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叫陈倩张玉强《解冻人》书籍章节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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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断头案(4)

结案报告:本案现场未能勘察到凶手留下的任何脚印、指纹及DNA,经走访排查未能寻找到任何目击者,经调查死者周边人际网络及家庭关系未能寻找到有效线索,故暂且搁置,留后待查。

沈攀看着眼前的结案陈词,眼睛都瞪大了,居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冻案呐!

… … …

上午十点零三分,商山市刑侦大队大办公室,李振铁表情严肃的推开门站在门口:“幸福路二十一号,故意杀人案,陈倩,张玉强,带上你们组的人,赶紧… …嗯,沈攀,老规矩,你守办公室接电话。”

说完,李振铁转身离开。大办公室一阵忙乱,开关抽屉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点到名的来了匆匆拎起外套、原本放在抽屉里的手枪也纷纷**枪套,也有人在退下弹匣检查弹容量,动作快的已经冲往楼下停车场。

一头干练短发个子中等的陈倩本已走出办公室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迟疑了一下,对坐在角落里无精打采的那个年轻人说道:“沈攀,没事你可以多看看专业书,有帮助的,李队不是借了两本刑侦技能方面的书给你吗,别垂头丧气的嘛。”

听到陈倩这话,沈攀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点着头,从陈倩身边擦身而过的同样是组长的张玉强却大笑着调侃道:“沈攀,你现在是菜鸟,不要总想着出现场。对了,我桌子上有一份自杀案的卷宗,你帮我拿到档案室去归档,记得别放错文件柜了啊。”

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沈攀的脸阴沉下来,他叹了口气,一只手重重的砸在了电脑键盘“砰砰”作响。

沈攀很生气,换做任何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如同坐过山车那样从天堂跌落地狱都会生气。

这是沈攀从警校毕业报道的第三个月零十天,准确的说,沈攀报道上班刚刚一百天整。

毕业能够被一个市局刑侦大队点名过来,这在警校都非常稀少,几年大概才会碰到一出。但是进了大队被扔进大办公室一百天,连跟随出现场的资格都不具备的,估计是得好几年才能看到的好戏了。

更别说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分组,这就意味着大办公室里面的两个小组都不会给他安排任务。

书,说起书沈攀更加生气。两本书都在桌面上摆着,一本是《犯罪心理学》,一本是《痕迹学》,这都是沈攀在学校快翻破的教科书,大部分内容他都能背得下来,不然怎么考得出一个全校最高分呢。

手指在书页上轻柔的划拉过,依着沈攀自己,他恨不得把这两本书直接扔进垃圾桶,还得是厕所里面的那个垃圾桶。可不敢呐,这是李队借给他的,万一哪天李队要拿回去,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其实沈攀是打听清楚了缘由的,他找的是陈倩。女人嘛,嘴甜一点很好哄的,每个女人或多或少总是有些母性光辉的,沈攀长得不说帅,但也不丑,个子也高,反正看着还顺眼。

于是,在沈攀的再三讨好下,陈倩也就寻了一个机会私下告诉了他:“我们大队和其他地方的大队规矩不一样,从建队那年开始,就规定新人进来至少要学习两年才能出现场。或者说你要愿意下次我出现场叫上你,但是你只能当司机,你愿意吗?我觉得你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多看看卷宗积累一些案子上的经验和刑侦技巧对你有帮助得多。”

两年,沈攀差点都绝望了。但他打听到,现在的大队长以前的新人李振铁来商山刑侦大队的时候也享受过这个待遇,他彻底傻眼了。

连续几个晚上辗转反侧没法入睡,也曾经考虑过是不是申请调走,可沈攀最终还是没舍得离开,当**的都知道,刑侦大队是警局最权威的部门,易出难进,而且商山市刑侦大队的大名他在警校就耳熟能详,甚至一些案例被写进教科书里老师们在课堂上反复的讲解点评过。

… … …

忍不出又从转椅上跳起来凑近窗前,几辆车闪烁着红蓝相间的警灯鱼贯驶出市局大门,沈攀砸吧砸吧嘴,真的很希望自己也出现在那几台车里。

得,安心呆着吧,总有出头的那一天,先做事去!给自己打着气,沈攀跳起来,手脚麻利的拎着垃圾桶每张桌子扫荡着烟灰缸,然后又倒掉冷茶重新烧水。

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完,沈攀看了看表,才过去十分钟。他窜到张玉强的办公桌跟前,一本薄薄的卷宗歪七斜八的扔在那里,自杀案嘛,就是几张调查报告和问询笔录,其他没什么材料。

拿起卷宗,沈攀顺着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转弯从消防楼梯下到地下负二层,负一层是地下停车场。

档案室占据了负二层一半的空间,市局大大小小的案件所有的卷宗最终都会归属到这里,没有例外。负二层另一半就是赫赫有名的证物室,沈攀去看过,里面的东西不论新旧,琳琅满目四个字是当得起。

在小铁门跟前站下,沈攀弯腰递进去自己的警官证,警官证里还夹着一支烟。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很亲热的喊道:“王叔,归档。”

六十来岁的老王头笑嘻嘻的从铁门中间的小窗口扔出来一个大本子,本子还拴着一支笔:“老规矩。”

登完记,老王头那边按下按键,一声轻响,正对着的档案室防盗门开启,沈攀快步走了进去。

偌大的空间,一排一排高大到屋顶的文件柜整齐有序。来得多了也就熟悉了,沈攀绕过外面的几排文件柜走到最靠墙的位置,自杀案就是在这里按照时间顺序排列。他的工作不多,只需要拉开柜门上最接近的时间标签的那个柜子把档案放进去就行了。

三十秒之后,沈攀慢悠悠的原路返回,只是,在经过中间一排文件柜的时候,沈攀无意中往里瞟了一眼,咦,那是怎么回事?

一个扁长的柜子掉落在地上,乱七八糟的卷宗洒落得到处都是,看来是谁不小心没把文件柜推到位人却走了搞出来的嘛,沈攀摇摇头,抬起脚却又不由自主的拐进了两排文件柜之间。

反正没事,回办公室也是发呆,今儿就算沈爷我做好事了,沈攀没忘记夸奖自己。

真要只是捡起卷宗那很容易,可很多卷宗都是散开了,里面的照片、问询笔录、审讯记录等到处都是,沈攀知道自己算找到了事干。

卷宗外皮摆成一排,沈攀仔细的阅读着捡起来的每一张纸,总不能牛头对马嘴啊。嘀咕着,沈攀伸手抓起脚边的一张纸… …嗯,这是现场勘察报告,他一下兴趣来了,至少这些真切发生在这座城市的案件会比办公室的两本书更吸引人吧?

时间:去年初。

地点:福山路一百二十一号御园小区三号楼三单元一零一。

现场:死者为女性,二十四岁。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零五分,死者是四点钟拨打的报警电话,并一直惊慌失措的呼救,五分钟之后,电话断开;十五分钟之后,辖区派出所赶到现场,该女子已死亡。

死者被人从脖子处砍断,头颅失踪,现场未曾寻找到凶器。经过在现场的调查,确认该处为第一凶案现场,屋子里只有死者的一行血脚印,没能发现凶手留下的任何痕迹和线索。

“啧啧”的惋惜了两声,沈攀捏着这让他很是好奇的现场报告又满地搜索。很快,他找到几张照片,照片背面写有档案编号,不会让人轻易弄错。

照片没什么好看的,沈攀感兴趣的不是这个,他又到处扒拉,搞得自己满头满脸的飞尘,才终于找到了自己要的那份东西。

“法医鉴定报告,我看你往哪跑!”得意的笑着,沈攀抖掉报告上的一团墙灰,仔细的看着。

让沈攀奇怪的是,翻开硬皮的外壳,法医鉴定报告居然就一张纸。这是杀人案,不是自杀案,怎么可能就这么点内容呢,沈攀狐疑的低头认真的读了起来。

内容的确简单:死者躯体无外伤,解剖无内伤,骨骼完整无断裂,躯体无被击打痕迹。因为没有头颅,所以无法判断死者的死亡原因,也许是斩首而亡,也许是头颅受到袭击死亡。经化验,死者脖颈断裂处无锯齿痕迹,怀疑是砍刀或类似工具造成,怀疑凶手力量很大。

总之,最后的总结报告就几个字:死者死亡原因难以认定。

看到这里,沈攀的好奇心已是无可抑制的熊熊燃烧起来。他再次划拉了一下地上那十多份卷宗,到后来干脆是趴在地上到文件柜下面搜寻着,总得有个结案陈词吧,他很想知道结果是什么!

“小沈,你在干什么,快出来。”一只脚轻轻地在他屁股上提了一下,要不是声音很熟悉沈攀非得吓得跳起来不可:“哎呦,王叔,人吓人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你别说我,这是档案室,你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快走吧,赶快走。”老王头也担心检查的,他马上就要退休了,背个处分太不值得,自然也不会给沈攀大开方便之门。

档案室和装备室、证物室可以说是市局最紧要的三个地方,经常有政治部的领导巡视或者调看监控的,一旦逮着有违规那就是重罚。

依依不舍的看着手里才摸索出来的结案报告,沈攀试探着问道:“王叔,我可以把这份卷宗带回办公室去看看吗,一会儿就给你送回来。要不再耽搁几分钟,我看完就走。”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要带走可以,找你们队长开条子盖章拿过来,你说得轻巧呐,到时候处分的是我,你赶紧走,别多事,东西给我,这里我知道收拾。”老王头不给面子沈攀也就没办法了,他只能把结案陈词的硬皮夹子递过去,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档案室。

有些丧气的回到办公室,沈攀坐在转椅上扭来扭去,最关键的地方被打断,就像和女朋友在一起,该亲的都亲了,该摸的都摸了,到之后入港的时候女朋友把你强行推开,这得让人有多难受是个男人恐怕都清楚。

无聊得坐立难安的沈攀揣摩着那份来不及翻阅的结案陈词,猜测着各种的结果。桌上的电话猛地振铃起来,沈攀连忙伸手抄起靠近耳边,他都还没说出一个字,对面传来了那个让他有些咬牙的声音:“沈攀,来我办公室一趟。”

队长召唤,沈攀也不敢磨蹭,起身出门拐到隔壁敲门。几分钟之后,沈攀又无精打采的从队长办公室走了出来,他还以为有什么好事,例如给他分组之类的,没想到就是问了问他这一百天的状况而已。

站在大办公室门口,沈攀抓住把手正要拧动却又停了下来。想了想,他恨恨地握起拳头使劲的捏了捏,转身一脸悲壮的又敲开李振铁的办公室。

“还有事?”李振铁带着疑问道,难道这小家伙是真的没耐性了?李振铁一贯相信,想要成为一个好的刑警,耐性是第一要素,所以他从来没有更改过刑侦大队新人坐冷板凳这个规则,原因就是在这里。

“队长,我、我… …”进来之前沈攀是拿出了上刀山、下火海的决心,但真的和李振铁面对面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李振铁微微带着丁点笑意看着他,也不说话,沈攀强制让自己镇静下来,虽然他已经面红耳赤,但好歹这一次说话流畅了许多:“队长,我想申请你开个批条去档案室翻阅以前的一些卷宗。”

“哦,为什么呢?你有理由说服我吗?”李振铁继续的不动声色,手里一支笔在指间转来转去,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开了口就好办,沈攀的勇气也随之回归到身体中,他抬起头,红着脸正视着这位多年前就久仰大名的神探:“我认为实际案例比书本对我的帮助更大,在学校几年类似的书籍看得太多,还不如从实际案例中领略各种的侦破技巧有用。”

顿了顿,沈攀觉得自己说得太空洞,缺乏说服力,他又补充道:“例如今天我看到的去年那个断头案的卷宗,在缺少各种线索的情况下都破案了,我觉得自己要学的就是这些。”

“断头案,嗯,我知道。”李振铁愣了楞,手里的笔转动速度加快了一些,他忽然反问沈攀:“你怎么知道破案了?”

“那不是有结案陈词吗,我只是没来得及看。老王头说必须要你开批条才能把卷宗拿回办公室,所以我想申请一张。”沈攀不明白李振铁的反问是什么意思,更没察觉到李振铁转笔的动作加快是什么意思,当然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吐露实情。

“呵呵,结案陈词啊… …”拖着长长的语调,李振铁的感慨让沈攀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说不出来的感受,这是有点阴阳怪气吗?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了事。

“行吧,我给你开,不过隔一段时间我就要考考你,看你究竟学到点什么。”没再往下说,李振铁爽快的撕下一张便签写了一行字,又从抽屉里拿出公章重重的印上。

沈攀是乐坏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平时一向严肃的队长这一次会这么好说话,没有半点的咯噔。

弯腰扎扎实实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沈攀退出去轻轻的带上门,然后他“嘿”的笑出声来,几乎是飞跑向档案室,趾高气扬的把批条递到老王头的手里:“王叔,批条,现在我可以拿走了吧”

“可以,不过当天必须归还,第二天早上可以再来领出去,规矩你懂的”老王头却是见得太多这些小年轻的冲动与 激 情,他乐呵呵的接过批条放进一个专门的小铁皮盒子。

… … …

结局嘛,总是最吸引人的。点上烟,给茶杯续满水,沈攀呼了一口气,带着某种激动的情绪翻开卷宗直接抽出那张结案陈词的硬皮封面。

结案报告:本案现场未能勘察到凶手留下的任何脚印、指纹及DNA,经走访排查未能寻找到任何目击者,经调查死者周边人际网络及家庭关系未能寻找到有效线索,故暂且搁置,留后待查。

沈攀看着眼前的结案陈词,眼睛都瞪大了,居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冻案呐!

冷冻案是一个近些年才兴起的舶来词,国内早些年习惯称之为“悬案”。冷冻案一般指的是两种案件:第一,找不到线索没法追查的案件,时间长了只能是挂起;第二就是有犯罪嫌疑人但是证据不足,报到检察院铁定被打回来无罪释放嫌疑人的案件,同样是挂起。

既然是冷冻案,沈攀的兴趣直线下降,甚至连里面详细的现场照片和一些勘察报告都不想研究了。他从来不自大,自然也不会认为自己比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厉害能干得多,那是脑子进水的中二青年,老**们既然把这个案件冷冻,必定是有原因的,自己恐怕还没那本事推翻。

沈攀只是有些不明白,冷冻案为什么会使用结案陈词,按照规定这种文件页必须是破案之后才能允许使用的东西,怎么能够堂而皇之的夹在一份冷冻案的卷宗了呢?

带着淡淡的疑问,他本打算合上卷宗,可看看时间离中午下班还有一会儿。回头再看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和自家桌上的那两本教科书,得,就当是混时间吧,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翻阅卷宗。

混吧,再混一个小时就吃午饭了… …唉,也不知道陈倩他们在现场怎么样了… …懒洋洋的想着心事,沈攀百无聊赖的把卷宗里的照片抖落在办公桌上。

十来张照片,大部分是死者的各方位特写,还有一两张是关键环境的拍摄。

外人看着这些照片一定会受到惊吓,沈攀自然是不会有恐惧感的。在学校的实习期间他可是班上唯二有胆量亲手操作解剖刀的两个人之一,而且为了训练自己的胆子,沈攀没少在半夜深更的往郊外荒山孤坟上跑。

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半晌的照片,凭借沈攀的眼力反正是没看出丝毫的疑点。想来也是,真要能从照片上找出疑点,那岂不是说把这个案子挂起来的人是脓包一个。

想要案件的主办人,沈攀特意找到第一页的签名看了下… …“哇”。沈攀真的被吓了一跳,居然是李振铁亲自办的案,这让他很是意外… …怪不得他去找队长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队长的表现有点古怪,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沈攀琢磨着。

有队长的大名在上面,沈攀的兴致瞬间被提高了几个百分点,他坐直了身体开始认真起来… …嗯,就当自己在跟着队长出现场嘛。

现场调查其实很详细,是陈倩和张玉强亲手做的,可内容让沈攀失望了:死者是死在家里的,那是一套一室一厅一卫的小房子。死者穿着一件长睡衣躺在客厅的中间,沙发上扔着死者的外套,外套里有驾驶证和身份证另带一个短款钱夹,钱夹中的现钞有九百一十八块。

在死者的脚边地板上甩落着两只棉拖鞋,地上有几个血脚印。经查证,脚印是死者的,房子里**们是全部取证过,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出现,餐桌、茶几乃至电脑桌和键盘上也没能找到指纹。

李振铁最初是照着仇杀的角度去调查的,他调动了整个刑侦大队、辖区派出所和附近两个派出所的全部警力对整个小区进行了走访,没有人看到在相邻的时间点有异常男性初入死者的家里甚至单元。

当然,刑侦大队也调取了小区的监控录像和外面街面的监控,最后扩大调查的时候李振铁还把死者小区附近几家银行和停车场的对着路面的监控也调了出来,同样没有发现有嫌疑的人员。

之所以怀疑是男人,那是根据法医的检验报告来确定的。死者脖颈处的切口非常整齐又没有锯齿痕迹,很明显是狠狠地一刀两断,女人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还有就是在死者的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一条被血迹浸泡湿透的大毛巾,经过对比,证实是死者自己的浴巾,血液也是死者一个人的。法医也检验确认这根毛巾就是被凶手行凶时用来垫在死者的脖子下面起到一个防止血液喷溅的作用。

最后,沈攀看了一下李振铁结案之前做的一个统计表:走访了附近居民一千多人,耗时一个月零九天,总共调用人手四十二人… …这比起很多经典大案的上规模排查的人次还要多得多啊,沈攀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可就这还没效果?沈攀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结论,说实在的,国内的凶杀案破案率真的比西方要高,其关键之处就在于国内随时可以启动大规模的排查,这种方式在西方看来几乎是无法想象的,那得惊动多少人呐。

合上卷宗,沈攀脚尖抵在地上往后一靠,转椅滑行退开,然后他才看见地上掉着一张纸压在转椅正下方刚才没察觉到的。

弯腰捡起来,沈攀看了一眼,是一张证物单,里面列了几项名目,都是死者家里的一些东西,警方当时认为可能会有线索而扣下的。

闭上眼睛把整个案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发现头绪,沈攀睁眼看看表,得,食堂吃饭去吧下午再来。

摸了摸稍扁的肚子,沈攀把卷宗放进抽屉,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是。

走在走廊里,沈攀仿佛闻到了食堂里饭菜的香味,他加快了步伐。

市局比下面县局和派出所的福利好,**们中午可以在食堂吃饭,每个人十元钱,管饱,四菜一汤的标准… …嗯,是托盘的形式,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面前摆上四个菜一个汤。

“沈攀。”才到转角,没来得及跳进消防楼梯间,李振铁的声音叫住了他。偷偷的嘟嘴做了个鬼脸,在回身的一瞬间沈攀已经调整好状态笑容可掬的回应道:“李队,你也去亲自去吃饭呐?”

李振铁哑然失笑,他摇着头指了指沈攀:“你这个滑头。我告诉你别想岔开话题,你这个笑话太古老了,我听得都快吐了… …嗯,断头案是怎么个情况,我记不大清楚了,你说来听听。”

队长这话一出口,沈攀当然是懂得自己之前太过冒冒失失的说出已经破案的话让李队有些难堪,估计这是找麻烦来了。

他干笑了几声,摸着头顶的寸发,很自觉的认错道:“我先只看到封皮,做事不仔细,我错了,队长。那是一个冷冻案,没线索的… …呃,队长,我看上面是你的签名,难道你都没找到线索吗?”

这脸打得,年轻人还是没学会怎么说话呀,李振铁的身子不起眼的晃了晃。

凝神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亲自招来的警校这一届最出色的学生,李振铁抛开那隐隐的不愉悦,他有他的目的,并不介意给沈攀多说上几句:“没线索,我和队里所有人都没能找到哪怕一条线索,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我给你这个权力哟。”

试一试?沈攀平静的心脏瞬间狂跳了好几下,这可是一个上手的好机会啊!

可转眼之间他又迟疑了,这怎么试啊,只有文字和照片,都是队里的老刑警再三过滤的,又没有现场可看… …

“怎么着,没胆子接过这个挑战吗?”李振铁似笑非笑的盯着沈攀,语气略微严厉了一些。对这个亲自挑选来充实队伍的年轻人,李振铁是抱有一定期望值的,虽然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想法,包括面前的小年轻。

事到临头肯定是没法子退缩的,而且队长摆明是要找他这个麻烦,沈攀心里埋怨着,但嘴上只能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陪着李振铁慢慢的下楼,两人闲聊着,沈攀抓紧时间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却都和卷宗上看来的差不多,他自然是不愿意吃个闷头亏,既然你让我上手总得给点优惠政策不是。

眼睛看着楼梯,沈攀脑子转得飞快,是的,他想到了一个,不,两个问题需要咨询队长。

“李队,为什么冷冻案使用的是结案陈词,这?”沈攀话到嘴边的“这不符合规则”几个字生生的吞咽了下去,刚才无意中已经打了队长的脸一次,人可不能在同一个坑里绊倒两次,那会让队长认为自己是个中二下场估计很凄惨。

“哦,这个啊,国内没有专门针对冷冻案的一套法则,很多地方大多是随意的扔在档案室就得了,我们还算是做得有规矩的了。”李振铁的回答既让沈攀有些意外,转念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没纠结这个话题,说实话沈攀也清楚这不是他一个菜鸟新人有资格过问的问题… …没听到吗,规则,那至少要省厅级别才能制定的。沈攀嘴角扯了扯,转向了第二个疑问:“李队,我们每年有多少冷冻案呢?”

“怎么,你还想着把所有的冷冻案清理一遍,呵呵,有志气!”李振铁转头看了看他,笑着调侃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沉默了几秒钟才回答道:“我们队里还不算多,一年大概十来起吧。但这是没有计算下面县局和各个派出所冷冻的案件,他们的人员素质和技术力量比我们差一些,很多没涉及到人命的案件根本就没上报。”

沈攀是菜鸟,他不懂这个数据的深层次含义,更不明白李振铁为什么会叹那么一口气。

要说在整个**系统有多大名声,李振铁也许还差了点。但要说在商山市乃至包括省厅,李振铁的“神探”名号真心不小,甚至在市里的某些灰色、黑色地带,止小儿夜啼李振铁三个字还是够用了。

可就是如此威名显赫的一个神探,每年手里足足有十来个大案重案被冷冻,这是李振铁内心永远的痛。

这就是李振铁从今年开始打算不断引进新生力量的主要原因之一:痛定思痛之后,李振铁认为,年轻人也许在技侦能力上差了点,经验欠缺一些,但年轻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却是他们这种老家伙无法比拟的。

说不定,眼前这个小年轻、菜鸟就会带给自己惊喜,不要多,一点点也就满足了。

食堂在办公楼后方,不过办公楼有前后两扇门,不需要从出前门绕过去。两人步伐再慢眼看也到食堂了,李振铁站住脚,正色道:“我本来想着你再学习一段时间的,既然你今天自己遇到了那就是你的机会,努力吧,小伙子。”

说完,李振铁掏出一串钥匙、几张二指宽的票据扔给他:“停车场自己去找,前几天扣下来的,别说我没给你支持。还有,真的有进展需要人手了来找我,我给你调派。”

队长吃饭是在试探二楼小餐厅,警局算是半个军事化单位,等级是严密的,普通**都在大厅,李振铁当然不可能邀请沈攀上二楼,他还没有表现出足够值得尊重的能力。

这都不重要了,沈攀笑逐颜开的双手合十笼住钥匙,从入队的第一天他就在盼着这个,原以为还得好几年,没想到忽然之间心想事成了,哪里又不欢喜得蹦起老高呢!

车,男人一辈子的终极玩具,在一些男人心中甚至超过老婆的地位。

刑侦大队比起其他单位最大的好处也就在这里:因为工作原因,刑侦大队扣车、扣好车的几率相当大,罪犯的、嫌疑人的,特别是某些经济案件需要长时间取证的,更是一扣下来就是好些年。

扣下来的车大家当然是不会客气,每人一台是必然的。这就是很多嫌疑人被释放之后领回自家的车之后经常发现公里数剧增,外壳某些地方有擦挂,不过那种时候被释放的嫌疑人心里本就是庆幸不已,也不会去计较太多罢了。

这其实很正常,上面不可能按照人头拨款买车,而刑侦大队工作性质不一样,在一些重案、大案发生的时候,领导不会管是不是半夜凌晨,他需要的就是刑侦上的人手争分夺秒的赶到现场。

因此,对于扣车自用的这种情况,无论是市局、省厅还是部里,都是属于一种默认的态度。

二指宽的小票是定点加油的,沈攀早就打听过,组长每个月是一百升,普通队员每个月是五十升的油量,超过部分自己掏腰包。李振铁大方,一次丢给他了一百升的票,沈攀拿着票的手都有些哆嗦,这都是钱呐,他每个月才二千多点的工资吖。

匆匆的扒了几口饭,沈攀的心思老早就飞到了停车场。钥匙的标致显示是一辆奥迪,奥迪哟,真正的高大上,就是不知道后面的数字是几,沈攀的眼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 激 情。

扔下还剩一半的托盘,他拿出了学校毕业体能考试的冲刺速度,进了停车场的大门沈攀第一件事就是频频的按动钥匙上开锁按键,唔,在最角落里啊,沈攀开心得两边嘴角已经恨不得裂开狂笑。

每次看到队里出动的时候大家各自钻进自己的座驾,沈攀心里的那只小猫就拼命的挠着,他忍啊忍啊… …终究是有心人天不负,这是沈攀脑子里唯一想得起的所谓半句诗词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不过,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呐… …沈攀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的宝车… …这满身灰土、黑黢黢差点看不清本来颜色的老式北京二零二城市猎人吉普就是所谓的奥迪?沈攀都想仰天喷出一口血来,没对呀,我这明明是奥迪的钥匙嘛。

把手里的车钥匙翻来覆去的又看了好几遍,沈攀认定是遥控芯片的问题。他不死心的绕着停车场走了好几圈,每一辆四个圈的车他都会凑到跟前死命的对着按动遥控,可是每一次回应的都是那停在角落里的那辆该死的吉普!

半个小时之后,沈攀蹲在城中的一个洗车场晒台边,一只手举着橡胶水管,另一只手满脑袋乱抓。吉普车里实在是脏得坐不进去人,他几乎都是半蹲半坐才把这老古董弄到这里来,但车棚上掉落的蜘蛛网却都堆在了他头上,只得是借着洗车场的水龙冲刷一下。

“老板,车洗完了… …怎么是十块,说好了二十的,老板,你这车太脏了,有一年没洗过吧,呵呵。”卷起两张十元的钞票塞进水淋淋的衣兜,洗车工一边打趣着一边也蹲下来准备抽烟。

虽然比平时的洗车费贵了一半,但沈攀再一次坐进来之后却发现这钱还真的值得。怪不得是奥迪的钥匙,车里很多地方都有改装的痕迹…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这车开回局里的,嗯,发动机很强劲,刚才没注意到,现在认真听一听就觉察出来了,沈攀终于满意了。

老古董的回头率很高,沈攀自然是得意洋洋,年轻人嘛,谁不想着有机会就显摆显摆呢。

现在去哪里,对沈攀来说这是一个不应该成为问题的问题。

案发地的信息早已熟记在脑子里,可沈攀左右一寻思,不行,得先去东城派出所,然后再去案发地。反正案发地就摆在那里又不会搬走,一年多了,该折腾的早都折腾够了,不着急这点时间。

主意打定,沈攀试探着用力轰了一脚油门,老吉普一声怒吼,咆哮着猛冲出去,吓得沈攀赶紧抬起脚缓缓地给油。

洗车场其实就在东城区,吉普还没有热身就看到那竖立在路边偌大的蓝色标识牌,沈攀才一打转弯灯,就看到派出所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个制服**,他一下乐了,脚下又是死命轰油,“呜呜”,吉普呼啸着直冲那两人而去,吓得那两个**一下跳出半米多远。

“周珊,怎么着,你这是要和小源子约会去?哎哟,你这是存心要气死我吗,我可吃醋了啊。”沈攀笑眯眯的伸出个脑袋,神态贱得让人恨不能立即把这家伙拖下车扔到垃圾桶里面去。

魏源和周珊都是沈攀警校的同班同学,两人毕业分配在东城区派出所,都是内勤。原本他们还很羡慕沈攀,自从有一次两人休假溜到刑侦大队去找那家伙时无意中听到陈倩和那家伙的谈心,真相自然大白。

从那以后,沈攀就成了三人聚会时必定的取笑对象,沈攀今儿要先到这边,也是抱着炫耀加出气的想法。

既然来炫耀那自然就要拉这二位上车了。沈攀先问过两人是昨晚值了夜班,现在可以提前下班,于是大大咧咧的招呼两人:“上来吧,咱们找个地方喝喝茶,哥待会儿还有大事要办。”

这车让两人很惊讶,一路追问沈攀只是笑而不语,他还多想保持保持神秘感来着。

三人找了一家茶楼,沈攀点了茶,扔给魏源一支烟。对于男人抽烟这个话题,周珊从进警校第一天就有了充分的认识,到现在不说习以为常,而是彻底麻木了。

闲聊了一会儿,沈攀再一次认真仔细的回忆了和李振铁谈话的整个过程,队长并没有要求他保密。既然这样,也就没什么不可以对两个死党说的,他开口就语惊四座:“哥现在开始办案了,大案,羡慕吧!”

听到他大致讲了经过,魏源和周珊面面相觑,这家伙运气真好!那真的是大案啊!

“不行。”小巧玲珑婀娜有致的周珊一拍桌子,冲着沈攀怒吼道:“我们反正没事,你必须带上我们,不然我们和你绝交。”

说来也挺有意思,魏源牛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却偏偏被周珊吃得住,周珊一说不行,魏源义无反顾的顶上去:“是啊,我们也可以给你帮帮忙的,你一不能一个人吃独食,反正我们下午都放假了哦。”

下意识的,沈攀想要拒绝,可转念一想还真是两人说的这个理。他也是胆子大的,李振铁又批准他做尝试,也没说还给他指派一个领导,那不就意味着凡事他都可以做决定?

摸着下巴想了想,沈攀觉得还行,走一步看一步嘛,都是个冷冻案了,其他人也不会有兴趣干涉,也就他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敢蒙着脑袋往前冲。

“可以是可以,但你们必须听我指挥,不然我就把你们赶回家去。”答应归答应,条件还是要提,沈攀也想品尝品尝组长的滋味。

魏源看了看周珊,周珊眨了眨一只眼睛,两人答应下来。都是年轻人,更别说等着的还是一件大家都期盼已久的独立侦破一起重大刑事案件这种让人兴奋的大事情,那茶还有什么好喝的呢?

于是乎,三人起身匆匆离去。

福山路一百二十一号的御园小区当年在商山市很有名,这几乎是商山最先开发的一个区域,老城区的市中心地带。

现在市府等机关单位都搬走了好几年,御园小区也就慢慢在光阴中陈旧。小区的大门破破烂烂的,两扇铁门斜趴在围墙上,让人很是怀疑这玩意还能不能起作用。

门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对进去的车和人他坐在警卫室眼皮都没抬一下。吉普慢慢的开进去,魏源推开门一步跨下去,这点速度对他而言还不如走路快:“我去问问三号楼在哪个方向,等着啊,走错了懒得掉头。”

小区老旧了住户却没怎么减少,偌大一个片区人还是不少,只是现在大多是租房户。三号楼距离大门很近,魏源没花心思就问得明明白白,他也就不再上车,前面快步走着指引方向,再说步行更容易看清楼号。

左转,直行,第一个路口,魏源抬抬手,沈攀找个靠边的位置停好吉普,周珊跟着也下了车。

老小区也是有优点的,楼间距很宽,绿化搞得非常好,挨着楼间小道密布的都是碗口粗的柞树,多年下来已经有四五层楼的高度。

“我问过了,靠车道是一单元,沿着绿化带的小路过去就能看见。”魏源细密的性格和他的身高体重成反比,在学校沈攀就知道这家伙做事细致周到,很难让人抓到漏点。

半截旧报纸被风吹得从沈攀脚边飘过,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报纸越飞越高,缠绕到一颗树丫上猎猎作响,久久不肯飞去。

一单元还有铭牌贴在单元门门楣上,三单元的门楣上空空荡荡的,物业恐怕早就管事或者都跑掉了,也没人来补上这些不起眼却方便人的小零碎。

走进楼道,原本的声控灯也不再对声音有反应,借着稀疏的缕缕阳光,沈攀三人不需要敲门就清楚一零一究竟是三户中的哪一户了:市局去年贴上的封条虽然褪了色但还原封不动的交叉粘在门上。

“咦,这家人怎么没去申请解封,老沈?”觉得奇怪的魏源随口问道,可有这种感觉的不止他一个人呐。沈攀挠了挠头,这才发现自己在卷宗里竟然没有看到死者的家庭情况描绘,难道是队长忘记了?

不可能,沈攀在心里摇头否决了这个答案。所有人都忘记了李振铁也不会忘记的,能扛得起神探名号多年的男人岂是浪得虚名啊… …

“启封吧,我们队长亲口答应我的,出问题我背着。”沈攀一边琢磨心里的疑惑,一边冲魏源努努嘴。魏源还没动,周珊一步抢上前,双手一挥,“刺啦”,封条零落满地堆在一零一的门口。

推了推门,魏源回头望着沈攀,又问道:“为什么门是锁上的呢?”

沈攀哭笑不得,人家这门不锁上难道还打开不成?周珊也狠狠地瞪了那大家伙一眼,没好气的训着他:“你是电视看多了吧,钻过封条就进了案发现场,那是脑残电视剧,这是现实生活,懂了吧?叫你少吃点你不听,这就是脑子里面全是脂肪的下场!行了,大家打道回府吧,撬门可是犯法的!”

虽然让魏源不要着急,可沈攀着急却也清楚着急这一次做事太多鲁莽,终究还是缺少经验的缘故。不过,在沈攀印象中,卷宗里夹杂的那一张证物清单中并没有钥匙这一项,他的记忆力从来不算差,再说证物也不多,哪怕是一眼扫过也该有印象才对。

“等等,我打个电话。”沈攀退出楼道,站在树荫下,他决定向李振铁求教。撬门谁都会,了不得喊开锁公司的人来,但沈攀不想自家出的第一个案子就给队里惹事,那样的话队里的老家伙们看自己该更不顺眼了。

“队长,有这么一个事情要请教你… …”电话里,沈攀把自己的心态表述得淋漓尽致,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振铁沉默了几秒钟,不仅没有如同他预计的那样赞扬他,反而是声音一下提高了许多:“要是房子里正在发生一起杀人案你是不是也要给我打电话问清楚能不能进去再做处理啊… …一个合格的刑警同时必定也是一个有担当的刑警… …你要查不下去了那就回来继续守着办公室吧!”

李振铁说出的每个字都好似穿心的利箭戳得沈攀在电话这头面红耳赤,他仿佛握着的是一快烫手的焦炭,恨不得立即扔得远远地,但焦炭粘连在掌心却怎么都扔不出去。

终于,李振铁在一声冰凉的冷哼中“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沈攀神情恍惚的望着屏幕慢慢的变黑,可以说这是他从迈进警校之后受到的最大一次的精神冲击。在学校,他成绩优异,体能也遥遥领先,几年来一直是站在金字塔顶端俯视着其他同学,心态极高。

进了刑侦大队,对受到的冷遇沈攀表面没说过什么,但心里是不服气的,陈倩、张玉强这些老刑警他好似给出了足够的尊重,内心深处却不怎么看得起他们的低学历。

可今天,李振铁那一句句拷问本心的话语如同振聋发聩的黄钟大吕带给了沈攀无尽的震撼… …是啊,自己总是想到能够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在队里的一百来天也是这样去做的,可这样做真的就对吗… …

来不及思量清楚,也来不及像往常那样细细的权衡每一次的得与失,听到周珊的呼唤之后,沈攀茫然而不自觉的抬起脚又进了楼道,魏源看了看他,皱着眉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们领导训了你?”

“哦,不。”沈攀这才如梦初醒的抬起头来,他忽然展颜一笑,上下两排白生生的牙齿反射着太阳的光晕,气息中充满了男人的韵味:“破门进去,报告里我会专门写清楚这一点。要不你俩先回去吧,这事本就和你们无关的,何必牵扯进来呢。”

有些迷惑于沈攀忽然之间的变化,周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瘪着嘴不屑的说道:“你这家伙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哼哼,你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大不了重新找工作,我就不信为了这点芝麻大小的事情所里就把我开除了。”

“要不你还是先回队里打个申请吧,沈攀,你可别为了这点事情违反纪律,最后闹得领导给你小鞋穿就不划算了。”魏源的意见在沈攀的意料之中,以前在警校这家伙连逃课都不敢的人,他一直追求周珊,周珊却始终对他若即若离,要说呢性格不合恐怕是最大的因素。

“没事,开除不至于,大不了我写检查嘛。”沈攀最大的特点莫过于一旦拿定主意就很难再被动摇,他推了推防盗门,屈指敲敲门板,这是最老式的那一批防盗门,质量很差,铁皮而已,也许不需要给开锁匠打电话就能搞定。

沈攀在底楼搞得“咚咚”的响,不要说楼上,就连邻居命明明听到里面有小孩在苦恼却没人愿意走出来看上一眼。不过这就是现代钢铁森林的邻里关系,大家都习以为常,真要跳出一个问这问那的反而成了稀罕事。

靠着钥匙链上那把小小的瑞士军刀,沈攀硬生生在铁皮上切割出一个斜口,双手用力抠住两边搬出一个足以伸进一只手的缝隙来。剩下的就简单了,手伸进去,试着左右拧动了几下,一零一的大门对他们敞开了。

“要不我进去,你们守在外面,有人来了也好打发走。”沈攀拉着门把手,回头看着两个死党。其实他挺理解魏源的,派出所真的比刑侦大队在管理上严格得多,制服嘛,总是要更加讲究形式一些,老百姓都看着呢。

周珊大咧咧的抓住沈攀的肩膀往里一推:“就你话多,爱进去不进去,反正我要进去看看,真正的凶案现场呐,啧啧,送到眼前都错过我要后悔一整年的。”

魏源的脸涨得通红,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跟在沈攀身后走了进去,沈攀在心里摇头叹息,三个人也许再也难以回到警校的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中了。

一零一是小套房,一室一厅一卫,站在门后,三个人都懂得不急于上前。虽然是一年多以前的案件,现场也早已被破坏掉得差不多了,但能看一些总比什么都看不到的好啊。

客厅的地上画有一根灰白色的线条标示,不用多说,这就是当初死者躺着的位置。紧挨着死者头部有一张电脑椅,电脑椅正对着的是电脑桌,桌子上摆着一台满是灰尘的显示器,不过在桌子下面原本放主机箱的地方能看到就只有一个长方形的黑框。

沈攀想起在证物清单里看到的主机这一项,嗯,主机在局里。视线转向窗户,落地窗帘封闭了整个窗户,回忆了一下,沈攀确定这是刑侦大队封闭现场的时候拉上的,原来的窗帘应该是打开来着。

看完客厅的场景,沈攀率先走向卧室,他尽量的绕着墙根走动,因为门窗紧闭,按说这里应该保持着当初李振铁他们勘察现场时的一切状态,最好是维持原状。到现在,他为自己进门时的谨慎而开心,要是几分钟之前三个人咋呼呼的冲进来,带起的流动也许连地上的那个死者标示图都会被卷走一半。

卧室里,胡乱堆在床上的被子依旧凌乱,没人去动被子,那上面一尺厚的积灰比化学武器还要恐怖。卧室地面的脚印很多,虽然灰尘遮掩了一部分,但还是能依稀看得到一些,沈攀站在卧室门口,指着脚印告诉两个死党:“这是队里勘察留下的,不是嫌疑人。”

肯定不会是嫌疑人的,卷宗里写得很明白,现场没有寻找到嫌疑人留下的任何痕迹!

房子小查看起来也快,唯一在房子里找到的生物就是厨房下水道跑出来的一只蟑螂。回到客厅,沈攀拉过电脑椅靠在墙边,又在地上捡起一张报纸翻个面垫在屁股下面就那样坐了下来:“都找个地方坐吧,我们随意聊聊,就像当初在警校探讨例案的案情那样。”

“这种案子要我说最大可能是流窜犯做的,还得是老手,所以才能洗干净痕迹,你们队里也查不到动机。”魏源就那样靠着墙,客厅也就沈攀屁股下面那把电脑椅软和一点,其他的木椅子又脏又硬,他才不去自讨苦吃。

胡乱擦了一把电脑桌上的积灰,周珊双脚悬空一甩一丢的反驳着:”“那倒不一定,警校不是讲过嘛,女性的死亡案件百分之八十都是和她身边的男人有关,也许是丈夫,也许是情人,我倒是认为很可能你们队里当时疏漏了死者的某个情人关系,才让凶手得以逃脱了这么的时间。”

两人说的都有理,不过看过卷宗的沈攀知道,他们的想法当时在案情讨论会上都有人提出,也经过了缜密的调查,最后被排除了。磨了磨屁股,沈攀总感觉自己坐得很别扭,他一边“嗯嗯”的应着让两人继续往下说,一边站起来转过身想要看清楚这把椅子究竟是出什么问题了。

“等等… …”忽然,沈攀大叫一声,正争论得激烈的周珊和魏源猛地一惊,齐刷刷的转头看向这家伙,沈攀却正绕着那把电脑椅转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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