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民智未开
“瞎问什么！什么男女平等，就哄哄你们这些不识字的女人了！”
杨麻子不耐烦地训斥，把自家媳妇拉到身后。
原本戚明月想走的，看到他这架势不免有些生气。
她上前几步，朗声道：“你们这样就是男女不平等，她不识字怎么了？不识字也有问问题的权利，你霸道不让她问，不许她懂对你不利的事，说明她是没有地位的，你怕她懂了这些不再对你百依百顺对不对？”
一番话说得杨麻子恼羞成怒。
周围几人也看不惯了，纷纷叫嚣起来。
“你个小姑娘懂什么！男人就是一家之主，干最累的活养家糊口，难道媳妇不该听话懂事些？”
“就是，你们女人就知道躲在家里享清福，听话就是应该的！”
“女人在家拉扯孩子，男人在外头吃苦受累，要我说男女不平等也是男人更委屈！”
听着他们的话，戚明月失望又心寒。
果然，在这个朝代男尊女卑的思想深根蒂固，她不过是随便说了两句话，就引得这么多男人跳出来反抗。
再看那些妇人，要么眼神哀怨敢怒不敢言，要么缩在自家男人背后觉得这话没毛病。
戚明月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反驳：“男人力气大，下地干活最合适，女人力气虽然小，但在家里生儿育女，做饭洗衣样样不落，辛苦伺候你们还要照顾孩子，怎么就是男人更委屈了？”
一句话问得大家面面相觑。
她接着问：“你们既然觉得女人活得轻松，那不如你们换换，你们在家里照顾孩子，洗衣做饭伺候媳妇，让你们媳妇下地除草犁地。”
男人们都愣住了。
他们仔细想想，突然觉得这种琐碎的事也很累，堆在一起乱七八糟的，根本招架不了。
戚明月看到他们的神情变化，适时叹气，“你们媳妇十月怀胎生了孩子，落下病根还得干这干那，到头来更要事事顺着你们，实在是太累了，但凡你们别那么强势，夫妻们互相扶持互相尊重，她们也不会心生怨怼。”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回头拽了拽自家媳妇，满脸愧疚，“媳妇，对不住，是我这些年亏待你了。”
有人起头，其他男人纷纷意识到自己的偏见和不足之处，都转过身和媳妇赔不是。
戚明月松了口气，觉得很是欣慰。
民智未开，好在愿意反省自己，这就够了。
她拉着家人们离开，路上戚林不断拍胸口，“吓死了，我还以为那些人要打你呢，我都捡石头准备跟他们干架了。”
“傻弟弟，还是你知道护着我。”戚明月拍拍他的脑袋。
戚母脚步一顿，突然笑开了，“重渊，你这是去哪了？”
戚明月一听这个名字就猛地抬头，发现顾重渊是从下山方向过来的，背着的筐上还绑着一只小野猪。
她和顾重渊对视一眼，急忙别过头不敢再看。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
顾重渊径直走到她面前，拿出筐里的东西递过去，“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茴香？”戚明月惊讶不已，连忙抬头看他。
顾重渊不会是夜里重新上山，找茴香找了一夜才回来吧？
她被这个想法吓到，赶紧道谢：“多谢你帮我找到这东西，我会还你人情的。”
“不用。”顾重渊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停顿了一会儿都没移开。
戚明月察觉到他看向哪里，吓得低头不敢看他，“总之多谢你了。”
“嗯，我先走了。”顾重渊的耳朵跟着红了，和戚家父母点头打了招呼就走。
戚林目送他离开，忍不住挠挠头，“姐，你和顾大哥好像怪怪的，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就是，你俩是不是把退亲的事说开了？”戚母也跟着八卦。
戚明月招架不住，赶紧岔开话题：“咱们回去吃饭吧，吃完饭还得去县城卖肉夹馍呢。”
她转头就走，脚步杂乱没有章法。
完了完了，她和顾重渊之间好像真有了某种变化……
戚明月甩掉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将弟弟妹妹洗好的猪肉烹煮半个时辰，等待猪肉彻底入味才连着汤汁装进木桶里，用架子车拉着和戚林进了县城。
他们来到昨天摆摊的地方，发现有几十个人都坐在旁边聊天。
看到他们来了，几个眼尖的人赶紧摆摆手。
“明月姑娘快来！我们都快饿死了。”
“先给我来几个肉夹馍，我夜里做梦可都想着呢。”
戚明月被他们的话逗笑，赶紧招呼戚林摆摊。
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排队买肉夹馍，把整个路口都堵住了。
这么大的客流量再加上肉夹馍备受好评，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
整整一上午，戚明月都没闲下来，铜板的叮当声不断响起，听得她和戚林都很振奋。
他们摊上人来人往，倒是鸿宾楼生意受影响，晌午客人冷冷清清，根本没多少人进来。
掌柜百思不得其解，立刻让店小二去打听。
店小二过了好半晌才回来，手中还拿着半个肉夹馍，吃的满嘴流油，“打，打听清楚了！街头那个卖肉夹馍的姑娘又来了，大家都排队买呢，我也买了一个，还真别说，真是好吃！怪不得咱们楼里没生意……”
听着他的话，掌柜的脸色渐渐阴沉。
“一个肉夹馍还能翻出花来？这么受欢迎肯定有问题！”
他一把打掉店小二手里的肉夹馍，“别吃了！赶紧找几个人过去砸场子，再不解决了这个戚明月，咱们生意就完了！”
店小二挠挠头，赶紧招呼几个伙计跟他离开。
戚明月刚送走一波客人，给戚林做了个肉夹馍，两人坐在小摊旁津津有味吃着。
“还能再卖几十个，卖完了咱们就回家，累了吧？”
她揉了揉戚林的脑袋，目光温柔。
戚林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百忙之中赶紧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架子车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砰！
戚明月吓了一跳，起身就见架子车旁站着几个脸色不善的男人们。
她警惕地护着架子车，“各位大哥来买肉夹馍的？”