇上贵权强娶豪夺,曹小妹的命运恐怕比在陈国还悲惨。

但是,遇上我的烛以后,你的命运就可以改变了,这烛,主要卖给官僚权贵之家,你并不出面,当曹家和这些权贵之家交往熟络之后,任何一家想动曹家,多少得考虑会不会得罪其他权贵人物,所以,你说我分两成是多还是少?”

钟无悔强词夺理的一番话讲出来,竟将曹云娥惊呆了,她原以为已看透钟无悔的面目,可听完他这一番话后,她的自信被钟无悔戳的千疮百孔。

“生意的事,曹小妹不妨再考虑一下,我这护院也该看看内宅,做做布置,这毕竟是我的本职。哎呦!”钟无悔刚起身,腿一软,人一前扑,双手有意无意的就搭上曹云娥的肩膀。

“淫贼!”随着一声娇喝,钟无悔的咽喉上,又感受到剑尖的冰凉。

但他这次没反抗,而是有意识的举起双手,说:“我投降,别乱来!”

然后,他赶紧给曹云娥解释道:“我这山野之人在山中跑惯了,哪里像你们能坐的这么久,我现在双腿又酸又麻,好像不是我自己的,得罪之处,还请小妹原谅!”

那时,桌椅板凳都还没有,大家都是席地而坐,而且是跪坐。钟无悔哪吃过这种苦头,因此,一起身就支撑不住了。

曹云娥看着钟无悔痛苦难当的样儿,不像是假意装的。其实,当钟无悔的双手搭到曹云娥的肩上时,她是又羞又恨又欢喜,她恨钟无悔的轻佻,羞自己的“被上肩”,但内心又莫名奇妙的产生出一丝喜悦。

她看着钟无悔在腿上又搓又揉,于是对菱香说:“将剑收起吧,钟大哥的确不惯于席地而坐。”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轻薄了自己,还帮钟无悔开脱。

菱香泠哼一声,将剑收起。

菱香将剑收起后,钟无悔眨巴了几下眼,带着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菱香一本正经的说:“别这么凶好不好,女孩子太凶,不好找婆家的!”

听他这么一说,曹云娥真有些哭笑不得,说他是正人君子吧,他又显得那么色,说他是好色之徒吧,可他对事情的分析和对形势的把握,很少有人像他那样透彻。

曹云娥作为商贾大家的幕后人物,见过的人不知多少,但形形**之人,都难于和钟无悔比较,他头头是道的分析,剥茧抽丝的推理,甚至超过庙堂人物。不过,他对事对人的态度,就像古水深潭一般,深邃得叫人难以捉摸。

曹云娥确实看不透他。他如果迷恋自己的美貌,讨好都来不及,哪会和自己讨价还价呢?如说不迷恋自己的美色,他又显得那么色眯眯的。曹云娥确实看不出钟无悔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有一点,曹云娥怎么也不会相信他是个山野之人,可是,这样出众之人为什么不投身功名,要来曹庄做个小护院呢?曹云娥非常疑惑,她决心找人仔细暗中彻查钟无悔,如果这般人物是她的敌人,曹家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春秋时代的功名可不是后世所云的虚名,乱世英雄起四方,当时的功名却是助国君争霸天下,扩充疆土,,为天下百姓争得一个富足安定的生活。

然而,钟无悔这时却想的是,不到一个时辰,已被叫了两次淫贼,幸而曹家不是楚国人,还不认识他,不然,早已坐实淫贼之名了。

他忽然异想天开的想到,唐伯虎三笑定姻缘,我该不会是三声淫贼定姻缘吧!

他意淫般的邪笑起来,连呼三声好!好!好!连招呼都没打,便径直走了,不过,说也可怜,虽说他父亲是史学家,但古人的生活点滴哪能了解的那么清楚,他也根本不懂怎么告辞,反正就一护院,粗俗一点也没关系。

他记得史书上讲,卫人荆轲游居燕都后,结识了城内一位以屠狗和击筑营生的高渐离,两人常酣饮于燕市,击筑和歌,哭笑失态,旁若无人,但却为后市留下豪侠之名。

生意谈得差不多,正事也要办,不然,没了曹家,他到哪里挣钱?不过,对那些依附权贵的门客,他确实不敢掉以轻心,信陵君虎符救赵,就是靠的门客的智慧和本领。

不过,令钟无悔不解的是,曹翁万般着急,曹云娥却异常冷静,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还和自己讨价还价,考虑着怎么将生意做大,难道她有什么依仗不成?

如果真如曹翁担心的那样,对于陈国将要来犯的门客,只可智取不可力敌,钟无悔首先定下策略。不过,堡垒最易从内部攻破!内奸不除,始终是个隐患,可那些门客的奇术淫技五花八门,丝毫不逊于二十一世纪的智慧,甚至超过现代人的水平。

怎样才能不动声色的剪除内奸呢?对于迫在眉睫的危机,钟无悔绞尽脑汁,居然想不出一个很好的应付之策。

若说以前只是想在曹庄做个过客,随时拍屁股走人。而现在和曹云娥见过面之后,一股英雄救美的豪情油然而生,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哪怕拼着性命,也要保护好曹云娥。

“如果我是内奸,我会怎么传递消息呢?”钟无悔实在想不出对策,干脆设身处地的从内奸角度出发思考问题。

内奸的作用主要是做内应和传递消息,可在这望山跑死马的偏远地方,内奸总不能向曹翁告假半月,自己送出消息吧?

一种可能就是离开陈国时,内奸已在路上留暗记让对方追踪。另一种可能就是对方派人探查到曹庄的所在。但是,不管是哪种可能,跟踪到一定距离后,必定留人监视,里外合应,暗通消息。可是,暗通消息也得要有传递方法呀。

在这山野之处,怎样传递消息而又不为人察觉呢?

钟无悔在《孟尝君列传》中看过这样一段故事,孟尝君欲逃出函谷关时,天尚未亮,秦法规定:鸡鸣开关,由于追兵将至,有门客主动请缨学鸡鸣,于是众鸡齐鸣,骗的官吏开关,众人这才逃出城。

钟无悔做了各种细微的分析,最后确定,在这偏僻山村,随便学点什么飞禽走兽的叫声作为联络暗号,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由此看来,对方派来暗通消息的前站人员,会以鸡鸣狗盗者居多。

钟无悔悄悄找到曹翁,告诉他说准备除掉内外合应的奸细,但必须在外面另找一些人帮忙,他再三叮嘱曹翁,不可将自己所办之事告诉庄内任何一个人。曹翁知道此事关乎全家人的性命安危,哪有不应允之理。

钟无悔在曹翁那里支了些铜钱,找个借口出了曹庄。

钟无悔找到曾经与自己打虎的七、八位猎户,逐一询问他们最近发现庄外有什么猎物的叫声。

一位小个子猎户在大家的嘲笑声中告诉钟无悔说,他曾听见庄外有山鸡叫,特别是最近的叫声比较多,但是,他独自去打山鸡又没看见山鸡。

“他就是胆小,去远一点的地方,打个大一点的猎物都怕,上次,钟大侠没见老虎已经死了,他还躲在众人后面。”一位中年猎户说。

众猎户一听都哄笑起来,笑的这个小猎户面红耳赤。

“艺高人胆大,这位小兄弟以后武艺高强了,自然会去打猛兽。”眼前这位小猎户看起来也不过十二、三岁,放到现代可能还在上小学,他能和大家出来打虎,已经够神武的了,因此,钟无悔鼓励般的安慰他说。

小猎户心目中的英雄没有看不起他,反而给他鼓励,这使得他非常激动,他一挺胸,骄傲的说:“我以后也一定会成为打虎勇士。”

钟无悔从口袋掏出铜钱,说:“我这次来找大家,其实是受曹翁所托,请大家帮忙,因为可能会影响大家一段时间的生计,所以带来些铜钱补偿。”

“曹翁可是这里的大好人!”“他经常以菽粟接济大家……”众猎户一听是为曹翁帮忙,都纷纷辞谢。

钟无悔将铜钱强塞给大家,说:“按劳取酬,这是大家应得到的报酬,只要大家把事情办好,曹翁另有奖赏!”

钟无悔一声“按劳取酬”,使大家多少有些心安,他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有事去办,好努力回报曹翁的好意。

钟无悔说:“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大家听我的吩咐就行了。”

钟无悔将他们分为三个小组,分别在小猎户经常听到山鸡叫的一带埋伏。钟无悔告诉他们,如看到真的山鸡,则可放过,一旦看到有人在学山鸡叫或学其他飞禽走兽叫声的人,不管如何,不要惊动他们,要赶紧向自己报告。

因为猎户们经常送野味去曹庄,进出也方便。

交代完有关的详细事宜之后,钟无悔又悄悄回到山庄。

这天傍晚,天将黑之际,曹翁将庄中一干众人,除女眷之外,全部召集到一起,然后,从屋里拿出一只点燃的烛。

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火烛,但在夜幕降临,人们以黑暗为习惯之时,这点光亮不啻是人类新生活的起点之一。

当时一到晚上,就是睡觉,最多就是男人和女人做做原始运动。可是,有了光明,便能拓展出各种各样的文化的、物质的活动空间。况且,有了光明,男女间的原始运动也能生辉不少。可想而知,“烛”对这些人的震撼力有多大。

就在这些人目瞪口呆之时,曹翁高兴的说:“你们看到的,称之为‘烛’。我们刚刚发明的烛,准备带到郢都去献给楚王,然后,在郢都为曹家寻找一席之地,发展我们的祖业,不久,大家就要迁往都市,不用在这里跟着我受苦了。”

曹翁一番话说完,众人顿时欣喜雀跃,高兴不已。

钟无悔听见曹翁称“我们”发明的,而没提自己的名,心里便清楚,曹翁已经准备把他雪藏。在等级森严的社会,一说这么重大的创造是由一个小护院发明的,身为巨商的曹翁丢不起这个脸面。

因为“烛”的发明,曹翁可能很快摆脱眼下的危机,一旦到了楚国的都城,就是给天大个胆,陈明也不敢到虎嘴边捋须。敢惹身居楚都的巨商,楚军正好找理由踏平陈国。

由于光线太暗,钟无悔看不清众人的表情,如果光线不太暗,听到迁往都城的消息后,钟无悔可说有十分的把握,从人们脸上流露的表情,找出数个内奸嫌疑人。

第三天傍晚,一个猎户悄悄找到钟无悔,钟无悔和他一起出了曹庄。

猎户将钟无悔带到一处山坳,轻声对他说:“就是这一带。”

钟无悔发现这里距曹庄有一定的距离,不说曹庄里面,就是从曹庄护院高高的瞭望台上,也看不到这里的情况。但是,声音却不然。

古时,少有现代社会的喧闹,而且,在偏远的山区,更为静寂。从这里发出的飞禽鸣叫声,可以非常清楚地传到曹庄。

“要说传递信息,这地方选的确实不错。而且,只要事先约定好暗号,根本不需人员见面接头。”钟无悔不由暗自赞叹。

带钟无悔出来的猎户耳语般的对钟无悔说:“其他的人都已躲藏在周遭几个地方,这里一有动静,那人想跑都跑不掉。”

“你们怎么知道就是这里?”钟无悔悄声问道。

那猎户回答道:“山鸡一般是公的叫,母的少叫,一般每年三月到七八月,都是它们活动很多的时候。一般是午后酉时出来。”

猎户说的酉时,就是现代下午五点到七点的时间。

“山鸡都是一只公鸡一个岭,如有外来的公鸡叫,这只公鸡肯定会出来回应。”猎户接着说:“振翅大叫是表示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但是,这里有两只公鸡叫。”

“哦,原来这样。”钟无悔点点头。

“大侠交代的事不敢有误,我们又扮作母鸡叫,但是没有回应。以我们惯常的做法,公鸡一听见母鸡回应,就会围着母鸡发出声音的地方,不断地拍打翅膀来回跑。我们断定这里有事后,才来找大侠。”猎户说。

钟无悔真正的折服了猎户们细致的经验和周密。

“你叫什么名字?”钟无悔问道。

“小的叫汤仲。”刚说到这里,汤仲忽然一竖手指放到嘴上,表示噤声之意。

这时,山鸡声在一处树丛里响起,钟无悔一拍汤仲的肩膀,示意他待在原地别动,自己却悄悄向山鸡发出叫声的地方摸去。

借着朦胧月色,钟无悔在树丛后发现一个身着黑衣的小个儿,正伸着脖子,发出山鸡的叫声。

钟无悔悄悄潜到他身后,正准备放到他,忽然,不远处又传来鸡叫。钟无悔等他回应了几声后,一把捏住他的颈动脉处,这个小个儿无声无息的倒下了。钟无悔又向另一处叫声潜去,没费什么功夫,也将那人打晕。

这时,钟无悔一起身,轻轻拍了几下手,汤仲这组的猎户迅速赶到跟前,他们对钟无悔无声无息的捕捉了这两人感到异常惊讶,像他们高超的猎手接近猎物时,也都不敢太靠前,而且,擒获猎物时都要费番手脚,没想到钟无悔却无声无息的暗中捕获了两个大活人。

把这两个人暗中带进庄里后,钟无悔找到曹翁。

本来,曹翁已让钟无悔全权处理内奸之事,但钟无悔想试探曹云娥明知强敌将至,却表现出有恃无恐的原因,故提议和曹云娥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惊艳!再次见到曹云娥的瞬间,这就是钟无悔的感受。

在内厅案几上,燃着两只裹着大红锦帛的“烛”,不过,这烛经过曹云娥的改良,不仅高大了许多,而且经过制作,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曹云娥娇慵席坐,在大红烛映衬下,仿佛拜堂后卸去浓妆,待夫而至的美艳娇妻。

“也许现在还不流行喜堂红烛高烧吧!”瞬间产生的错觉,几乎让钟无悔伸手将曹云娥揽入怀中。

为了防止松油弄脏案几,曹云娥在烛下放了个精致的小陶盘。

钟无悔定定地看着陶盘,菱香以为钟无悔又为曹云娥的美色所迷,只是她已逐渐习惯了钟无悔经常表现的痴态,不屑的用鼻子冷哼了一声。

“傻呀!真傻呀!”钟无悔懊恼的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钟大哥可是又想到什么新奇之事?”曹云娥问道。

“还是小妹了解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钟无悔随口而答。

没想到这一声“心有灵犀一点通”竟使得曹云娥颊生红云,娇艳欲滴。

“莫不是曹小姐对我有意?”钟无悔暗暗想到。

“哈哈哈哈……” 钟无悔模仿了一下周星驰的专利淫笑,转而正颜道:“有小妹这般玲珑巧手和才智,想不发财都难。做完烛之后,我们就做灯!”

“灯?灯是什么?”不仅曹翁父女,就连菱香都充满好奇。

好的题材不能一次用完!钟无悔想到,自己现在只是个名微不足道的护院,未取得权利或功名之前,对于曹翁来讲,他只是具有利用价值的工具,在等级森严的社会,曹翁怎么可能让他崭露头角呢?

一旦找到更好的工具,或者他有可能损害到曹翁的利益,比如说,将曹云娥诱惑到手,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滚蛋!不杀他便是万幸。即使曹云娥对他有万千情丝相牵,也绝不可能扔下偌大家业,随他私奔。

爱情诚可贵,可是,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不仅仅涉及钱财,而包含更多的是责任、名誉、地位。

钟无悔这辈子从没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渴望弄权。他居心不良的暗忖,现在只能慢慢忽悠曹家,必须逐步让他们产生离不开自己的必要性!

曹翁留有心机,钟无悔也留有心机,因此,他一转话题说:“我想,当务之急乃除掉内奸,了解卿大夫陈明下一步的行动,解除眼前的危机,让我们平平安安迁往楚都。尔后我再将灯的事细细道来,不知小妹有何高见?”

曹云娥掩嘴一笑,说:“想必钟大哥早有定计,何必让小妹出丑。”

她这一笑,真正让钟无悔懂得了一笑生百媚的感觉,正在他神魂颠倒之际,曹云娥接着说:“钟大哥是不是在想小妹还有什么后手,欲来打探?”

“啊?”钟无悔楞了一下。

“家父如此着急,而我却恍若无事,换上任何人,都会有这种想法,只是钟大哥表达的比较委婉,我说的没错吧?”曹云娥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的钟无悔心脏每分钟以180的速度猛跳,在这聪颖的美女面前,钟无悔真的无言以对,只能大喘几口粗气。

“要说后手,这就是我最后的依恃!”说着,曹云娥从怀中拿出一把短剑:“若我被陈明捉到府中,必将会受尽他的各种**,以报复我对他以前的轻视,因为我若不顺从,他们便会以曹家全家人的生死来要挟我,这样,曹家将再无宁日可过,我也会生不如死。

如此这般,不如干脆在进陈府之前一死,断了那淫贼之梦,反能保的曹家平安,我是商家,最懂取舍之道,自然会选最有利的一途,钟大哥,你说对吧?”

这时,钟无悔真正被曹云娥的气节震撼了,外表如此柔弱的纤纤美女,性格确是如此的刚烈。钟无悔热血沸腾,誓言与曹家共进退,只差没说要与曹云娥共生死了。此时,他猎艳的心态更多的是化为同仇敌忾的义愤。

“小妹,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决不让你受那淫贼欺辱。”说完,钟无悔心里“咯噔”一跳,从名声而言,自己早已成为楚国的著名“淫贼”,没想到,自己居然把淫贼二字骂的那么自然。

“一听有贼将至,小妹早已心存死志,家父说找到武艺高强的打虎英雄,一定会保护好曹家安全的时候,我开始还心存疑虑,直到看见大哥所创的烛和一身胆略,我才放心。只是大哥千万别为小妹轻贱自己的生命,观大哥一身所学,万中难寻其一,以后必有远大前程。”

“如果没了小妹,就是有了远大前程,又有何意义?心如死灰呀!”钟无悔差点脱口而出,你一走就会抽走我的灵魂之类的肉麻话。

这两人哪像商对强敌,简直就是大战前的生死情别。

曹翁已有些不快,他假意咳了一声说:“现在已经抓获陈明派来的奸细,还请小侠明示下一步的行动。”

“审问!”钟无悔几乎不加思索的说:“先审问,找出内奸,不过,这审问的方法……”

钟无悔想,鸡鸣狗盗之辈贪生怕死者居多,但审问的方法若过于血腥,必然损害自己在曹云娥心目中的形象,不如……

他打定主意后对曹云娥说:“我想借菱香帮忙,不知可否?”

菱香眼睛一瞪:“我从不离小姐身边,别打我的主意。”

钟无悔看着她,故意将她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一番,坏坏的笑着说:“你这么漂亮,怎能不打你的主意呢?有你出马,绝对手到擒来。”他多次被这俏婢以剑指喉,早就想整整她的刁蛮。

菱香哪不知钟无悔对她的敌意,她吓得赶紧给曹云娥跪下,几乎哭求道:“小姐,我愿以死护卫小姐,但审……之事,还请另找别人去吧,庄中有不少比我漂亮的丫鬟,她们都愿为小姐效死。”

原来,看到钟无悔坏坏的淫笑,菱香认为要靠她去**,当时,女性不过都是玩物和工具而已,牺牲一个婢女,换取曹家重大的利益,可谓天经地义。

谁知道,钟无悔一点不给她机会,紧接着说:“菱香,这次审问内奸,事情非同小可呀,很可能涉及曹庄的生死存亡,总得要有人做出牺牲吧。别人去我们都不放心。只有你,武艺高强、人比花艳,才智出众,勇敢坚强,又是小姐身边之人,忠心耿耿,你不去谁去?,难道让小姐亲身涉险不成?”

曹云娥想了想说:“菱香,既然钟大哥这么看重你,就由你代劳吧!”

“小姐!”既然曹云娥发了话,菱香也不敢多说,带着一脸死灰,无可奈何的跟着钟无悔走了。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钟无悔故意磨磨蹭蹭的,又不说出要菱香做出什么样的牺牲,菱香在心里不知咒骂了钟无悔多少回,钟无悔兴高采烈的看着心灵备受折磨的菱香,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他终于找到报复一次这个俏婢的机会。

没想到,跟着钟无悔走时,菱香一脸死灰,回来时,却满脸兴奋。

她满怀佩服之情告诉曹云娥说:“钟大哥真有办法。”不知不觉,钟无悔在她口中也变成了大哥。

曹云娥打趣的说:“这么快,淫贼就变成你大哥了。”

曹云娥和菱香虽为主仆,但两人很早就生活在一起,形影不离,早已情同姐妹,因此,闺秀之间的事无话不说,一见菱香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便忍不住和她调笑起来。

谁知她这话一说,菱香倒扭捏起来,捏着衣角嚅喏道:“才……才不是。”

曹云娥可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这哪像平日风风火火、泼辣利索的丫头。

她诧异的问:“你该不是喜欢上钟大哥了吧?如果你喜欢他,我叫爹把你嫁给他怎么样?”

“我不,我这一辈子就跟着小姐。”女孩子的脸真跟山区的天气一般,说变就变,菱香刚才还笑容满面,即刻又是泪水欲滴。

“好了,好了,跟你说笑的,刚才你说钟大哥真有办法,是不是已经知道内贼是谁了?”曹云娥问道。

“嗯!”这一问,菱香又兴奋起来:“如果不是钟大哥问出来,小姐肯定猜不到是谁。”

“是谁?”

“曹二,就是护院的头领曹二!”

“竟然是他?”曹云娥一听是曹二,不觉感到一阵后怕。曹二是她的表哥,正因为这样,他父亲才把护卫曹家的重任交给曹二,如果他是内应,岂不是敞开曹家大门迎接来犯之敌。

“这消息确实吗?”曹云娥仍然不敢相信这事:“该不是……”

曹云娥不知钟无悔用什么方法审问的奸细,但是,在陈国,重刑之下,屈打成招的事她倒没少听过。

菱香接着说:“肯定是的,你不知道,钟大哥在外面把陈明派来的人抓住以后,那人什么也不肯说,只说是为了打猎才学山鸡叫,钟大哥对那人说,你很喜欢山鸡吗?山鸡肉你是吃不到了,不过山鸡毛的滋味你倒可以品尝一下。”菱香学着钟无悔的神态说。

“山鸡毛的滋味?”曹云娥有些不解。

看着曹云娥一副疑惑的样子,菱香眉飞色舞地说:“我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钟大哥就要我用一根山鸡毛,不停地搔那个人的脚板心,开始那个人,不停的笑,不过笑到后来开始哭起来,不停的求饶,最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全都交代了。”说到这里,菱香还浸沉在方才的兴奋中。

“这些千奇百怪的审问法,钟大哥是怎么想出来的?”曹云娥自语道。

菱香接着说:“那个人交代说,三天之后的夜晚,陈明的人要曹二把迷药拌到饭里,由他请护院们喝酒吃饭,迷倒护院。

然后由他带人潜入内宅,用迷香将小姐迷倒,在人不知鬼不觉得情况下,将小姐悄悄送往陈国。曹二自己也假装被迷倒,这样,就不会有人追赶,等大家都醒来时,小姐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这席话,直听的曹云娥从头顶凉到脚心,如果真遇到这种情况,她想死都难。

“真没想到,堂堂卿大夫竟然这般不讲廉耻。”曹云娥气的直咬牙,恨恨地说道。

“高官的廉耻是说给下面人听的,实际上,最好的话是他们讲的,最肮脏的事都是他们做的。”这时,门外传来钟无悔的声音。他想起自己时代的官场速写:无官不贪,无贪不官,因此情不自禁的答道。

“钟大哥来了!”菱香喜滋滋的说。

这时,曹翁和钟无悔已经来到在门外,曹云娥忙将两人请到室内。

坐定之后,钟无悔说:“没想到,事情已经非常危急。但是,曹翁有些想法,我估计与小妹的想法有些相同,这就是不敢相信曹二是内奸。你们害怕对方故意这么说,好让我们自相残杀,借自己的手除自己的人。

我想稍稍作点安排,请小妹和曹翁一起去求证查实,如证据确凿,还请曹翁不要心软,常言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咦,这常言我怎么没听说过,不过的确很有道理。”曹云娥看着钟无悔的眼光,又多了层含义。

曹翁叹了口气,没有作答,这也算作同意了,像他这样在生意场上周旋的商人,怎好开口要别人对自己大哥的儿子下手呢。

钟无悔带着曹翁和曹云娥来到关押奸细的地方。

钟无悔拿着一个黑色丸子对那奸细说:“这是我在山里收集毒蛇、蜈蚣、毒草配制的独门毒药,名曰‘蚀心腐肠丸’,吃下之后,没我的解药,十二时辰以后开始毒发,不过,毒发时,不会立刻要你的命,而是会一点一点将你肚里的心、肝、肠这些内脏慢慢烂掉,十天之内,又黑又臭的脓血会从你口鼻里不断往外流。

但是,请你放心,不到十日,绝不会让你断气。”说罢,钟无悔迅速将药塞到奸细嘴里,在他背上猛击一掌,药便滑到他的肚里。

那奸细吓得嚎啕大哭,拼命给钟无悔磕头,头都磕出血了,只求钟无悔饶命。看着那人泗涕横流的惨状,曹云娥都有些于心不忍。

钟无悔说:“要饶命可以,只要你听我的话,办点小事,事完之后,我马上把解药给你。”说罢,他小声在这奸细耳边说了些什么。

“记住,不要过十二时辰,我保你的生命无恙,过了时间嘛,哈哈……嘿嘿嘿……”钟无悔一阵阴笑,直笑的那奸细毛骨悚然。

这奸细像母鸡啄米一般,一个劲儿的只点头:“您老放心,我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去吧!”说完,钟无悔便让奸细走了。

奸细走后,曹云娥有些于心不忍,担心的问道:“你的药那么毒,能解吗?”

钟无悔说:“我把这毒药的配方告诉你,你看能不能解。”然后,他故作神秘的凑到曹云娥耳边悄悄说:“这药的成分,是鼻子里面抠一点,脚丫子上搓一点,灶里面拿一点,你看能解吗?”说话的时候,他似有似无的将气息吹拂着曹云娥的耳垂。

曹云娥在他的吹拂下,感到一阵阵**,不过听完他说的话后,笑得花枝乱颤,她云鬓细发拂在钟无悔脸上,竟像搔到他的心里,顿时眼里居然绿光毕露。

曹翁在一边不高兴的哼了两声。

曹云娥立刻收敛起笑容,退后两步对钟无悔说:“小女子受教了。”

凌晨时分,庄园里一处僻静的地方,居然响起山鸡急促的短叫声。

山鸡急促的叫声后没多一会儿,曹二出现了,一见面,他便斥责那奸细说:“近来,庄中防守甚严,动手之前,你居然敢跑到这里来,坏了大人的大事怎么办?”

“哪个大人哪?是曹翁,还是卿大夫陈明呀?”

“你竟敢……”曹二话没说完,一看到钟无悔突然现身,立刻有些慌乱:“你……你不去看守庄园,在这里干什么?”

“我不在这里,怎么知道你卖亲求荣的事啊!”钟无悔平静的说。

“你不要胡乱栽赃,你不就想把我赶走,自己做护院头领吗?跟你说,我根本不认识这人,我正要动手抓他,问他悄悄溜进庄中想干什么,没想到你就来了。”曹二狡辩道。

钟无悔叹了口气:“说谎至少也要有点水平才不亏了你的身份,回头看看谁来了吧。”

曹二一听,立刻拔出佩剑,阴笑着说:“想骗我进行偷袭,你还嫩了点。”

“混账东西!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说。”曹二身后传来曹翁的叱喝,因为气愤,他声音都有些颤抖。

曹二一看是曹翁,便知道自己的罪行已全部败露。

他赶紧把剑扔掉,“扑通”一声跪在曹翁面前道:“二叔恕罪,我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呀,陈大夫抓走我的父母,说我不做内应就要杀掉他们,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为云娥妹妹引起的啊!

如果您叫云娥妹嫁给他,什么事都没有了,而且,以后我们衣食不愁、风雨无忧,曹家从此还可大富大贵。”

曹二满口胡言之时,曹云娥就站在曹翁身后,只把她听得柳眉倒竖、银牙紧咬。

钟无悔说话了,他可不愿放弃这讨好曹云娥的大好时光,只听他说:“陈明?陈明是什么东西?地上的癞蛤蟆,曹小妹是什么?天上美丽的天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把他想的淫血崩心!”

听到这话,曹云娥从心里都笑翻了,她娇媚的对钟无悔一横眼,直看的钟无悔手脚发软。

曹翁似乎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他有气无力的对曹二说:“你马上走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钟无悔刚想出声制止,曹翁摆了摆手,说:“我大哥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这样做也是身不由己,念在大哥的情分上,不如将他逐出曹庄,也算我还大哥的一份人情。”

曹二狠毒的看了钟无悔一眼,爬起身来,他经过钟无悔身边时,恶狠狠地说:“此恨必报,我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我好怕怕。”钟无悔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突然一脚踢在曹二的屁股上,将他踢了个几个跟头:“什么被迫的?看你这熊样儿,早就存有卖主求荣之心,如果不是看在你云娥妹妹的面子上,怎么也要在你身上戳上八九个透明的窟窿。”此时,钟无悔也没忘记讨好曹云娥,说的她心里甜滋滋的。

看着曹二的背影,钟无悔叫到:“把你的人全部带走,不然,杀无赦,他们可没有你这般幸运。”

钟无悔也不知道曹庄还留有多少内奸,只好用这话唬出曹二将人带走,正面的敌人好对付,暗藏的敌人破坏力大得多。

这时,天已大亮,曹翁立刻召集护院们当场宣布,由钟无悔担任他们的头领。

刚来没多久,武功又差劲,尽管有些老护院有些不服气,但都看在曹翁的面子上,没明显的表露出不满。

钟无悔获悉了奸细的消息,立刻着手安排庄院的防卫。他对曹翁放走曹二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后来一想,考虑到曹翁这样做也许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也不好多说,便默认了曹翁的做法。

为应付来犯之敌,钟无悔在得到曹翁的允许后,将几个打虎的猎户和他们带来的一些猎户全部调入庄院,主要防卫内宅,万一外面抵挡不住,到了内宅也要大杀一通。

钟无悔首先强化庄院的防卫,加厚围墙,多置弓箭,尽量御敌于庄外。

他根据护院们弓箭的情况,在庄外三十步和五十步的地方做了标识。因为护院的弓箭没军队的弓硬,三五十步已是最佳射击距离。弓手们只要躲在院内,听着号令,以不同的角度往外发箭就行,不需接敌。

庄外和庄内,都根据地形,设置交叉火力,有部分刀剑功夫强一点的护院则三人一组,专门合力搏杀进入院内的敌人。

屋顶和小楼上多开箭孔,形成的交叉火力,既能防御,又可支持地面力量。

猎户们则发挥他们的特长,在内院设置陷阱,陷阱中设置竹尖桩,在门道走廊放置铜铃,一听铃响,尽管对着门道走廊放箭。

在最后一道关口时,挖了条壕沟,壕沟由最小的小猎户守卫,一旦发现前方被突破,即刻往壕沟倾倒松脂混合油,并负责点燃,以火墙御敌。

至于庄外,钟无悔则有自己的设计安排,由他独自去完成。

钟无悔认为,在楚国境内,陈明派来的人,无非都是找些杀人越货的强徒和山贼,自己这番布置对付他们已经绰绰有余。

对于钟无悔的这番精密的布置,就连原本有些不服气的老护院也心服口服。长于研究,心灵手巧的曹云娥更是感到震惊,这种布阵,毫无规律可言,但非常实用,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谁知道钟无悔怎么想出来的呢?

见到钟无悔后,那位奸细不断地跪求饶命,他认为,像钟无悔这样的“士”,至少他是这样认为,应该守诚信。

钟无悔不怀好意,邪邪的笑着,在他耳边悄声说:“我只会施毒,不会解毒,想解毒的话,去求我的夫人!”

这奸细被人带到曹云娥面前,一见曹云娥,他又情不自禁的下跪求饶:“夫人,我已经照你们说的做了,你相公说我可以带功赎罪,就饶小的一命吧!”情急之下,他竟没见曹云娥仍是小姑打扮。

曹云娥啐了一口,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喜悦感,她让菱香端来一杯茶水,说:“喝下就没事了,该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已经到了陈明偷袭的日子,曹庄严阵以待。令人意外的是,不仅奸细交待的日子陈明没有来,半个月后,曹家依然平静如常。

已经过了上十天,担心的敌人并未到来,曹翁父女这才松了口气,他们认为,士大夫毕竟讲究“礼”,可能发现事情败露后,陈明已无颜面再来,于是,他们劝钟无悔赶紧准备去楚都的事宜。

钟无悔想起以前老爸讲的,春秋时期,打仗那是贵族的事,是高贵的事,也是极其讲究礼仪风范的。参加战斗的一定是贵族,最低的也是一个士。这个士因为要战斗,所以称做“战士”,在历史知识的误导下,加之曹家父女的劝导,因而钟无悔也放弃了“高官最无耻”的现代箴言。

没想到,这一念之下,竟给曹家带来弥天大祸。

强敌未至,众人的警惕也开始逐渐松懈,但是,既然负担起曹家的安全责任,钟无悔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也知道,弓弦也不可能持久紧绷,因此,他也适当的让大家放松放松情绪,不过,在放松的同时,仍旧保持着一定的警惕,同时设定了一些报警的信号。

楚国多祭鬼神,铜锣必不可少,因此,钟无悔在每个瞭望哨都放置了一面铜锣,一遇敌讯,便鸣锣报警。

在庄外草木浓密之处,钟无悔独自设下不少杀伤陷阱和一些触发陷阱,为了加强杀伤力,钟无悔还在触发陷阱撞击的圆木上还装上竹签,犹如一个圆滚滚的刺猬,有人只要碰上了触发装置,哪怕是一根细细的枝条,装上竹签的圆木便会从天而降。

这天,天刚朦朦亮,四野周围笼罩着一层轻轻的细雾。

钟无悔按照这上十天的惯例,已是早早起身。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巡视瞭望哨,他刚刚来到距一个瞭望哨上十米的的地方,似乎听见“嗖嗖”两声,他抬眼一望,顿时吓的目瞪口呆,这个瞭望哨上的护院,脖子上插着两根箭矢,已经气绝身亡。

“敌袭!敌袭!”钟无悔回过神来,忍着作呕的恶心,大声叫起来。这时,报警的锣声也响起来。

幸亏那时都是早睡早起,虽说天才刚亮,护院们都已经在练习功夫了,一听敌袭,便马上各就各位准备迎敌,这也是钟无悔在此之前训练的结果。

钟无悔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阴影。箭无虚发,一接战就是这么强的对手,说明对方这次是有备而来,而且志在必得,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哪些高手出现。

这时,就听见触发陷阱的巨大响声和伴随的惨叫声从庄外传来。

瞭望哨上面的护院已在钟无悔的急令下赶紧撤出,对方有弓箭高手,呆在瞭望哨上无非是给人当活靶。

不一会儿,围墙外露出一个脑袋,往院内看了看,然后一挥手,一些面带狰狞鬼脸面具的人纷纷跳进来。不过,这次是他们变成了箭靶。他们刚一落地,立刻从屋顶、窗户、门洞射出一阵箭雨,地上,当即就躺下十几个。

趁偷袭之敌回撤之时,钟无悔赶紧下令院内弓手进入防御阵地。

钟无悔在庄内最高的瞭望点观察着庄外,由于距离原因,这里不虞敌方的箭手。

只见曹二紧跟着一个身穿轻甲的年轻人,他个头大概在一米七左右,整个身体由于练武的原因,显得非常匀称。

略微消瘦的脸上,浓眉大眼,按现代观点说,是个不错的靓仔,只是眼中的阴鸷,使人有些不寒而栗。他便是卿大夫陈明采邑的马正(采邑官职)陈冥。

在周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封侯之后,诸侯封地内,也建立一套掌握政治、经济和军事权力的政权机构和官吏,成为具有一定独立性的地方政权。周王朝衰落后,各诸侯国称王称霸,设官分职,各行其是。

作为陈国国君之弟卿大夫陈明都有采邑,采邑武装由邑人充任,由国家设“家司马”管理,随着军权下移于卿大夫,采邑武装就化为他们的私家武装了。因此,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将管理权交给国君,于是便设马正,协助“家司马”管理采邑的军事事务。

在卿大夫的家兵中,还有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是“族兵”。“族兵”是卿大夫的亲兵。西周在卿大夫之间实行宗法制度,所以每个卿大夫家族都有一套大小宗的宗法体系,有所谓宗主、宗邑和族人。族人负有保卫宗主、宗邑和宗族的义务,于是就形成了以族人为骨干的“族兵”。

卿大夫陈明的“族兵”则由马正陈冥亲自统领。

陈冥原以为由他统领的“族兵”,乃家兵中的精锐,别说对付一个商贾的护院,就是陈国国君与邻国开战,有时也要借重他们的“族兵”冲锋陷阵,因此,抢个女人只是手到擒来之事,他甚至认为陈明要他们来抢人,是大材小用,心中还怀有一丝不平。

没想到,连对方人影都没看清,先在野外折损了上十人,刚一踏进庄院,还明白怎么回事,又躺下上十人,这下可真正激起了陈冥的怒火,要知道“族兵”是以血族团体为基础的家兵精锐,死一个就意味着陈氏家族少了一道血脉。

更重要的是,陈冥的面子丢大了!

如果在战场上面对面的对敌厮杀,死亡非常正常,而且,战死疆场对于族兵来讲,反是一件荣耀的事。但是,如今却是为了简简单单抢个女人,却伤亡惨重,叫他如何不怒?

要知道,陈冥这次带来的族兵,相当于正规部队中的精华,而对方只是他们眼中庸庸碌碌的农人。可是,眼下的败绩使得陈冥不得不重新审视对手。

奸细被对方剪除后,陈冥从曹二那里听到对钟无悔的介绍,他还不以为然,认定因为曹二的失败,故意夸大了敌手的厉害,好为自己脱罪。

陈冥也是一个精明的指挥官。

当他听曹二说奸细被全部剪除的时候,他并没有按照预定时间进攻曹庄,反而将兵丁们后撤,躲藏在山中。按照他的暗自算计,曹庄见不到敌人来攻,时间一长,肯定会放松警惕,曹庄戒备松懈的时候,就是他攻击曹庄的最好时机。

可他万万没想到,偷袭一开始,便折损了那么多兵丁。

偷袭不成,只有强攻。就在陈冥的兵丁们刚刚冲到距曹庄三五十步的距离时,还没看到一个人影,庄内又是一阵箭雨,这箭雨正好落在他进攻的兵丁之中,又有上十个族兵回不去了。

这时,陈冥才真正了解到对手的厉害。前番偷袭的失败,并非是自己族兵失误,而是因为对方有了御敌的周全准备。

尽管怒气冲天,但陈冥并非头脑发热的莽汉,他立即停止对曹庄的攻势,重新考虑对策。

钟无悔这时也感到非常棘手,他本来以为,这次来抢曹云娥的人,无非都是陈明手下的食客,或者用钱招纳的一些盗贼、恶棍。

一般干这些有毁声誉的事,大都由豢养的食客出面,食客中,劫人作奸,掘冢铸币,不避法禁,轻死而暴者众多,他们是最好的打手,闲时养着他们,有事自当卖命,他们所干伤天害理的事,也可以说是主人指使,也可以说是他们自行而为之。在崇尚武力第一的时代,被他们杀,活该;杀了他们,没事,杀与被杀者都不遵守律法所约束。

没想到,这次来的人虽然都身着平民的装束,但从战斗技巧和战斗力来看,完全是真正的军队。

敌人眼下的挫败,是因为他们过于轻敌大意。别看敌人停止了进攻,可是,当他们重振旗鼓再次进攻时,战斗就不会这么轻松了。毕竟战力悬殊太大,曹庄又无险可守,看看曹庄护院平庸的武功,钟无悔知道敌人破庄是迟早的事。

对方的主要目标是曹云娥,钟无悔一想到曹云娥的刚烈,心中一痛,借着战事停止的短暂间隙,急忙跑到后宅去找曹云娥。

他对曹云娥毫无隐瞒,将当前的险恶形势分析给她听,然后对曹云娥说:“凡是必须做最好的努力,但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出现最坏的情况,希望你暂时顺从他们,别做傻事,好吗?”

“不行!他们进来只有看到我的尸体,才会死心,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保全曹家!”曹云娥坚决的说。

“你就没想到,他们也可能恼羞成怒,杀光全庄的人吗?我让你暂时顺从他们,不是要你做陈明的媳妇儿,真要那样,比杀了我还难受。你如信得过我,任何时候都不要绝望。请小姐一定要尊重自己的生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钟无悔笑嘻嘻的说,他一副故作轻松的神态,只是想先稳住曹云娥。

听到他的话,曹云娥眼睛又是一亮。

“只要你能救小姐,我这辈子,为你做牛做马都行!”菱香突然跪下恳求道。

“做牛做马?我骑上你,你爬的动吗?”钟无悔的话本是无心之言,但一出口,立刻感到太暧昧。

曹云娥红脸着,轻轻“啐”了一声,反而菱香傻乎乎的不知什么意思。

“长话短说吧,万一曹庄被破,小妹被他们掳走,你在行程上要想办法拖延时间,我一定会来个英雄救美。”钟无悔自得的说。

“如果救不了,岂不是由大哥亲手把我推入火坑?”曹云娥说,幽怨之情溢于言表。

“难道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不过也是,”钟无悔故意长叹一口气:“若果你我现在私定终身,你就不会对我这么没信心吧?”

“好!我答应你!”没想到曹云娥异常果断的说:“你记住,我生为你钟家人,死为你钟家鬼。”

“啊?虽然台词老套,可好梦来的太快!”没想到一句玩话竟然成真,面对这突然到来的幸福,竟使得钟无悔不知所措。

“不过,要菱香跟着我。”一波冲击接一波冲击。

“晕!”钟无悔真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其实,随身婢女陪嫁是极为普通的事,作为陪房,能跟小姐伺奉心仪的姑爷,对她们来说已是天大的幸福,如能纳为妾,她们这辈子可谓再无所求。

可是,钟无悔不少观念还停留在21世纪,骤遇靓女送一陪一的这等好事,他还记得自己姓钟,才怪!

还是万恶的旧社会“性福”啊!钟无悔喜滋滋的想。

不过,他也知道,在当时那个社会,有些女性对自己的贞洁看得比性命还重。哪像现代社会,不说别的,只说一些女孩,为赚点上网费,都可随便张开“八万”,一拿钱后,马上又进网吧。

实际上,万一曹庄被破,以后的事,钟无悔其实毫无把握,也不知道会怎样发展。他只是担心曹云娥会轻生,因此才设法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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