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许配
沈盈嘴角噙着血，下巴卡在他长而有力的手指间，她眼中射出倔强的光芒，喑哑道：”我只问你一句，小风，是死是活。”
没有忆起那段往事时，她惊恐不安，惧怕姬无笑。现在，姬无笑的恶毒阴险全部闪映在她眼前，她反而无所畏惧了。
姬无笑牙齿磨得咯吱响，一双细长的眸子眯成一条缝，闪着阴毒的寒光：”他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干系？”
沈盈眼中已红的充血，呼吸愈发艰难，娇软的脸庞看上去有几分扭曲，却轻飘飘的挑挑纤眉，冷笑道：”跟我没关系，跟你却关系的紧。”
姬无笑道：”跟我有什么干系？越说越离谱了。”
沈盈道：”他死，我便杀你，他活，你便还有机会活下去。”
姬无笑忽然睁大了眼睛，淡红的唇轻轻地动了动，面皮耸动，挑出怪异的笑容，两道眉峰高高竖起，死死的凝视着她，眼球几欲爆出一般，爬满血丝。
喉头发出嘎嘎的声音，像哭又像笑，那模样实在将一块美玉毁了。
沈盈不以为然，她很清楚，没有人能一辈子做一块无暇美玉，”无暇”两个字对于活着的东西来说，是克己，是隐忍，抑或说，是虚伪。
一个人，就算虚伪一辈子，也总有那么一瞬间，会卸掉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她根本杀不了姬无笑，甚至，任何人都杀不了，她也不喜欢杀人，准确的说，是不敢。
不过，她可以逼他杀了自己。
难以置信姬无笑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人，会是什么感受。
姬无笑也清楚地知道，她在威胁他！
他，除了隐忍，还要妥协。
沈盈见到韩风时，是在一间密不透风的石室里。
他的脸色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坏，他像一棵玉树，笔直的伫立在阴影中，一只手微微前伸，试图抓到什么东西。
沈盈一见到他，满腹的委屈上涌，不自觉的泪如雨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韩风的目光冰冷异常，身子也仿佛坚硬的冰川。
沈盈落下滴滴热泪，不停地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小风，你还好吗？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韩风纹丝不动，连声音也没有，视线注视的方向，从她进来就没有变过。
“你把他怎么了！”沈盈发觉异常，急促的回过身，愠怒的嘶吼道。
姬无笑细长的手柔柔的抚摸着小黑的头顶，声音寒气森然：”用这种方法弄死他，实在很给你面子了，至少，还有个全尸。且他全身经脉都已冻住，永远不会腐烂，啧啧啧，多完美的活死人啊。”
活死人！
这三个字就像利刃，将沈盈的心，割的血肉模糊。
她试探着伸出手，在韩风的鼻端试了试，刹那间，她浑身都被冻住了一般，脸上的血色凭空蒸发了似的，呈现出难看的灰白色。
他，没有呼吸，没有呼吸！
姬无笑怅然笑道：”如果你不喜欢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可以让小黑，帮帮他。”
“帮帮他？”沈盈用力分辨听到的每一个字，眼中精光来回闪烁。
姬无笑道：”帮着吃掉他。”
沈盈怒恨的斜睨着捂嘴而笑的姬无笑，因过度激愤，她面色如纸，整个人单薄而苍白，简直和纸人无异。
姬无笑正是被她的神态逗的乐不可支，他伸出手，咯咯笑个不停：”你们、你们一个是活死人，一个像……像死了的活人，我可真稀罕这幅画面。”
韩风虽然无法动弹，神色的确鲜活极了，生命的活力在他体内依然如初。
沈盈虽然可以活动，脸色却灰白的如同石化的玩偶，生的气息，在她身畔悄悄地溜走。
可她现在还不能死，她必须活着，因为即便死了，她也无法忍受韩风是在那种残酷的方式下结束生命的。
“你怎样才肯放过他？”沈盈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软软的颓倒在地。
两根细长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面前的人笑吟吟的：”嫁给我。”
三年前，他费尽心机也没能收服这个女人，三年后，他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被驯服的颜色，她抽抽嘴角，苦笑道：”我答应你。”
这句话压的她喘不过气，甚至没来得及再看韩风一眼，就昏了过去。
姬无笑笑着看向韩风，赞许道：”不愧是你啊，只有你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韩风周身发出咯吱的声响，四肢缓缓活动起来，晶莹的目光落在沈盈身上，深不可测的哼了一声。
拂晓。
沈盈服了最昂贵的药，精神好了许多，坐在梳妆镜前，端正的望着铜镜里那个唇红齿白的新娘。
嫁衣红的仿佛烈焰，质地柔和的好比初生婴儿的肌肤，环佩叮叮当当的清响，一如梦中人缓步走来的足音。
小黑叼起一片衣角，撒娇般细细的哼哼，沈盈柔美的嘴角，轻轻地牵了几下，总算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
她抚摸小黑时，心里拧成了疙瘩，痛苦在眉尖蔓延。
终于，她喝道：”滚开！”
侍女们便将小黑领了出去，沈盈霍然起身，快步往外走。
门口的侍女跨出一步，凛然道：”姑娘，没有姬公子的命令，不可胡乱走动。”
沈盈厉色道：”我至今还没见到韩风，他凭什么给我列那么多条条框框？他可是答应了我的，但一直没有兑现。”
姬无笑的确答应她，嫁给他之前，会让她见到安然无恙的韩风，可两天过去，并没有见到韩风的影子，姬无笑反倒只顾忙着准备亲事。
那侍女道：”姬公子说话算数，姑娘稍安勿躁。”
沈盈道”我要在蒙上盖头之前见见你们的姬公子，你让他过来。”
侍女反反复复只会让她稍安勿躁，她气的踱来踱去。
成亲前，必须确定韩风已经安全，否则，万一姬无笑并没有放过他，她岂非白嫁了？
神思不定之际，眼前赫然闪出一个人影，夜色的紧身衣衬的他身材越发挺拔，沈盈大喜：”韩风，看到你平安无事，我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韩风眉峰微动，语气波澜不惊：”是么？”
沈盈奔到他跟前，摸着他的双臂，眼睛洋溢着喜色，夹杂一丝隐忧：”他有没有伤害你？你受伤了没有？”
韩风凝视着她：”我很好。”
沈盈喜的热泪盈眶：”那就好，那就好。”
韩风缓缓道：”我很高兴你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沈盈愣住，傻傻的问：”苦心？什么苦心？”
韩风沉吟道：”你的病，需要治疗，而我，无能为力。”
沈盈怔怔的：”所以……所以……”
韩风黯然道：”所以我将你许配给了有能力治愈你的姬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