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叫陈倩张玉强《解冻人》书籍章节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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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断头案(7)

结案报告:本案现场未能勘察到凶手留下的任何脚印、指纹及DNA,经走访排查未能寻找到任何目击者,经调查死者周边人际网络及家庭关系未能寻找到有效线索,故暂且搁置,留后待查。

沈攀看着眼前的结案陈词,眼睛都瞪大了,居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冻案呐!

… … …

上午十点零三分,商山市刑侦大队大办公室,李振铁表情严肃的推开门站在门口:“幸福路二十一号,故意杀人案,陈倩,张玉强,带上你们组的人,赶紧… …嗯,沈攀,老规矩,你守办公室接电话。”

说完,李振铁转身离开。大办公室一阵忙乱,开关抽屉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点到名的来了匆匆拎起外套、原本放在抽屉里的手枪也纷纷**枪套,也有人在退下弹匣检查弹容量,动作快的已经冲往楼下停车场。

一头干练短发个子中等的陈倩本已走出办公室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迟疑了一下,对坐在角落里无精打采的那个年轻人说道:“沈攀,没事你可以多看看专业书,有帮助的,李队不是借了两本刑侦技能方面的书给你吗,别垂头丧气的嘛。”

听到陈倩这话,沈攀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点着头,从陈倩身边擦身而过的同样是组长的张玉强却大笑着调侃道:“沈攀,你现在是菜鸟,不要总想着出现场。对了,我桌子上有一份自杀案的卷宗,你帮我拿到档案室去归档,记得别放错文件柜了啊。”

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沈攀的脸阴沉下来,他叹了口气,一只手重重的砸在了电脑键盘“砰砰”作响。

沈攀很生气,换做任何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如同坐过山车那样从天堂跌落地狱都会生气。

这是沈攀从警校毕业报道的第三个月零十天,准确的说,沈攀报道上班刚刚一百天整。

毕业能够被一个市局刑侦大队点名过来,这在警校都非常稀少,几年大概才会碰到一出。但是进了大队被扔进大办公室一百天,连跟随出现场的资格都不具备的,估计是得好几年才能看到的好戏了。

更别说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分组,这就意味着大办公室里面的两个小组都不会给他安排任务。

书,说起书沈攀更加生气。两本书都在桌面上摆着,一本是《犯罪心理学》,一本是《痕迹学》,这都是沈攀在学校快翻破的教科书,大部分内容他都能背得下来,不然怎么考得出一个全校最高分呢。

手指在书页上轻柔的划拉过,依着沈攀自己,他恨不得把这两本书直接扔进垃圾桶,还得是厕所里面的那个垃圾桶。可不敢呐,这是李队借给他的,万一哪天李队要拿回去,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其实沈攀是打听清楚了缘由的,他找的是陈倩。女人嘛,嘴甜一点很好哄的,每个女人或多或少总是有些母性光辉的,沈攀长得不说帅,但也不丑,个子也高,反正看着还顺眼。

于是,在沈攀的再三讨好下,陈倩也就寻了一个机会私下告诉了他:“我们大队和其他地方的大队规矩不一样,从建队那年开始,就规定新人进来至少要学习两年才能出现场。或者说你要愿意下次我出现场叫上你,但是你只能当司机,你愿意吗?我觉得你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多看看卷宗积累一些案子上的经验和刑侦技巧对你有帮助得多。”

两年,沈攀差点都绝望了。但他打听到,现在的大队长以前的新人李振铁来商山刑侦大队的时候也享受过这个待遇,他彻底傻眼了。

连续几个晚上辗转反侧没法入睡,也曾经考虑过是不是申请调走,可沈攀最终还是没舍得离开,当**的都知道,刑侦大队是警局最权威的部门,易出难进,而且商山市刑侦大队的大名他在警校就耳熟能详,甚至一些案例被写进教科书里老师们在课堂上反复的讲解点评过。

… … …

忍不出又从转椅上跳起来凑近窗前,几辆车闪烁着红蓝相间的警灯鱼贯驶出市局大门,沈攀砸吧砸吧嘴,真的很希望自己也出现在那几台车里。

得,安心呆着吧,总有出头的那一天,先做事去!给自己打着气,沈攀跳起来,手脚麻利的拎着垃圾桶每张桌子扫荡着烟灰缸,然后又倒掉冷茶重新烧水。

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完,沈攀看了看表,才过去十分钟。他窜到张玉强的办公桌跟前,一本薄薄的卷宗歪七斜八的扔在那里,自杀案嘛,就是几张调查报告和问询笔录,其他没什么材料。

拿起卷宗,沈攀顺着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转弯从消防楼梯下到地下负二层,负一层是地下停车场。

档案室占据了负二层一半的空间,市局大大小小的案件所有的卷宗最终都会归属到这里,没有例外。负二层另一半就是赫赫有名的证物室,沈攀去看过,里面的东西不论新旧,琳琅满目四个字是当得起。

在小铁门跟前站下,沈攀弯腰递进去自己的警官证,警官证里还夹着一支烟。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很亲热的喊道:“王叔,归档。”

六十来岁的老王头笑嘻嘻的从铁门中间的小窗口扔出来一个大本子,本子还拴着一支笔:“老规矩。”

登完记,老王头那边按下按键,一声轻响,正对着的档案室防盗门开启,沈攀快步走了进去。

偌大的空间,一排一排高大到屋顶的文件柜整齐有序。来得多了也就熟悉了,沈攀绕过外面的几排文件柜走到最靠墙的位置,自杀案就是在这里按照时间顺序排列。他的工作不多,只需要拉开柜门上最接近的时间标签的那个柜子把档案放进去就行了。

三十秒之后,沈攀慢悠悠的原路返回,只是,在经过中间一排文件柜的时候,沈攀无意中往里瞟了一眼,咦,那是怎么回事?

一个扁长的柜子掉落在地上,乱七八糟的卷宗洒落得到处都是,看来是谁不小心没把文件柜推到位人却走了搞出来的嘛,沈攀摇摇头,抬起脚却又不由自主的拐进了两排文件柜之间。

反正没事,回办公室也是发呆,今儿就算沈爷我做好事了,沈攀没忘记夸奖自己。

真要只是捡起卷宗那很容易,可很多卷宗都是散开了,里面的照片、问询笔录、审讯记录等到处都是,沈攀知道自己算找到了事干。

卷宗外皮摆成一排,沈攀仔细的阅读着捡起来的每一张纸,总不能牛头对马嘴啊。嘀咕着,沈攀伸手抓起脚边的一张纸… …嗯,这是现场勘察报告,他一下兴趣来了,至少这些真切发生在这座城市的案件会比办公室的两本书更吸引人吧?

时间:去年初。

地点:福山路一百二十一号御园小区三号楼三单元一零一。

现场:死者为女性,二十四岁。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零五分,死者是四点钟拨打的报警电话,并一直惊慌失措的呼救,五分钟之后,电话断开;十五分钟之后,辖区派出所赶到现场,该女子已死亡。

死者被人从脖子处砍断,头颅失踪,现场未曾寻找到凶器。经过在现场的调查,确认该处为第一凶案现场,屋子里只有死者的一行血脚印,没能发现凶手留下的任何痕迹和线索。

“啧啧”的惋惜了两声,沈攀捏着这让他很是好奇的现场报告又满地搜索。很快,他找到几张照片,照片背面写有档案编号,不会让人轻易弄错。

照片没什么好看的,沈攀感兴趣的不是这个,他又到处扒拉,搞得自己满头满脸的飞尘,才终于找到了自己要的那份东西。

“法医鉴定报告,我看你往哪跑!”得意的笑着,沈攀抖掉报告上的一团墙灰,仔细的看着。

让沈攀奇怪的是,翻开硬皮的外壳,法医鉴定报告居然就一张纸。这是杀人案,不是自杀案,怎么可能就这么点内容呢,沈攀狐疑的低头认真的读了起来。

内容的确简单:死者躯体无外伤,解剖无内伤,骨骼完整无断裂,躯体无被击打痕迹。因为没有头颅,所以无法判断死者的死亡原因,也许是斩首而亡,也许是头颅受到袭击死亡。经化验,死者脖颈断裂处无锯齿痕迹,怀疑是砍刀或类似工具造成,怀疑凶手力量很大。

总之,最后的总结报告就几个字:死者死亡原因难以认定。

看到这里,沈攀的好奇心已是无可抑制的熊熊燃烧起来。他再次划拉了一下地上那十多份卷宗,到后来干脆是趴在地上到文件柜下面搜寻着,总得有个结案陈词吧,他很想知道结果是什么!

“小沈,你在干什么,快出来。”一只脚轻轻地在他屁股上提了一下,要不是声音很熟悉沈攀非得吓得跳起来不可:“哎呦,王叔,人吓人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你别说我,这是档案室,你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快走吧,赶快走。”老王头也担心检查的,他马上就要退休了,背个处分太不值得,自然也不会给沈攀大开方便之门。

档案室和装备室、证物室可以说是市局最紧要的三个地方,经常有政治部的领导巡视或者调看监控的,一旦逮着有违规那就是重罚。

依依不舍的看着手里才摸索出来的结案报告,沈攀试探着问道:“王叔,我可以把这份卷宗带回办公室去看看吗,一会儿就给你送回来。要不再耽搁几分钟,我看完就走。”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要带走可以,找你们队长开条子盖章拿过来,你说得轻巧呐,到时候处分的是我,你赶紧走,别多事,东西给我,这里我知道收拾。”老王头不给面子沈攀也就没办法了,他只能把结案陈词的硬皮夹子递过去,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档案室。

有些丧气的回到办公室,沈攀坐在转椅上扭来扭去,最关键的地方被打断,就像和女朋友在一起,该亲的都亲了,该摸的都摸了,到之后入港的时候女朋友把你强行推开,这得让人有多难受是个男人恐怕都清楚。

无聊得坐立难安的沈攀揣摩着那份来不及翻阅的结案陈词,猜测着各种的结果。桌上的电话猛地振铃起来,沈攀连忙伸手抄起靠近耳边,他都还没说出一个字,对面传来了那个让他有些咬牙的声音:“沈攀,来我办公室一趟。”

队长召唤,沈攀也不敢磨蹭,起身出门拐到隔壁敲门。几分钟之后,沈攀又无精打采的从队长办公室走了出来,他还以为有什么好事,例如给他分组之类的,没想到就是问了问他这一百天的状况而已。

站在大办公室门口,沈攀抓住把手正要拧动却又停了下来。想了想,他恨恨地握起拳头使劲的捏了捏,转身一脸悲壮的又敲开李振铁的办公室。

“还有事?”李振铁带着疑问道,难道这小家伙是真的没耐性了?李振铁一贯相信,想要成为一个好的刑警,耐性是第一要素,所以他从来没有更改过刑侦大队新人坐冷板凳这个规则,原因就是在这里。

“队长,我、我… …”进来之前沈攀是拿出了上刀山、下火海的决心,但真的和李振铁面对面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李振铁微微带着丁点笑意看着他,也不说话,沈攀强制让自己镇静下来,虽然他已经面红耳赤,但好歹这一次说话流畅了许多:“队长,我想申请你开个批条去档案室翻阅以前的一些卷宗。”

“哦,为什么呢?你有理由说服我吗?”李振铁继续的不动声色,手里一支笔在指间转来转去,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开了口就好办,沈攀的勇气也随之回归到身体中,他抬起头,红着脸正视着这位多年前就久仰大名的神探:“我认为实际案例比书本对我的帮助更大,在学校几年类似的书籍看得太多,还不如从实际案例中领略各种的侦破技巧有用。”

顿了顿,沈攀觉得自己说得太空洞,缺乏说服力,他又补充道:“例如今天我看到的去年那个断头案的卷宗,在缺少各种线索的情况下都破案了,我觉得自己要学的就是这些。”

“断头案,嗯,我知道。”李振铁愣了楞,手里的笔转动速度加快了一些,他忽然反问沈攀:“你怎么知道破案了?”

“那不是有结案陈词吗,我只是没来得及看。老王头说必须要你开批条才能把卷宗拿回办公室,所以我想申请一张。”沈攀不明白李振铁的反问是什么意思,更没察觉到李振铁转笔的动作加快是什么意思,当然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吐露实情。

“呵呵,结案陈词啊… …”拖着长长的语调,李振铁的感慨让沈攀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说不出来的感受,这是有点阴阳怪气吗?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了事。

“行吧,我给你开,不过隔一段时间我就要考考你,看你究竟学到点什么。”没再往下说,李振铁爽快的撕下一张便签写了一行字,又从抽屉里拿出公章重重的印上。

沈攀是乐坏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平时一向严肃的队长这一次会这么好说话,没有半点的咯噔。

弯腰扎扎实实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沈攀退出去轻轻的带上门,然后他“嘿”的笑出声来,几乎是飞跑向档案室,趾高气扬的把批条递到老王头的手里:“王叔,批条,现在我可以拿走了吧”

“可以,不过当天必须归还,第二天早上可以再来领出去,规矩你懂的”老王头却是见得太多这些小年轻的冲动与 激 情,他乐呵呵的接过批条放进一个专门的小铁皮盒子。

… … …

结局嘛,总是最吸引人的。点上烟,给茶杯续满水,沈攀呼了一口气,带着某种激动的情绪翻开卷宗直接抽出那张结案陈词的硬皮封面。

结案报告:本案现场未能勘察到凶手留下的任何脚印、指纹及DNA,经走访排查未能寻找到任何目击者,经调查死者周边人际网络及家庭关系未能寻找到有效线索,故暂且搁置,留后待查。

沈攀看着眼前的结案陈词,眼睛都瞪大了,居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冻案呐!

冷冻案是一个近些年才兴起的舶来词,国内早些年习惯称之为“悬案”。冷冻案一般指的是两种案件:第一,找不到线索没法追查的案件,时间长了只能是挂起;第二就是有犯罪嫌疑人但是证据不足,报到检察院铁定被打回来无罪释放嫌疑人的案件,同样是挂起。

既然是冷冻案,沈攀的兴趣直线下降,甚至连里面详细的现场照片和一些勘察报告都不想研究了。他从来不自大,自然也不会认为自己比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厉害能干得多,那是脑子进水的中二青年,老**们既然把这个案件冷冻,必定是有原因的,自己恐怕还没那本事推翻。

沈攀只是有些不明白,冷冻案为什么会使用结案陈词,按照规定这种文件页必须是破案之后才能允许使用的东西,怎么能够堂而皇之的夹在一份冷冻案的卷宗了呢?

带着淡淡的疑问,他本打算合上卷宗,可看看时间离中午下班还有一会儿。回头再看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和自家桌上的那两本教科书,得,就当是混时间吧,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翻阅卷宗。

混吧,再混一个小时就吃午饭了… …唉,也不知道陈倩他们在现场怎么样了… …懒洋洋的想着心事,沈攀百无聊赖的把卷宗里的照片抖落在办公桌上。

十来张照片,大部分是死者的各方位特写,还有一两张是关键环境的拍摄。

外人看着这些照片一定会受到惊吓,沈攀自然是不会有恐惧感的。在学校的实习期间他可是班上唯二有胆量亲手操作解剖刀的两个人之一,而且为了训练自己的胆子,沈攀没少在半夜深更的往郊外荒山孤坟上跑。

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半晌的照片,凭借沈攀的眼力反正是没看出丝毫的疑点。想来也是,真要能从照片上找出疑点,那岂不是说把这个案子挂起来的人是脓包一个。

想要案件的主办人,沈攀特意找到第一页的签名看了下… …“哇”。沈攀真的被吓了一跳,居然是李振铁亲自办的案,这让他很是意外… …怪不得他去找队长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队长的表现有点古怪,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沈攀琢磨着。

有队长的大名在上面,沈攀的兴致瞬间被提高了几个百分点,他坐直了身体开始认真起来… …嗯,就当自己在跟着队长出现场嘛。

现场调查其实很详细,是陈倩和张玉强亲手做的,可内容让沈攀失望了:死者是死在家里的,那是一套一室一厅一卫的小房子。死者穿着一件长睡衣躺在客厅的中间,沙发上扔着死者的外套,外套里有驾驶证和身份证另带一个短款钱夹,钱夹中的现钞有九百一十八块。

在死者的脚边地板上甩落着两只棉拖鞋,地上有几个血脚印。经查证,脚印是死者的,房子里**们是全部取证过,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出现,餐桌、茶几乃至电脑桌和键盘上也没能找到指纹。

李振铁最初是照着仇杀的角度去调查的,他调动了整个刑侦大队、辖区派出所和附近两个派出所的全部警力对整个小区进行了走访,没有人看到在相邻的时间点有异常男性初入死者的家里甚至单元。

当然,刑侦大队也调取了小区的监控录像和外面街面的监控,最后扩大调查的时候李振铁还把死者小区附近几家银行和停车场的对着路面的监控也调了出来,同样没有发现有嫌疑的人员。

之所以怀疑是男人,那是根据法医的检验报告来确定的。死者脖颈处的切口非常整齐又没有锯齿痕迹,很明显是狠狠地一刀两断,女人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还有就是在死者的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一条被血迹浸泡湿透的大毛巾,经过对比,证实是死者自己的浴巾,血液也是死者一个人的。法医也检验确认这根毛巾就是被凶手行凶时用来垫在死者的脖子下面起到一个防止血液喷溅的作用。

最后,沈攀看了一下李振铁结案之前做的一个统计表:走访了附近居民一千多人,耗时一个月零九天,总共调用人手四十二人… …这比起很多经典大案的上规模排查的人次还要多得多啊,沈攀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可就这还没效果?沈攀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结论,说实在的,国内的凶杀案破案率真的比西方要高,其关键之处就在于国内随时可以启动大规模的排查,这种方式在西方看来几乎是无法想象的,那得惊动多少人呐。

合上卷宗,沈攀脚尖抵在地上往后一靠,转椅滑行退开,然后他才看见地上掉着一张纸压在转椅正下方刚才没察觉到的。

弯腰捡起来,沈攀看了一眼,是一张证物单,里面列了几项名目,都是死者家里的一些东西,警方当时认为可能会有线索而扣下的。

闭上眼睛把整个案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发现头绪,沈攀睁眼看看表,得,食堂吃饭去吧下午再来。

摸了摸稍扁的肚子,沈攀把卷宗放进抽屉,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是。

走在走廊里,沈攀仿佛闻到了食堂里饭菜的香味,他加快了步伐。

市局比下面县局和派出所的福利好,**们中午可以在食堂吃饭,每个人十元钱,管饱,四菜一汤的标准… …嗯,是托盘的形式,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面前摆上四个菜一个汤。

“沈攀。”才到转角,没来得及跳进消防楼梯间,李振铁的声音叫住了他。偷偷的嘟嘴做了个鬼脸,在回身的一瞬间沈攀已经调整好状态笑容可掬的回应道:“李队,你也去亲自去吃饭呐?”

李振铁哑然失笑,他摇着头指了指沈攀:“你这个滑头。我告诉你别想岔开话题,你这个笑话太古老了,我听得都快吐了… …嗯,断头案是怎么个情况,我记不大清楚了,你说来听听。”

队长这话一出口,沈攀当然是懂得自己之前太过冒冒失失的说出已经破案的话让李队有些难堪,估计这是找麻烦来了。

他干笑了几声,摸着头顶的寸发,很自觉的认错道:“我先只看到封皮,做事不仔细,我错了,队长。那是一个冷冻案,没线索的… …呃,队长,我看上面是你的签名,难道你都没找到线索吗?”

这脸打得,年轻人还是没学会怎么说话呀,李振铁的身子不起眼的晃了晃。

凝神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亲自招来的警校这一届最出色的学生,李振铁抛开那隐隐的不愉悦,他有他的目的,并不介意给沈攀多说上几句:“没线索,我和队里所有人都没能找到哪怕一条线索,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我给你这个权力哟。”

试一试?沈攀平静的心脏瞬间狂跳了好几下,这可是一个上手的好机会啊!

可转眼之间他又迟疑了,这怎么试啊,只有文字和照片,都是队里的老刑警再三过滤的,又没有现场可看… …

“怎么着,没胆子接过这个挑战吗?”李振铁似笑非笑的盯着沈攀,语气略微严厉了一些。对这个亲自挑选来充实队伍的年轻人,李振铁是抱有一定期望值的,虽然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想法,包括面前的小年轻。

事到临头肯定是没法子退缩的,而且队长摆明是要找他这个麻烦,沈攀心里埋怨着,但嘴上只能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陪着李振铁慢慢的下楼,两人闲聊着,沈攀抓紧时间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却都和卷宗上看来的差不多,他自然是不愿意吃个闷头亏,既然你让我上手总得给点优惠政策不是。

眼睛看着楼梯,沈攀脑子转得飞快,是的,他想到了一个,不,两个问题需要咨询队长。

“李队,为什么冷冻案使用的是结案陈词,这?”沈攀话到嘴边的“这不符合规则”几个字生生的吞咽了下去,刚才无意中已经打了队长的脸一次,人可不能在同一个坑里绊倒两次,那会让队长认为自己是个中二下场估计很凄惨。

“哦,这个啊,国内没有专门针对冷冻案的一套法则,很多地方大多是随意的扔在档案室就得了,我们还算是做得有规矩的了。”李振铁的回答既让沈攀有些意外,转念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没纠结这个话题,说实话沈攀也清楚这不是他一个菜鸟新人有资格过问的问题… …没听到吗,规则,那至少要省厅级别才能制定的。沈攀嘴角扯了扯,转向了第二个疑问:“李队,我们每年有多少冷冻案呢?”

“怎么,你还想着把所有的冷冻案清理一遍,呵呵,有志气!”李振铁转头看了看他,笑着调侃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沉默了几秒钟才回答道:“我们队里还不算多,一年大概十来起吧。但这是没有计算下面县局和各个派出所冷冻的案件,他们的人员素质和技术力量比我们差一些,很多没涉及到人命的案件根本就没上报。”

沈攀是菜鸟,他不懂这个数据的深层次含义,更不明白李振铁为什么会叹那么一口气。

要说在整个**系统有多大名声,李振铁也许还差了点。但要说在商山市乃至包括省厅,李振铁的“神探”名号真心不小,甚至在市里的某些灰色、黑色地带,止小儿夜啼李振铁三个字还是够用了。

可就是如此威名显赫的一个神探,每年手里足足有十来个大案重案被冷冻,这是李振铁内心永远的痛。

这就是李振铁从今年开始打算不断引进新生力量的主要原因之一:痛定思痛之后,李振铁认为,年轻人也许在技侦能力上差了点,经验欠缺一些,但年轻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却是他们这种老家伙无法比拟的。

说不定,眼前这个小年轻、菜鸟就会带给自己惊喜,不要多,一点点也就满足了。

食堂在办公楼后方,不过办公楼有前后两扇门,不需要从出前门绕过去。两人步伐再慢眼看也到食堂了,李振铁站住脚,正色道:“我本来想着你再学习一段时间的,既然你今天自己遇到了那就是你的机会,努力吧,小伙子。”

说完,李振铁掏出一串钥匙、几张二指宽的票据扔给他:“停车场自己去找,前几天扣下来的,别说我没给你支持。还有,真的有进展需要人手了来找我,我给你调派。”

队长吃饭是在试探二楼小餐厅,警局算是半个军事化单位,等级是严密的,普通**都在大厅,李振铁当然不可能邀请沈攀上二楼,他还没有表现出足够值得尊重的能力。

这都不重要了,沈攀笑逐颜开的双手合十笼住钥匙,从入队的第一天他就在盼着这个,原以为还得好几年,没想到忽然之间心想事成了,哪里又不欢喜得蹦起老高呢!

车,男人一辈子的终极玩具,在一些男人心中甚至超过老婆的地位。

刑侦大队比起其他单位最大的好处也就在这里:因为工作原因,刑侦大队扣车、扣好车的几率相当大,罪犯的、嫌疑人的,特别是某些经济案件需要长时间取证的,更是一扣下来就是好些年。

扣下来的车大家当然是不会客气,每人一台是必然的。这就是很多嫌疑人被释放之后领回自家的车之后经常发现公里数剧增,外壳某些地方有擦挂,不过那种时候被释放的嫌疑人心里本就是庆幸不已,也不会去计较太多罢了。

这其实很正常,上面不可能按照人头拨款买车,而刑侦大队工作性质不一样,在一些重案、大案发生的时候,领导不会管是不是半夜凌晨,他需要的就是刑侦上的人手争分夺秒的赶到现场。

因此,对于扣车自用的这种情况,无论是市局、省厅还是部里,都是属于一种默认的态度。

二指宽的小票是定点加油的,沈攀早就打听过,组长每个月是一百升,普通队员每个月是五十升的油量,超过部分自己掏腰包。李振铁大方,一次丢给他了一百升的票,沈攀拿着票的手都有些哆嗦,这都是钱呐,他每个月才二千多点的工资吖。

匆匆的扒了几口饭,沈攀的心思老早就飞到了停车场。钥匙的标致显示是一辆奥迪,奥迪哟,真正的高大上,就是不知道后面的数字是几,沈攀的眼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 激 情。

扔下还剩一半的托盘,他拿出了学校毕业体能考试的冲刺速度,进了停车场的大门沈攀第一件事就是频频的按动钥匙上开锁按键,唔,在最角落里啊,沈攀开心得两边嘴角已经恨不得裂开狂笑。

每次看到队里出动的时候大家各自钻进自己的座驾,沈攀心里的那只小猫就拼命的挠着,他忍啊忍啊… …终究是有心人天不负,这是沈攀脑子里唯一想得起的所谓半句诗词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不过,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呐… …沈攀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的宝车… …这满身灰土、黑黢黢差点看不清本来颜色的老式北京二零二城市猎人吉普就是所谓的奥迪?沈攀都想仰天喷出一口血来,没对呀,我这明明是奥迪的钥匙嘛。

把手里的车钥匙翻来覆去的又看了好几遍,沈攀认定是遥控芯片的问题。他不死心的绕着停车场走了好几圈,每一辆四个圈的车他都会凑到跟前死命的对着按动遥控,可是每一次回应的都是那停在角落里的那辆该死的吉普!

半个小时之后,沈攀蹲在城中的一个洗车场晒台边,一只手举着橡胶水管,另一只手满脑袋乱抓。吉普车里实在是脏得坐不进去人,他几乎都是半蹲半坐才把这老古董弄到这里来,但车棚上掉落的蜘蛛网却都堆在了他头上,只得是借着洗车场的水龙冲刷一下。

“老板,车洗完了… …怎么是十块,说好了二十的,老板,你这车太脏了,有一年没洗过吧,呵呵。”卷起两张十元的钞票塞进水淋淋的衣兜,洗车工一边打趣着一边也蹲下来准备抽烟。

虽然比平时的洗车费贵了一半,但沈攀再一次坐进来之后却发现这钱还真的值得。怪不得是奥迪的钥匙,车里很多地方都有改装的痕迹…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这车开回局里的,嗯,发动机很强劲,刚才没注意到,现在认真听一听就觉察出来了,沈攀终于满意了。

老古董的回头率很高,沈攀自然是得意洋洋,年轻人嘛,谁不想着有机会就显摆显摆呢。

现在去哪里,对沈攀来说这是一个不应该成为问题的问题。

案发地的信息早已熟记在脑子里,可沈攀左右一寻思,不行,得先去东城派出所,然后再去案发地。反正案发地就摆在那里又不会搬走,一年多了,该折腾的早都折腾够了,不着急这点时间。

主意打定,沈攀试探着用力轰了一脚油门,老吉普一声怒吼,咆哮着猛冲出去,吓得沈攀赶紧抬起脚缓缓地给油。

洗车场其实就在东城区,吉普还没有热身就看到那竖立在路边偌大的蓝色标识牌,沈攀才一打转弯灯,就看到派出所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个制服**,他一下乐了,脚下又是死命轰油,“呜呜”,吉普呼啸着直冲那两人而去,吓得那两个**一下跳出半米多远。

“周珊,怎么着,你这是要和小源子约会去?哎哟,你这是存心要气死我吗,我可吃醋了啊。”沈攀笑眯眯的伸出个脑袋,神态贱得让人恨不能立即把这家伙拖下车扔到垃圾桶里面去。

魏源和周珊都是沈攀警校的同班同学,两人毕业分配在东城区派出所,都是内勤。原本他们还很羡慕沈攀,自从有一次两人休假溜到刑侦大队去找那家伙时无意中听到陈倩和那家伙的谈心,真相自然大白。

从那以后,沈攀就成了三人聚会时必定的取笑对象,沈攀今儿要先到这边,也是抱着炫耀加出气的想法。

既然来炫耀那自然就要拉这二位上车了。沈攀先问过两人是昨晚值了夜班,现在可以提前下班,于是大大咧咧的招呼两人:“上来吧,咱们找个地方喝喝茶,哥待会儿还有大事要办。”

这车让两人很惊讶,一路追问沈攀只是笑而不语,他还多想保持保持神秘感来着。

三人找了一家茶楼,沈攀点了茶,扔给魏源一支烟。对于男人抽烟这个话题,周珊从进警校第一天就有了充分的认识,到现在不说习以为常,而是彻底麻木了。

闲聊了一会儿,沈攀再一次认真仔细的回忆了和李振铁谈话的整个过程,队长并没有要求他保密。既然这样,也就没什么不可以对两个死党说的,他开口就语惊四座:“哥现在开始办案了,大案,羡慕吧!”

听到他大致讲了经过,魏源和周珊面面相觑,这家伙运气真好!那真的是大案啊!

“不行。”小巧玲珑婀娜有致的周珊一拍桌子,冲着沈攀怒吼道:“我们反正没事,你必须带上我们,不然我们和你绝交。”

说来也挺有意思,魏源牛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却偏偏被周珊吃得住,周珊一说不行,魏源义无反顾的顶上去:“是啊,我们也可以给你帮帮忙的,你一不能一个人吃独食,反正我们下午都放假了哦。”

下意识的,沈攀想要拒绝,可转念一想还真是两人说的这个理。他也是胆子大的,李振铁又批准他做尝试,也没说还给他指派一个领导,那不就意味着凡事他都可以做决定?

摸着下巴想了想,沈攀觉得还行,走一步看一步嘛,都是个冷冻案了,其他人也不会有兴趣干涉,也就他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敢蒙着脑袋往前冲。

“可以是可以,但你们必须听我指挥,不然我就把你们赶回家去。”答应归答应,条件还是要提,沈攀也想品尝品尝组长的滋味。

魏源看了看周珊,周珊眨了眨一只眼睛,两人答应下来。都是年轻人,更别说等着的还是一件大家都期盼已久的独立侦破一起重大刑事案件这种让人兴奋的大事情,那茶还有什么好喝的呢?

于是乎,三人起身匆匆离去。

福山路一百二十一号的御园小区当年在商山市很有名,这几乎是商山最先开发的一个区域,老城区的市中心地带。

现在市府等机关单位都搬走了好几年,御园小区也就慢慢在光阴中陈旧。小区的大门破破烂烂的,两扇铁门斜趴在围墙上,让人很是怀疑这玩意还能不能起作用。

门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对进去的车和人他坐在警卫室眼皮都没抬一下。吉普慢慢的开进去,魏源推开门一步跨下去,这点速度对他而言还不如走路快:“我去问问三号楼在哪个方向,等着啊,走错了懒得掉头。”

小区老旧了住户却没怎么减少,偌大一个片区人还是不少,只是现在大多是租房户。三号楼距离大门很近,魏源没花心思就问得明明白白,他也就不再上车,前面快步走着指引方向,再说步行更容易看清楼号。

左转,直行,第一个路口,魏源抬抬手,沈攀找个靠边的位置停好吉普,周珊跟着也下了车。

老小区也是有优点的,楼间距很宽,绿化搞得非常好,挨着楼间小道密布的都是碗口粗的柞树,多年下来已经有四五层楼的高度。

“我问过了,靠车道是一单元,沿着绿化带的小路过去就能看见。”魏源细密的性格和他的身高体重成反比,在学校沈攀就知道这家伙做事细致周到,很难让人抓到漏点。

半截旧报纸被风吹得从沈攀脚边飘过,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报纸越飞越高,缠绕到一颗树丫上猎猎作响,久久不肯飞去。

一单元还有铭牌贴在单元门门楣上,三单元的门楣上空空荡荡的,物业恐怕早就管事或者都跑掉了,也没人来补上这些不起眼却方便人的小零碎。

走进楼道,原本的声控灯也不再对声音有反应,借着稀疏的缕缕阳光,沈攀三人不需要敲门就清楚一零一究竟是三户中的哪一户了:市局去年贴上的封条虽然褪了色但还原封不动的交叉粘在门上。

“咦,这家人怎么没去申请解封,老沈?”觉得奇怪的魏源随口问道,可有这种感觉的不止他一个人呐。沈攀挠了挠头,这才发现自己在卷宗里竟然没有看到死者的家庭情况描绘,难道是队长忘记了?

不可能,沈攀在心里摇头否决了这个答案。所有人都忘记了李振铁也不会忘记的,能扛得起神探名号多年的男人岂是浪得虚名啊… …

“启封吧,我们队长亲口答应我的,出问题我背着。”沈攀一边琢磨心里的疑惑,一边冲魏源努努嘴。魏源还没动,周珊一步抢上前,双手一挥,“刺啦”,封条零落满地堆在一零一的门口。

推了推门,魏源回头望着沈攀,又问道:“为什么门是锁上的呢?”

沈攀哭笑不得,人家这门不锁上难道还打开不成?周珊也狠狠地瞪了那大家伙一眼,没好气的训着他:“你是电视看多了吧,钻过封条就进了案发现场,那是脑残电视剧,这是现实生活,懂了吧?叫你少吃点你不听,这就是脑子里面全是脂肪的下场!行了,大家打道回府吧,撬门可是犯法的!”

虽然让魏源不要着急,可沈攀着急却也清楚着急这一次做事太多鲁莽,终究还是缺少经验的缘故。不过,在沈攀印象中,卷宗里夹杂的那一张证物清单中并没有钥匙这一项,他的记忆力从来不算差,再说证物也不多,哪怕是一眼扫过也该有印象才对。

“等等,我打个电话。”沈攀退出楼道,站在树荫下,他决定向李振铁求教。撬门谁都会,了不得喊开锁公司的人来,但沈攀不想自家出的第一个案子就给队里惹事,那样的话队里的老家伙们看自己该更不顺眼了。

“队长,有这么一个事情要请教你… …”电话里,沈攀把自己的心态表述得淋漓尽致,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振铁沉默了几秒钟,不仅没有如同他预计的那样赞扬他,反而是声音一下提高了许多:“要是房子里正在发生一起杀人案你是不是也要给我打电话问清楚能不能进去再做处理啊… …一个合格的刑警同时必定也是一个有担当的刑警… …你要查不下去了那就回来继续守着办公室吧!”

李振铁说出的每个字都好似穿心的利箭戳得沈攀在电话这头面红耳赤,他仿佛握着的是一快烫手的焦炭,恨不得立即扔得远远地,但焦炭粘连在掌心却怎么都扔不出去。

终于,李振铁在一声冰凉的冷哼中“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沈攀神情恍惚的望着屏幕慢慢的变黑,可以说这是他从迈进警校之后受到的最大一次的精神冲击。在学校,他成绩优异,体能也遥遥领先,几年来一直是站在金字塔顶端俯视着其他同学,心态极高。

进了刑侦大队,对受到的冷遇沈攀表面没说过什么,但心里是不服气的,陈倩、张玉强这些老刑警他好似给出了足够的尊重,内心深处却不怎么看得起他们的低学历。

可今天,李振铁那一句句拷问本心的话语如同振聋发聩的黄钟大吕带给了沈攀无尽的震撼… …是啊,自己总是想到能够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在队里的一百来天也是这样去做的,可这样做真的就对吗… …

来不及思量清楚,也来不及像往常那样细细的权衡每一次的得与失,听到周珊的呼唤之后,沈攀茫然而不自觉的抬起脚又进了楼道,魏源看了看他,皱着眉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们领导训了你?”

“哦,不。”沈攀这才如梦初醒的抬起头来,他忽然展颜一笑,上下两排白生生的牙齿反射着太阳的光晕,气息中充满了男人的韵味:“破门进去,报告里我会专门写清楚这一点。要不你俩先回去吧,这事本就和你们无关的,何必牵扯进来呢。”

有些迷惑于沈攀忽然之间的变化,周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瘪着嘴不屑的说道:“你这家伙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哼哼,你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大不了重新找工作,我就不信为了这点芝麻大小的事情所里就把我开除了。”

“要不你还是先回队里打个申请吧,沈攀,你可别为了这点事情违反纪律,最后闹得领导给你小鞋穿就不划算了。”魏源的意见在沈攀的意料之中,以前在警校这家伙连逃课都不敢的人,他一直追求周珊,周珊却始终对他若即若离,要说呢性格不合恐怕是最大的因素。

“没事,开除不至于,大不了我写检查嘛。”沈攀最大的特点莫过于一旦拿定主意就很难再被动摇,他推了推防盗门,屈指敲敲门板,这是最老式的那一批防盗门,质量很差,铁皮而已,也许不需要给开锁匠打电话就能搞定。

沈攀在底楼搞得“咚咚”的响,不要说楼上,就连邻居命明明听到里面有小孩在苦恼却没人愿意走出来看上一眼。不过这就是现代钢铁森林的邻里关系,大家都习以为常,真要跳出一个问这问那的反而成了稀罕事。

靠着钥匙链上那把小小的瑞士军刀,沈攀硬生生在铁皮上切割出一个斜口,双手用力抠住两边搬出一个足以伸进一只手的缝隙来。剩下的就简单了,手伸进去,试着左右拧动了几下,一零一的大门对他们敞开了。

“要不我进去,你们守在外面,有人来了也好打发走。”沈攀拉着门把手,回头看着两个死党。其实他挺理解魏源的,派出所真的比刑侦大队在管理上严格得多,制服嘛,总是要更加讲究形式一些,老百姓都看着呢。

周珊大咧咧的抓住沈攀的肩膀往里一推:“就你话多,爱进去不进去,反正我要进去看看,真正的凶案现场呐,啧啧,送到眼前都错过我要后悔一整年的。”

魏源的脸涨得通红,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跟在沈攀身后走了进去,沈攀在心里摇头叹息,三个人也许再也难以回到警校的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中了。

一零一是小套房,一室一厅一卫,站在门后,三个人都懂得不急于上前。虽然是一年多以前的案件,现场也早已被破坏掉得差不多了,但能看一些总比什么都看不到的好啊。

客厅的地上画有一根灰白色的线条标示,不用多说,这就是当初死者躺着的位置。紧挨着死者头部有一张电脑椅,电脑椅正对着的是电脑桌,桌子上摆着一台满是灰尘的显示器,不过在桌子下面原本放主机箱的地方能看到就只有一个长方形的黑框。

沈攀想起在证物清单里看到的主机这一项,嗯,主机在局里。视线转向窗户,落地窗帘封闭了整个窗户,回忆了一下,沈攀确定这是刑侦大队封闭现场的时候拉上的,原来的窗帘应该是打开来着。

看完客厅的场景,沈攀率先走向卧室,他尽量的绕着墙根走动,因为门窗紧闭,按说这里应该保持着当初李振铁他们勘察现场时的一切状态,最好是维持原状。到现在,他为自己进门时的谨慎而开心,要是几分钟之前三个人咋呼呼的冲进来,带起的流动也许连地上的那个死者标示图都会被卷走一半。

卧室里,胡乱堆在床上的被子依旧凌乱,没人去动被子,那上面一尺厚的积灰比化学武器还要恐怖。卧室地面的脚印很多,虽然灰尘遮掩了一部分,但还是能依稀看得到一些,沈攀站在卧室门口,指着脚印告诉两个死党:“这是队里勘察留下的,不是嫌疑人。”

肯定不会是嫌疑人的,卷宗里写得很明白,现场没有寻找到嫌疑人留下的任何痕迹!

房子小查看起来也快,唯一在房子里找到的生物就是厨房下水道跑出来的一只蟑螂。回到客厅,沈攀拉过电脑椅靠在墙边,又在地上捡起一张报纸翻个面垫在屁股下面就那样坐了下来:“都找个地方坐吧,我们随意聊聊,就像当初在警校探讨例案的案情那样。”

“这种案子要我说最大可能是流窜犯做的,还得是老手,所以才能洗干净痕迹,你们队里也查不到动机。”魏源就那样靠着墙,客厅也就沈攀屁股下面那把电脑椅软和一点,其他的木椅子又脏又硬,他才不去自讨苦吃。

胡乱擦了一把电脑桌上的积灰,周珊双脚悬空一甩一丢的反驳着:”“那倒不一定,警校不是讲过嘛,女性的死亡案件百分之八十都是和她身边的男人有关,也许是丈夫,也许是情人,我倒是认为很可能你们队里当时疏漏了死者的某个情人关系,才让凶手得以逃脱了这么的时间。”

两人说的都有理,不过看过卷宗的沈攀知道,他们的想法当时在案情讨论会上都有人提出,也经过了缜密的调查,最后被排除了。磨了磨屁股,沈攀总感觉自己坐得很别扭,他一边“嗯嗯”的应着让两人继续往下说,一边站起来转过身想要看清楚这把椅子究竟是出什么问题了。

“等等… …”忽然,沈攀大叫一声,正争论得激烈的周珊和魏源猛地一惊,齐刷刷的转头看向这家伙,沈攀却正绕着那把电脑椅转个不停。

“这把椅子有问题,我就说一直坐着不舒服得很,嘿嘿,亏得哥火眼金睛。”沈攀笑得很是开怀,周珊翻了个白眼,抱怨道:“你不要发神经打断我们的思路好不好,被你这一打岔刚才我说到哪里都忘记了。”

“真的有问题,你们看嘛。”沈攀也是着急了,他又没搞怪,现在也不是玩笑时间。魏源虽然没说话,但耸肩的动作他却是看得清楚,电脑椅也不重,沈攀一把拎起来,指着座椅下方的升降杆说道:“难道你们没发现椅子被调到了最矮嘛,我就说坐在上面别扭得很,两条腿和地面的距离太近,都没办法伸直了。”

周珊和魏源抬眼看去,沈攀没说错,椅子的坐垫和下方的支撑杆都快重合了,很少有人会把椅子调到这种高度,除非是孩子。

“好吧,这一次冤枉你了,算你有理。你自己把它调高不就得了,行了,不要捣蛋了,赶紧说正事,魏源,你对这个案子还有什么看法?”周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像哄吵闹着要糖吃的小孩子一般口吻,沈攀无奈的摇着头,死党就是这样,永远不会考虑给你留点面子。

松开固定螺丝,沈攀一脚踩住电脑椅的支撑轮,双手拉住椅子往上一抬,嘴里还嘀咕着:“谁说只有小孩子才会把椅子调得这么矮,个子太高的人也得把椅子放到最矮嘛,不然他坐在桌子面前看什么呢?”

正说着,沈鹏脑子里闪过一行字和一张图片,他一下楞在当场。没搭理周珊核 弹魏源喋喋不休的争论,为了想清楚刚才脑海中闪现的内容,沈攀干脆走出门靠在楼道的墙上点上了一支烟。

甚至沈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潜意识在无声的提醒着他或许这件事会非常的重要。

沈攀的诧异引起了周珊和魏源的注意,不过二人也就限于瞅了他几眼,浓浓的烟味飘进来,周珊恍然大悟的唾弃道:“原来是烟瘾犯了。哼,叫你们每天抽烟,叫你们从早抽到晚,等你们结婚了一个个年纪轻轻的阳 痿就知道厉害了… …”

魏源背心顿时大汗,伸进兜里摸着烟盒的手一时竟然都不敢拿出来,这女人太狠毒了,连如此恶毒的赌咒都敢说出来,果真不愧为一条女汉子!

人的记忆是忠实可靠的,只要你耐得住性子慢慢的去回忆,在充足的时间下大抵是能够回想起所需的内容。沈攀眼睛“刷”的睁开,内里的迷雾已经全部消失,留下的是清明而坚定的眼神,还有那看透一切的喜悦。

“哗啦”一声,沈攀重重的推开房门,他的心情实在是太激动了一点,三步并作两步窜到电脑椅前,大吼着:“凶手个子很高,至少比我和魏源还高,我估计最少超过一百九十厘米,这是最大的一条线索,去年被所有人忽略了的线索。”

由不得沈攀不开心,能够在十来个老刑警手里硬生生的抠出一块肉来,他是再也装不出成熟的稳重了。

充满信心的看着自己的两个死党,沈攀肯定是要拿出实证来验证自己的推断,否则那就不是破案,而是跳大神了。原因也不复杂,但的确很容易被忽视,听了沈攀的释疑无论是魏源还是周珊都心服口服,同时自然也是对这家伙的好运气瞠目结舌不已。

在卷宗里有一个数据沈攀是记得比较清楚:死者身高一百五十八厘米。

一般情况下电脑桌的桌面到地面的高度是八十厘米,电脑椅的高度则是四十五厘米,这也是人体感觉比较舒适的一个梯位高度。

问题来了,死者的身高假如坐在这种高度的电脑椅上,势必两条腿要悬空。这种坐姿想来不会有人能够长久坚持,更别说是在自己家里,谁会没事找苦吃呢。

说着,沈攀把电脑椅翻了个个,支撑架朝着天空,他拧都不需要拧开紧锢螺丝,很轻松的就抓扯着支撑架上下移动调整:“你在家里坐这种椅子的时候一定会拧紧紧锢螺丝,对不对?不然椅子的高度随时再变化,你坐着也难受啊。”

“所以,首先我们得到的结论是这把椅子的高度有人调整过。”沈攀又一次把椅子翻转回原位,屁股跃跃欲试的往下做了几个坐下的动作,说道:“你们注意看,这是我们进来之后这把电脑椅的高度,按照死者的身高,你们不认为她坐下来的话下巴就直接搁在桌面上了,可那样的话她怎么玩电脑呢?”

耸耸肩,沈攀异常得意的说道:“所以我得到一个结论,在死者死亡之后有人调整过这把椅子的高度,他调整椅子高度的原因就是因为要坐在这里使用电脑,而我认为这个人就是凶手。”

“由此,我们又得到一个数据,凶手的身高超过常人,至少比我和魏源还要高出去十多厘米,嘿嘿,我可都是一百八十五厘米,魏源和我也就一厘米的差距,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沈攀是细细的研究过卷宗,而且就算刑侦大队的人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曾经坐在过这把电脑椅上,也不会有人为了几分钟顶多半个小时的舒适与否去调整凶案现场的椅子高矮。

“你是说凶手大约有将近两米的身高?啧啧… …”周珊双眼冒光的盯着还在摆弄电脑椅的沈攀,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欣赏与喜悦… …这家伙还是成熟起来了,终于不再像学校时候那么捣蛋,嗯,就算这次他失败了其实也蛮好的,至少努力的参与过并有了自己的见解。

周珊心里在想什么沈攀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根据椅子下方那根高度调整杆上的新旧印记,大致得到第二个数据:“凶手的高度我认为很大可能是在一百九十厘米到二百厘米,误差不大。要是超过这个高度就太吸引路人目光,不该到最后都没找到一个目击证人。”

“沈攀,就算是这个高度也应该很吸引注意了,你说说为什么当初会找不出哪怕一个目击者呢?不应该啊!”魏源不是在问沈攀,实际上这是魏源思考问题的一个**惯,总是要自言自语的说着、分析着,不然脑子里就像浆糊那样糟糕透顶。

这个问题沈攀只能是苦笑对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与凶手特征有关的线索,魏源就想着揭穿出答案,谈何容易呐!

“魏源,你倒是说得轻巧,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一条有用的线索出来。人家沈攀也算是马到成功了,可你呢?在所里的时候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缺的是机会,一旦有了机会肯定能大展风采的,现在呢?”沈攀还没有说话,周珊已经开始打抱不平了,她性格本就直爽,加上和魏源的熟悉,说话间是没给丁点的面子。

魏源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但总不能和一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好朋友争执不休吧,他也学着沈攀那样堆出满脸的苦笑,紧闭着嘴唇不吭声、不搭腔。

在外人听来要翻脸的对白,三个死党之间却早已习惯,有时候更难听的话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沈攀没去搭理那二人组,沉默的盯着电脑椅,时不时的看一看电脑桌想着自己的心事。

忽然,沈攀狠狠地一记耳光扇在自己脸上,“啪”的一声很是响亮。二人组立马停下那无休止的争吵和辩论,惊诧莫名的看着他,魏源小声的嘀咕着:“珊子,你说沈攀不会是犯病了吧,我可从来没看到他有如此异常的表现。”

周珊一脸的赞同,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又看到沈攀仰头大笑道:“蠢啊,真的蠢啊,这么简单的事情考虑了这么长时间,真正蠢到家了,该打。”

二人组面面相觑,在纠结是不是把这个初入职场就遭遇冷冻案,怀疑可能失心疯的家伙强制送往医院的时候,沈攀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叹了口气,指着电脑桌说道:“瞧瞧吧,还不止我们,刑侦大队的老手们恐怕当时都成了灯下黑,不然早就抓到凶手了,哪里还会冷冻哟!”

“凶手调整电脑椅高度的原因就是因为凶手自己需要坐在这里使用电脑。”沈攀没有吊人胃口的恶俗,他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因为死者自己拨打了报警电话,所以留给凶手的原因其实并不多,我在证物清单里面看到有电脑,所以下一步我要做的就是去证物室把电脑抱出来认真的查一查凶手在里面想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视频?文件?图片?不一而论,也都有可能。魏源又开始泼凉水了,每次都是这样,周珊支持沈攀的时候他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你想得太简单了,沈攀,我就不信当时你们队里那些个老手没详查过那台电脑。”

这话非常有道理,周珊柳眉一挑,瞪着着鸡蛋里挑刺的坏人,沈攀却“哈哈”的笑了两声,摇着头用一种看调皮小朋友的目光慈祥的注视着自己的好友:“乖娃娃,你能想到的哥想不到吗!”

“队里那么多人,这台电脑说不定还不止过了一个人的手。可是,假如某种隐藏在普通文件里面的东西是凶手需要的,而队里又不知道凶手想要什么的前提下,更大可能是队里直接把电脑里的某个文件当做普通文件忽视了。”沈攀结束了自己的绕口的长篇大论,不过二人组都听明白了,大家在一起摸爬滚打好几年,再复杂的绕口令也抵不过三个人的默契。

周珊和魏源针对沈攀的说法和初步判断又讨论了一番,无论这家伙的想法是否正确,至少逻辑是成立和圆满的,也就是说暂时是找不出他的漏洞。

既然这样,周珊和魏源也就来了兴致,两个人合作把这套一居室的小房子又捣腾了一遍,沈攀却是微笑着坐在那被调整得仅仅三十厘米高的电脑椅上悠闲的抽着烟… …在沈攀看来,屋子里绝对不可能留下有更明显的线索,椅子这件事不过是自己捡个漏罢了,这种美妙的事情哪里来的一而再哟。

果然,耗时将近一个小时,周珊满头蜘蛛网的悻悻的走出卫生间,魏源身上稍微干净一点,他没像周珊那样恨不得把人家的马桶都翻过来看看是不是藏着有东西。

“我打算回队里把那台电脑主机弄出来查一查,珊子,你电脑溜索,有没有兴趣一起呐?”沈攀看着周珊蓬头散发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惹得周珊好几次忍不住想要上前给这可恶的家伙一脚。

“你什么意思,沈攀,见色忘友是吧?我难道没出力,凭什么要看到光明了就把我甩开,我告诉你,你别做白日梦了,我也要一起去。”魏源急了,他知道这家伙是在记恨刚才撬门的事,这能怪得了他吗?

真要有人告到单位去,就凭他们在单位那可怜到极点的资历和人脉,必定是背锅的结局,而且这还真的是他们做出来的,哭都找不着地方。

“好吧,好吧,那就一起去。”沈攀也就借着这个机会给魏源敲个警钟。还在学校的时候,魏源就因为外粗内细的性格,但凡要挨批的时候就溜得最快,那会儿都是学生,顶多去找教授认个错也就过去了。

社会上、单位上就是两回事,沈攀没敢忘记李振铁的提点:不敢承担责任的那不叫男人。所以他得让自己的死党学着点,不要搞成老油条那种:见好事就上,有困难就缩,那是吃不开的,也很难得到同事们的认可。

… … …

“你们真的不去吃点东西,不饿吗?”吉普降低速度慢慢的驶进市局的大门,沈攀偏头看了一眼肚子“咕咕”叫的周珊,问道。周珊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敲着仪表台吼着:“你说你一天到晚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太婆,烦不烦呐。怎么以前没见你这样子,啊,以前你和魏源跑到网吧玩通宵的时候,老娘坐在旁边饿着肚子陪着你们,你那会儿怎么没好心请老娘去吃个饭什么的,恶心不是!”

得,沈攀哑然失笑,也就不再多嘴。停好车,周珊两人跟着进了办公楼,两人态度不知不觉严肃了许多,脚下也放得很轻,让沈攀心里暗自发笑。

其实他才初来报道的时候也是这样,任何一个派出所的民警,哪怕在街道上执勤的时候再大大咧咧的性子,进了刑侦大队的走廊都会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压低嗓门,这里是真的有一种肃穆的氛围围绕着进来的每一个人。

嗯,就好比医院的太平间,没见谁有兴趣去太平间跳个舞、唱个歌吧,任谁走进太平间说话的嗓音都会自觉的低上好几个节拍呢,也是同样的道理。

推开大办公室的门,里面空空如也,队里出任务的两个小组都还没有回来。想了想,,沈攀把两人安排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端过来两杯水,又拉开抽屉找出一个饼干扔在桌子上:“珊子,吃点东西,没开玩笑的,别年纪轻轻弄出胃病。小源子,你随意了,我去给队长汇报一下,然后去搬电脑,证物室你们肯定是进不去的,就在这里等我。”

李振铁也没在,沈攀迟疑了一下,想着的却还是在电话里李振铁的那几句话。跺了跺脚,他扭头进了楼梯间,既然队长不在,那就干脆等找出确实的消息再来汇报,免得被队长多问几句没就找不到说辞。

也许是李振铁打了招呼,沈攀在证物室并没有被为难,这一次老王头甚至没让他再出示领导的批条就爽快的打开了证物室的大门。

按说档案室和证物室应该是不同的人值班,只是具体到商山市局这边情况特殊,人手不够,每年几个面向社会公开招聘的名额都充实到了基层派出所,所以局里干脆就让老王头代管两边,不稍稍给些补助说实在的也比再招聘一个人来划算多了。

证物室就不一样了,老王头亦步亦趋的跟着沈攀。沈攀还在奇怪,他一边认真的顺着标签的时间搜索,一边随口问道:“王叔,我没事,你看你的电视去,我一个人就行了,找到我就出来。”

“你才是想得不要太美呐。”老王头被他这话逗乐了,抬手在他脑门上给了一巴掌,笑骂道:“证物室里必须最少两个人才能开门,规矩你都不懂吗?这里面收缴的枪支弹药、现金毒 品应有尽有,你们小年轻还是少受点考验的好!”

沈攀还真的是第一次进来证物室,他被老王头的话吓了一跳… …枪支弹药、现金毒 品难道不收捡起来,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摆在这里,也不怕被人偷了吗?

“你以为进来证物室会很轻松吗?年轻人,抬头看看吧,这里面的监控可以说是整个局里最严密的,就这样还得两个人一起相互监督,哪有那么轻易被偷的。”老王头笑得熏得焦黄的大门牙都露了出来,他拍着搁放证物的大铁架子:“不要想那么多了,再东张西望的小心政治部找你去喝茶,赶紧拿你的东西走人。”

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沈攀抱着电脑主机看着老王头细密的关上双重全封闭式防盗门,然后他还得签字,证物也要登记,不仅仅是笔录,还有电子版。总之,想要从这里面领东西出来,任何手续都是双重,并且有严格的归还时间限制,一旦超出时间,老王头就会立即上报政治部。

市局的政治部等同于军队的内卫部的功能,方方面面的检查实际上非常严格,局里任何人招惹到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主机抱回办公室扔给周珊,术业有专攻,三个人里面,沈攀的逻辑能力是得到了警校多个教授级别专家的认可,周珊擅长电子技术流,魏源则是心思缜密,可惜就是胆子小了点。

看着魏源凑到周珊身边忙前忙后的端水递工具,沈攀微微一笑,他清楚小源子的心思。还在警校的时候,魏源找他郑重的谈过,谈话的主题就是问沈攀是不是对周珊动了心思,沈攀自然是大笑着驳斥了这种荒谬的说法,他仅仅是把周珊当做一个好朋友看待。

从那以后,魏源就展开了对周珊的迅猛攻势,遗憾的是一直到毕业走上工作岗位都没能取得丝毫耀眼的成就,可他仍旧乐此不疲切持之以恒,沈攀有时候看见都觉得牙酸。

随意拖了一把椅子到窗户面前,沈攀双脚高高翘起在窗台上,闭上眼睛之前他头都不回的喊了一句话:“珊子,有事喊我,我眯一会,小源子,你还不如下去给珊子买个快餐,出大门右转就有好几家,黄焖鸡米饭味道挺不错的哦。”

喊完,这家伙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真的就在温暖的阳光中慢慢的睡着了。

… … …

梦中,沈攀正抱着一条大 腿狠劲的啃着,大 腿的主人是个笼着轻纱看不清面目的美女,或者说沈攀自认为的美女。

心情太激动一时没忍住,沈攀的口水禁不住流到了这条白嫩的大 腿上,于是乎,大 腿的主人恼火了,抬起来脚丫子就在他脸上盖了个章,沈攀大叫着睁开眼睛,旁边,周珊恶狠狠的声音训斥着:“流口水了,混蛋,赶紧起来。你倒睡得香,老娘忙得像条狗似的… …”

揉着腰,沈攀哀声连天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一跤摔得够惨,周珊脚下可没留情,他在地上还打了一个滚。不过听到周珊话里的最后几个字,沈攀也就顾不上找那恶婆娘的麻烦了,他愤恨的瞪了在一旁看热闹的魏源,一步跳到了自己桌子跟前。

“除了系统盘,其他几个盘都没东西,我尝试了恢复数据也没效果,估计是反复的格式化过。”说起电脑方面的技巧,周珊就头头是道,恶婆娘很有信心的指点着屏幕上一个打开的文件,说道:“这是从系统盘里面找出来的一个隐藏文件夹,嘿,把东西藏到系统盘里,很谨慎呐… …”

让周珊不解的是,这个所谓的隐藏极深的文件夹里其实就是几张照片,有自拍的,也有合影的,加起来不到十张照片。她把系统盘是折腾狠了,其他例如什么涉及到死者的音频、视频文件,或者说私密的合同、文字契约等东西都没有,更别说死者的立日记之类可以立即揭穿案件真相的东西,那是真的没有!

“照片是不是放错了地方?”周珊疑惑的猜测着,沈攀摇摇头,电脑的主人不是傻瓜,再说了,电脑存储文件都涉及到一个剪切复制粘贴,谁吃饱了撑得慌把自己的照片藏到系统盘里去… …有古怪!

“在叫醒你之前,我和珊子把每一张照片都放大了仔细的研究过。”魏源双肘撑着桌面,近似贴着周珊因为忙碌而微红的面庞,说道:“照片的背景都是市里有名的景点。自拍的照片背景并没有外人出现在里面,合影的也是两三个和死者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女青年,她们几乎出现在每一张合影上,这就说明她们之间的关系是正常的,没有特殊之处。”

“滚远点,满嘴的烟臭。”周珊瞪了魏源一眼,一把推开他。沈攀没吭声,一张接着一张照片点开,的确如同魏源所说,单纯从照片上是看不出古怪的。

“这样吧,先调查一下合影照上其他的人的资料,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一两个人当面谈谈,也许她们知道一点什么。”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前提是能够找到照片上的人,只是,沈攀始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憋在心里,左思右想总找不到原因。

“在忙什么,沈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陈倩面带倦容懒散的走了进来,她把拎包扔到桌面上,本想往旁边靠墙的一张旧沙发上躺下,却又发现办公室多了两个陌生人。于是,陈倩一边往沈攀那边走去,一边娇滴滴的喊道:“给我倒杯水嘛,沈攀弟弟,你姐我快累死了。嗯,这两位是你的朋友?”

“我的姐啊,你好好说话行不行,这种声音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沈攀苦笑一下,赶紧起身倒水去,陈倩一直很照顾他,虽然碍于大队的规定没敢带他出现场,但不时的会给他讲一讲案件的侦破过程,沈攀对此心里是满怀感激。

倒着水,沈攀介绍了自己的两个死党,陈倩笑着和他们打过招呼,周珊和魏源当然不敢像沈攀那样大大咧咧的,连忙让开位置,陈倩也就看清了屏幕上打开的一张自拍照。

“咦,这谁啊,沈攀,你女朋友?”陈倩撇撇嘴角,很有些哀叹:“这女孩长得不怎么样啊,沈攀,你这眼光不行嘛,要不姐给你重新介绍一个,保证**,让你一看就忍不住要扑上去那种。”

能够在刑侦大队担任一个小组的组长,压服手底下数条五大三粗的壮汉子,陈倩的荤言荤语冒出来足以吓死人,沈攀才来的时候被惊吓了好几次,现在才渐渐的适应。

“咦,陈姐,你不认识吗?一个案子的死者,才一年多点,你见过的嘛。”沈攀把水杯递给陈倩,奇怪的问道。他是真的惊奇,刑警的记性不说比普通人好很多,但至少不会比普通人差。这毕竟是一年前的案子,按说陈倩就算记不得多清楚,也应该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才对。

“怎么,我应该认识她吗?”陈倩端着杯子歪着头认真的看了几眼那张照片,然后有些茫然的回答道:“这谁呀,我真不认识,一点记忆都没有啊!”

事情大条了,这是沈攀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

周珊和魏源暂时处于懵懂状态,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看卷宗,也就不知道当时负责现场勘察的就是面前这位女刑警。两个人看看沈攀,看看陈倩,就没听懂这两人对话中内含的那个注定要震撼整个刑侦大队的秘密!

事情当然是大条了,搞不好连李振铁这个商山市刑侦大队大队长都要被牵连,下面具体的侦办人员一个都跑不掉,政治部的茶杯估计会不够用。

陈倩多精明的人呐,转瞬间她已是想透了整个关节,白腻红润的脸庞顿时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沈攀毕竟是菜鸟,万一这家伙弄错了,虽然她隐隐约约觉得错的概率貌似并不大:“这张照片是哪里来的?”

要解释照片的由来,沈攀于是又把他们三个重复勘测现场的发现描述了一遍。事情发展到现在,周珊和魏源也意识到好像是出大事了,只是他们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情的真相… …一直在派出所,搞的又是内勤,学校接触的刑侦知识几乎就没用到,加上对案情的细节掌握不多,乍一下还真不容易理清前因后果。

“那个,沈攀,你看能不能让你两个同学外面等上一会儿,我们先去找一找李队再说。”陈倩脑子一阵发晕,她进刑侦大队也快十年了,深受李振铁重视,这还是第一次捅出一个如此大的篓子,当然,还有张玉强的一份,两个组长是一根绳子的蚂蚱。

沈攀是菜鸟,但不等于愚蠢。眨眼间沈攀就明了陈倩话里的隐藏含义,略微沉思一下,他安慰的对陈倩笑了笑,转身说道:“珊子,你和魏源去吃点东西,人是铁饭是钢,真要弄出胃病了那就是一辈子的麻烦。”

说完,沈攀把车钥匙扔给魏源,周珊也懂事,二话不说,一把抢过钥匙,笑着说道:“我正好饿了,都快前胸贴后背了,小源子,走吧。”

很快,刑侦大队办公室就剩下沈攀和陈倩两人。

陈倩也不多话,重复的询问了沈攀在现场调查的细节,然后又坐到电脑跟前细细的翻阅了每一张照片,最后闭上眼思量了一阵子,这才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给李队打电话吧,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我们当初大意了啊!”

李振铁忙着接待一家兄弟单位的几个**,隔壁城市的一起流窜抢劫案件的案犯逃窜到了商山,他是脚不沾地的陪同着平衡协调下面两家分局和几个派出所的关系… …功劳大家都得均沾,否则下面分局和派出所的处理力度就会欠缺,这很正常,任何城市的警局都是这样。

接到沈攀的电话,李振铁是惊得差点跳起来,他匆匆忙忙的给兄弟单位的那几个**打了声招呼,又叮嘱分局刑侦队的队长负责落实抓捕任务,然后连忙开车冲回到队里。

“究竟是怎么回事,沈攀,你说清楚一点,刚才事情多,有些经过我没听见。”沈攀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这是他第三次汇报同一件事了,队长要听他也没办法。从头开始,沈攀又一次重复着那些相同的话,回答着李振铁询问的和陈倩大同小异的问题。

沈攀说完之后,李振铁脸色铁青的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其实还在沈攀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看到陈倩面如土灰的那张脸心里也就信了一多半,陈倩明显是确认过事实无误才会愁眉苦脸嘛,他太了解自己这个老部下了。

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窗外,李振铁仿佛是一尊雕像。没人敢说话,沈攀都有些后悔自己的多事了,他不知道因为引爆这个案子的问题会不会让自己彻底的被打入冷宫… …混职场的鸡汤他是看过好几本的,无论哪本书里,得罪顶头上司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虽说是李振铁让他调查这起冷冻案,但可以肯定的是李振铁自己都没想到他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整个调查结果挑了个屁股朝天,还得是没穿裤子那种。

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队长的决定,沈攀几次想要开口都被陈倩的眼神堵了回去。他愈发的不安起来,或者,自己真的要谋求调到其他部门,可他真心的热爱着刑侦,不然凭他当初的高考成绩选一个重点大学还是不成问题的… …要不调到下面的县局刑侦大队去吧,沈攀在心里盘算着。

看得出,李振铁非常犹豫。这个案子涉及到他两个最重要的副手,而且最后还是他签字确认的封存冷冻卷宗!

良久,大办公室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沈攀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陈倩已经崩溃了,她趴伏在桌子上双肩耸动,无声的抽泣着。

“够了,哭有什么用,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终于,李振铁收回了望着窗外的视线,他瞟了一眼陈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训了陈倩一句,转脸盯着沈攀,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当初搞错了死者的身份,对不对?”

这句话就把所有潜在水下的问题全部挑穿了。

“是的,我刚才又看了一遍卷宗,我认为,凶手在电脑里想要找到的就是这几张照片。一旦这几张照片被销毁之后,这个案子就被彻底的冻死,再也不会有人怀疑死者的身份。”沈攀已经是抱着去县局的想法破罐子破摔,所以他也丝毫的不忌讳,敞开了有理有据的回答着。

“因为卷宗里只有死者死亡之后的照片和法医对死者血型、身高等外部特征的核对检验,所以当初认错人也是无可避免,我倒不认为这是谁的责任。刑警也不是万能的,谁都会出错,怪不了那个具体的办案人员。”沈攀并没有落井下石,他老老实实的坦诚着自己的想法,李振铁的眼里闪过一道不易查觉的欣赏的意味。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卷宗里会没有死者身前的照片。”如果能够在卷宗里先一步看到死者的外貌,沈攀恐怕会更早察觉出这些照片的蹊跷:“可如果没有死者身前的照片,当初又是怎么确认的死者的身份呢?”

“当初在死者家中发现了钱包、身份证,身份证被扔在地上还被踩了很多脚,现在看来这是凶手故意做出来的仇杀的一种手段。身份证应该在卷宗里,是不是你拿卷宗的时候掉出来了你没发现?”陈倩要不是见过死者的身份证上的照片,又怎么会在看到电脑上的照片时一口否认她不认识这个人呢。

而且当初是有人专门拿着身份证找邻居核对过,邻居证实屋子的主人就是身份证上那一位,不然当初也不会轻易认定死者身份嘛。

大概是真的落在档案室了,沈攀也想起了见到这份卷宗当初掉到地上的情景,说不定身份证还在档案柜的下面压着呢。

“别急,你先坐下,等会儿去档案室找一找,身份证不会长腿跑路的。”李振铁抬手往下一按,已经站起身想要去档案室寻找身份证的沈攀又坐了下来。很明显的,李振铁要拍板拿方案了,他看看陈倩,陈倩也像他那样紧张,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无意识的扭动着。

“我会去向局长汇报,政治部那边我会去协调,你们安心工作就是。现在我命令正式启动对去年断头案的调查工作,陈倩任组长,人员就是你一组的住院,沈攀协助。”李振铁这是准备把大部分责任自己扛下来了,他直接无视了陈倩感激的眼神,摆摆手,继续吩咐道:“不过嘛,这一次陈倩你虽然是组长,但调查工作要多听听沈攀的意见,这小伙子挺不错的,你要多帮助他。”

李振铁做事还是公道的,没给沈攀一个组长的身份,但也叮嘱了陈倩要听从沈攀的意见。这既照顾了陈倩的颜面,也给了沈攀一种公正的认可、嘉奖以及略显沉重的信任,他在新老队员之间的平衡木走得非常的好,力度掌控也挺不错。

“嗯,对了,沈攀,你刚才说了你有两个同学。”李振铁忽然想起沈攀在汇报中提到的周珊和魏源,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我暂时先把他们两个人借调过来给你指挥。你告诉他们,表现得好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借调变成正式调动啊。”

这话一出,沈攀是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仅是封住了珊子和小源子的嘴巴,也给出了鱼饵,想来两个死党一定比自己都拼命。想想吧,从派出所调进刑侦大队的三级跳,啧啧,珊子要疯狂的呢。

安排好了之后,李振铁又给张玉强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幸福路二十一号的故意杀人案就扔给了以张玉强为首的刑侦二组,原因李振铁当然是要说的,不知道张玉强在对面是怎么回答的,反正李振铁的态度是严厉且满意。

安排好工作,临走前,李振铁麻利的开出借调函,还去了局办公室盖了章发给了派出所… …嗯,自然他是不会考虑周珊和魏源自身的态度,组织上的命令就必须执行,任何人都没得二话。

如同沈攀想的,在外面磨蹭了几个小时的周珊和魏源畏畏缩缩的在刑侦大队大办公室门口露出半个头的时候,沈攀笑着向两人招手。

事情一说,周珊那是直接大叫一声,抱住身边的魏源就跳了起来。魏源是痛并快乐着,周珊太用了,箍得他胸骨疼痛;快乐的当然是周珊贴得太近,那种高耸的碾压让他脸上一下起来两团红晕。

给两人郑重的介绍了陈倩,陈倩很亲热的把周珊拉过去几句话就套出了这妮子的真面目。沈攀看着直摇头,珊子啥都好,就是太老实、太爽快,他也顾不上陈倩在那边大打感情牌,身份证他已经找了出来,的确落在了档案柜和地面之间的缝隙中。

魏源帮着他把档案在桌子上一一按照顺序铺开,沈攀低声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有两件事,首先,我们要调查身份证的主人究竟在哪里,是失踪还是被谋杀?其次,我们要调查死者的真实身份。”

从他开口,陈倩就拉着周珊围了过来,顿了顿,沈攀继续说道:“我认为这件事实际上是一件事。很简单,凶手要成功的在我们眼皮下面搞这一出狸猫换太子,他必定是了解死者和屋主的血型、身高匹配这一特点,同时他也对刑侦技巧有一定的熟悉程度,知道法医会帮他的忙,邻里的问询调查会帮他落实他想要认定的死者身份。”

说实话,沈攀这一通话里的意思以及安排陈倩也早都想到了,这是规规矩矩的查案手法,没有独特之处,也不会让人意外。但现实生活中的侦破工作的确就是这样做的,既然李振铁有安排,陈倩也就不多嘴,微笑着点头就是。

趁着周珊和魏源还在熟悉案情,陈倩打了电话召回了自己小组的成员。十多分钟之后,两男一女三个**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打头的那一个女警的穿着打扮像极了翻版的陈倩:“头,这么着急叫我们回来干嘛,正准备分队追人呢?”

这里就不需要沈攀插嘴了,他笑眯眯的站在一旁听着陈倩安排小组的工作。只是,事情的经过一说,那三个**脸色大变不说,却集体的狠狠地瞪了沈攀好几眼,搞得他莫名其妙弄不清原委。

这是个什么意思?沈攀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用得着记恨在他头上吗,他又没在李振铁跟前说陈倩以及任何人的坏话… …

“你们要干什么,嗯,这是什么态度!”陈倩也发现了小组里不对头的氛围,女铁警脸一沉,怒斥道:“李队以前安排好了,沈攀的意见必须要听从,你们也别想着欺负小沈,我可告诉你们,要不是小沈发现了这个纠错的机会,以后等到真正的受害人或者受害人家属找上门来,我看你们的脸往哪搁!”

被陈倩一通训,三个队员都红着脸低下头不再针对沈攀。陈倩得意的冲沈攀眨眨眼,然后又努努嘴,意思很明确:现在轮到你小子出来做好人了,还不赶紧的。

… … …

人员、装备到位,案件的下一步计划沈攀也和陈倩商量好了。原本陈倩是让沈攀下令,沈攀当然是百般婉拒,他一个新人菜鸟,除了珊子和魏源哪里会有人听他的,别看现在小组成员没在针对他,但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是必然存在的,陈倩又是李振铁亲点的组长,他没那么笨蛋。

“行,我来安排。”陈倩也不客气的接过指挥权,娴熟的开始调遣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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