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卖鸭脖
启明乡的市集逢1、6举行，每五天一次。
今天是8月26号，马上就要开学了，许多大人带着小孩出来赶集，采买新学期需要的物品。
所谓新学期新气象嘛，哪个小孩不想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去上学。
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逛着逛着忽然发现，那条摆满吃食摊位的街巷上突然多了一家“云记”小吃摊。
摊主是一个瘦巴巴的中年男人，约莫45岁左右，穿着一件咖色的短袖衬衫，腰间系着一件白色围裙，手上还戴着一副胶手套。
这幅打扮让他在一众商贩面前显得格外不一样，有一种更专业、更卫生的感觉。
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他身旁站着的小姑娘，14、5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腰间也系着围裙，手上戴着胶手套。
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出落得非常标志。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皮肤白皙，一双眼睛透亮清丽，就跟那个电视里播放的《十六岁的花季》的女主角白雪一样，不，甚至更加漂亮。
她的眉毛比一般女孩子要粗一些，莫名又添了一份英气。
这样的人出现在启明乡这个市集上就像仙女下凡了，引得人忍不住驻足观看。
“阿姨，你想买点什么？有什么看中的都可以试吃啊。”仙女开口了，笑容真诚亲切，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令那个原本只是走过的妇女停了下来。
妇女低头打量起摊位上摆放的食品，不同种类的食物分门别类地用盆子装着，整整齐齐地，每一样前面还贴心地打上了标签。
麻辣鸭脖、香辣鱼嘴、脆爽鸭肠、鲜香粉藕、馋嘴毛豆，还有豆腐干、豆腐丝、小鱼干，种类还不少，全都明码标价。
这鸭脖子和鱼嘴巴，向来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妇女还从来没看到有人专门把它们做成熟食。
云薇看到妇女对鸭脖子和鱼嘴巴感到好奇，连忙用牙签串起一块切得短短的鸭脖子递到她的面前，“阿姨，你尝尝吧，很好吃的。”
妇女头一回见到这么热心的小商贩，还是个小姑娘，连忙道了谢，接过云薇递来的食物，张口咬下鸭脖子上的肉。
还未入口，一股辛香味就传入鼻中，鸭子特有的腥味经过多种香料的烹制，形成一股特殊的香味，令人一闻见就忍不住想要送入嘴里。
当牙齿咬上那块鸭脖，更是万千滋味齐刷刷地刺激了味蕾，鸭肉微润、富有弹性，令人吃了一口又想吃第二口。
最精妙的就是，鸭脖子本身骨头多、肉少，吃的时候就得细啃慢嚼，能吃多少肉，完全取决于你怎么下口，充满乐趣的同时又回味无穷。
那妇女吃完一块，意犹未尽，还想接着吃，这东西滋味还真不错，于是道：“挺好吃的，怎么卖啊？”
“阿姨，鸭脖子两块钱一斤，这上面都标的有价格，很划算的，要不要买一斤回去，下酒也可以，当零食也可以。”云薇热情地推销起来。
妇女砸吧着嘴，觉得这价格也不贵，于是说道，“称一斤吧。”
“好嘞！！！”云易连忙答应了，麻利地给妇女称起了鸭脖。
“我第一次见鸭脖子还能这么吃的，你们真有办法，能想到这么新奇的吃法。”妇女也不再拘束，开始跟云薇搭起话来了。
“阿姨，这是湘省楚省那边的做法，我们改良过了，没那么辣。”
云薇见妇女对摊位上的其他吃食也感兴趣，连忙说道：“你要不试试我们家的鱼嘴巴，也很好吃呢。”
于是，妇女在云薇的热情推销下，将摊位上的食品挨个试吃了一遍，最后又买了两斤鱼嘴巴和一斤粉藕。
这个年代的人们对新鲜事物是充满好奇心的，也乐于接受新鲜的东西。
妇女走后，立刻就有其他人走上前来，云薇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推销机会，学着后世导购们的样子，将自家的食品统统介绍了个遍。
云易做的东西食材新鲜，口味不错，试吃过的群众几乎都买了两三样带走。
这个时间，集市才刚开始，云记的生意就渐渐打开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随着大批群众来到小吃街解决午饭，他们家的东西居然一下子就统统卖光了。
不到下午两点，云家父女俩就把摊位收拾得干干净净。
云薇换下围裙跟手套，到隔壁的摊位上买了两碗糟肉年糕回来，父女俩就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们站了一个上午，早就已经饿了。
“咦，这里不是有鸭脖子卖吗？怎么没有啊？”
有人在集市上听到同乡推荐，陆陆续续地过来找鸭脖子买，已经没有东西可卖的父女俩只好抱歉地告诉别人卖完了，下次赶集还有，邀请他们下次再买。
这样的人不止一个两个，确实，他们东西做少了，这是因为第一次售卖，不知轻重，没敢往多了去做，下次就不会只做这么点了。
回程的时候，云易在船上遇见胜利村的乡亲们，他们都知道云易做吃食生意搞了个开门红，全都热情地恭喜云易。
“老云，你不错嘛，想到这么好的法子，今天一天发财了吧？”
云易腼腆地直摆手：“没有没有，就是赚点生活费，维持生活，主意也不是我想的，都是我女儿教我的。”
说到云薇这个女儿，云易的脸上不自觉地涌上自豪的神情。
这个女儿虽然是他亲生的，但是长到那么大他都没有养育过一天，以前他还怕她不会认他，可是她不仅懂事明理，还贴心孝顺，居然跟他回到胜利村这么个偏僻的乡里，他真是想也不敢想。
小船晃晃悠悠地缓慢前行，云易跟一个老乡坐在船头，一边附和着老乡说话，一边看着船舱里的云薇。
她此刻正在跟张慧说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个小姑娘笑嘻嘻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老云，说实话，砚羽那孩子虽然也不差，但是性子有点怪，也不勤劳，其实还真不像你跟青英，你们俩口子那么勤快和善….”有些话不好多说，于是这位乡亲连忙转了话头，“可是这个女儿不一样，像你俩，待人平和，聪明机灵，还孝顺你，这才是真的遗传…”
“这得多谢人家佟家教的好，砚羽她小时候身子弱，我跟青英娇惯些了…”
“那哪儿是你们的错，你们待她可是掏心掏肺的，要不然以她那个小身板，怎么可能长大成人…”
老乡还在絮絮叨叨，云易的思绪已经飘远了，他想到了他早逝的妻子季青英，云薇长得跟她真像啊，还这么好，他头一回明白人家为什么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可惜啊，青英没有体会过……
云薇不知道云易此刻的伤感，她做坐在船舱里看着张慧兴高采烈地分享她这次赶集的收获，好看发箍、精巧的小夹子、时尚的牛仔裤等等。
“怎么样？好看吧？”张慧头头是道地分享自己的采买经验。
“……嗯”云薇看着她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纠结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打击一个花季少女的爱美之心。
“咦~”张慧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云薇，“这就是你上次买的那土土的衣服吧？怎么还挺好看的……”
‘这是？终于发现你的审美有问题了吗？少女！’云薇忍不住在内心OS。
“我知道了~！”张慧豁然开朗，大声说道，“是你人好看，披个麻袋也不丑！所以这些衣服才好看！”
‘竟然，是这样吗？这就是你的结论？’云薇忍不住扶额。
自信又美丽的少女根本没有注意到云薇的表情变化，云薇之前就发觉张慧是个粗线条，没想到根本是少根筋。
“哎，你跟云砚羽同岁，那你岂不是也升初三了？那你要在乡里读初三吗？”张慧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这个来了，直接就开口问起云薇。
“嗯，是初三，我的籍贯是这里，就在这里读。”
“哇，你肯定跟我是同学了，云砚羽走了，你肯定进的我们班！”张慧高兴得手舞足蹈，开始给云薇吐槽起班主任来。
云薇静静地听着，也不纠正张慧依旧称呼佟砚羽为云砚羽，因为不值得多费口舌。
其实，云薇21岁大学毕业，离开校园已经十几年了。
上一世她在佟家，成绩一直都挺不错，后来为了帮佟砚羽考音乐学院，花费了大量时间给她辅导乐理知识，最后高考只考上一个江州师范大学。
云薇根本不想读什么师范专业，但她寄人篱下，为了讨好陆文棋，只能听从她的决议。
这一世，我可绝对不会再为任何人牺牲自己了。云薇心想。
……
半个小时后，船靠岸，到达胜利村了。
父女俩一进家门，就把大门关上，放下东西便开始数钱。
五毛、一块、两块、五块，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居然有100多块。
扣除食材成本、上交的摊位费，净收入差不多有50元，都快赶得上打零工一个月的收入总和了。
“这，这也太多了，”云易惊叹道，“如果我每个乡镇的集市都去跑的话，一天五十块，那岂不是很快就能挣到1600了？”
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明显是被手里的钞票震惊了，他从前只会埋头干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挣到那么多钱，恨不得眼睛都不要闭，天天做卤味去卖。
“不行，”云薇直接否定了，“采买食材、洗菜切菜，还有熬煮晾干，都需要时间，做好以后还要坐船、赶车到集市上去，哪能每个集市都赶得上，而且启明乡离别的乡镇那么远，等你到了场上，集市都散了。”
“也是。”云易也想到了这一点，昨天做那些鸭脖子的时候，云薇可是一直在帮忙的，等她开学了，就是自己一个人干，肯定也做不了太多。
果然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于是他道：“我慢慢来吧，只要能在年前把欠的那1600还了就好。”
“嗯”云薇点点头，这已经是很好的一个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